月合又找烁恒谈了一次话,还是在晚上。
第一次是在半夜,这次是在晚上九点,也不早。
不得不说,月合的屋子是真的多。
他除了和很多人谈那种大事会待在二楼的大客厅,其他时候和手下谈话都是出现在各种小房间里的。
烁恒也搞不清他到底有几个谈话的小房间。
他知道被月合找过来谈话他有三回吧。
每次的房间还都是不同的装修风格。
这次的房间里只点了蜡烛灯。
蜡烛在灯罩里边,发出暖黄的光。
烁恒在心里数了数,蜡烛灯有五个。
月合坐在一张很简单的木椅子上,椅子很宽大。
除了这把椅子,房间就没有其他的椅子了。
所以烁恒只能站着。
他也只能站着。
因为月合是他的上司,是月阁的主人。
就算要他跪下,他也只能听话。
月合问:“困不困啊?”
烁恒答:“不困不困。”
月合笑笑:“年轻人就是精神。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也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烁恒说:“可是阁主看起来很年轻。”
月合说:“是吗?看起来我还没有太沧桑。事实上,我应该也只比你大三岁而已。”
烁恒说:“我二十二了。”
月合说:“唔,似乎还要大点。”
烁恒点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月合说:“真不是你动的手?”
突然切入正题。
他问的是妍互。
烁恒老实回答:“不是,但和我有关系。”
月合说:“那你属于间接动手咯?”
“我不知道。”烁恒低下眼眸。
“嗯?”月合晃晃二郎腿。
“算是吧,本来我也没打算放过他。”烁恒说。
月合笑笑:“你恨我吗?”
烁恒说:“不恨。我理解阁主你的做法。”
月合说:“你认为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烁恒摇摇头:“不是。”
月合松了口气:“呀,还好有人理解我呀。被人理解的感觉真幸福呢。”
他又说:“不过你能对我说实话,我很欣赏你。”
烁恒说:“阁主,我不是那种会为了这种事说谎的人。”
月合说:“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就好了。有人竟然敢对我说谎啊,明明不是他完成的任务,是他同伴完成的,不过他同伴为了完成任务死掉了,死了他就没法为自己发声了,所以对我说谎的那个人就说是他自己完成的,我听出来他没底气,又派人查了查,审讯了一下,他就招了。”
“我很生气啊。我把那人逐出月阁了。后来还有几个人这样做,我都把他们赶跑了。我你宁愿他们是个窝囊废,是些无能的饭桶,我也不愿意他们对我说谎呀,烁恒,你明白吗?”
“我明白。”烁恒点头。他也不屑于在妍互的事上大做文章。他早已不在乎这次任务能得多少工资。
如果对月合说谎,只能增加他自己内心的苦痛罢了。
月合说:“烁恒,如果大家都不像你一样就好了。”
烁恒抬头,他疑惑。
月合说:“每个人都如你这般优柔寡断,怎么能行呢?现在只是妍互比较跳,以后要是又多了几个人一起反对我呢?你也要这样犹豫吗?那我还能不能用你了?”
烁恒闭眼皱眉:“阁主说的是。”
月合说:“你的诚实我很欣赏,你的犹豫我不认可,就这样。”
烁恒睁眼:“我明白了,阁主。”
月合说:“这次任务的报酬我会给你发的,不过只发一半,你有意见吗?”
烁恒说:“没有。”
月合说:“好。烁恒,如果妍互还活着,让你再次干掉他,你会怎么做呢?”
烁恒说:“我会堂堂正正和他提出决斗,并打败他。”
月合揉揉眉:“哎呀呀,你那么君子,倒显得我比较小人了。实际上,我用你正是猜到了你会这样做。”
烁恒眼睛一亮。
月合说:“月阁不需要阴森的风气。你的做法我很欣赏,但我希望是你主导整个局面,而不是让妍互主导你,这是你需要改进的地方。”
烁恒说:“我懂了。”
月合又笑了:“那就好。慢慢来嘛。好了,你出来吧。”
烁恒心想:“谁?”
木墙消失,就那么消失了。“唰”地一下。
烁恒眨眨眼,才发现木墙是幻象,是假的。
木墙消失后,一个女人的身影现出来了。
妍妍!
是妍互的母亲。
她乌发白肤,面容憔悴,神情平淡。
她身穿淡粉色长裙,披了一件白纱。
虽已上了年纪,但岁月痕迹基本不显,仍然我见犹怜。
妍妍的眼睛是柳叶型的。
以前她的眼睛是充满坚定的,力量的。
现在只剩一片空洞洞。
烁恒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他想跑,不想出现在这个女人面前。
可他又不想跑。发生就发生了,干脆就面对吧。
月合没看她,左手托腮,说:“事情就是这样。我说的都是实话。”
妍妍无言无泪。
烁恒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月合。
月合低头不看他。
许久许久,三个人都没说话。
还是月合开了口:“烁恒,告诉妍妍夫人妍互埋在哪吧。”
烁恒说不出口。
月合皱眉:“还是说你想带她去?那行啊。”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困了困了,你们聊吧。”
月合走向门口,路过烁恒的身边。
烁恒伸手拦住了他。
月合停住了。
“你在干什么?”他问。
烁恒瞪着眼,不说话。
月合长叹口气。
烁恒听见他轻笑了一声。
“你也是刽子手,你连自己都拦不住,拦我干嘛?”
月合轻飘飘一句话。
烁恒听出了,这是月合第一次对他以个人的语气说话。
说出刚才这句话的人,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月合了,而是拥有“月合”称号的那个人。
“还要拦我吗?烁恒。”
月合恢复了高贵的语气。
烁恒控制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