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那么一招……
就输了。
不，连一招都不算。
就差一丝念……
就差一个心意……
不，似乎不是这样。
差了有两招吧，一招说少了。
不，还不对……
究竟……
妍妍蜷缩在地上。
她想不明白。
她浑身是小伤口。
看起来伤的并不重。
只是洁白的皮肤上，有些红肿，有些灰尘，有些血丝。
但表面看到的，并不一定是全部。
表面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如果伤到了里面，那么比伤到外面，还要痛苦。
内伤，一般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真气往往医内在，也伤内在。
医自己，伤别人。
不是医自己，也医别人。
因为真气不可能给敌人治疗吧？
万一把她治好了，她又把我打败了怎么办？
仁慈心，也只能收一收。
不该怜香惜玉的时候，不能怜香惜玉。
可见美人神伤，男人总忍不住会起爱怜之心的。
这是属于妍妍的武器。
尽管她无意用。
可她是个女人的身子，她没法控制。
烁恒知道她无力再战了。
他也知道他和她的实力，并没有多大差距。
他赢在心。
他心只专注一物，胜。
妍妍想的就太多了。
她的心不能专一。
她心太乱。
她想到最后，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输了。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箭已出，就会有结果。
再后悔也没有意义了。
妍妍低语：“了结我吧……”
烁恒探探月合的脉搏。
心脉微弱。
他还挺能撑。
“我为什么要了结你？”烁恒看她。
她在不远处，也就离他不到两米。
她缩成一团，小小的。
可以看到她的脸，可看不清她的眼神。
凌乱头发盖面。
白肩脆弱，我见犹怜。
“我复仇失败，已没必要再活下去。”
“呵。”烁恒盘坐，挠挠头发，头发痒。
“难道这世上除了复仇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他问。
“没。”
烁恒双眸似已放空。
他对自己说，也对妍妍说。
“我不是你，我没法真正理解。安慰的话，也多是假的。因为自己未曾经历过。”
“好听的话不一定真诚。真诚的话也不一定不好听。”
“真心难觅。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只知道我们立场不同。”
妍妍闭眼，仿佛沉睡。
她累。
她却无睡意。
她还是开口。
“月阁有你……也是万幸……”
“只是……你是我的不幸……”
烁恒说：“你是可怜人。”
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需要别人可怜她吗？
“我不需要你可怜。”
“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你们……都没资格可怜我……”
她还是保留了傲慢。
可这傲慢，她也摸不清真假。
也许只是她最后为自己戴上的面具吧。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妍互的感受。
其实她明白，当她开始动手那一刻，她心里就暗暗在等这一刻了。
烁恒苦笑了下：“是啊。我才是可怜人。”
“我稀里糊涂。”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只能这么干。”
“我很羡慕你。”
妍妍说：“羡慕我？呵……”
她笑了。
笑的凄惨。
仿佛自嘲。
这一笑，就是一道血从嘴边流出来。
“对，羡慕。”
“你有什么可羡慕我的？”
“我看不清自己。你能看清自己。”
“我可没有……”
“起码你比我能看清自己。”
能看清自己的人，却在战斗中迷茫。
看不清自己的人，却在战斗中一心一意。
女人的余光，看向男人。
不是烁恒。
是月合。
世界上有很多巧合的事。
有的巧合，给人快乐。
有的巧合，给人痛苦。
而这次的巧合，痛苦和快乐都有。
痛和乐都在妍妍心中。
为什么是个巧合？
当妍妍看向月合的时候，月合的余光也瞥向了他。
月合醒了。
时刻关注月合状态的烁恒自然也发现了。
他来到月合身边。
月合笑着说：“谢谢你了，烁恒。”
他的语气虚弱，平静。
“这是我该做的。”烁恒说。
现在的月合，自己能坐起来，而且坐得很稳。
妍妍却无力再起身。
月合甚至能站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却流畅自然。
烁恒感到奇怪。
按月合受的伤，他现在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难道是自己真气的医疗作用太强了？
烁恒看向自己的手心。
他可没这个自信。
如果他真气的治疗效果那么强，他都想转行了。
那么，是月合自己……
他把目光移到月合身上。
月合已不在他旁边。
他在妍妍眼前。
妍妍说：“原来你……一直都在演戏……”
月合蹲下身子：“我受的伤是真的。”
妍妍说：“呵……那你对我的心意……是真的吗？”
月合抚摸她的头发：“你是个温柔的人。妍妍。”
妍妍说：“回答我……”
月合说：“你想听实话？”
妍妍嘴角溢出血：“实话实说……”
月合叹口气：“唉。站在欲望上，我是爱你的。”
妍妍笑了：“呵呵呵……我不想听……”
月合说：“你自己要听的实话。你那么年轻，就能坐上长老之位，已经是我的偏爱了。”
妍妍说：“你为什么好像……没事？”
月合说：“抱歉，我的身体很肉。这种程度的伤，对我来说，缓一会就能恢复了。”
“我其实一直在浅睡，我在偷听你们的对话，你们的打斗。”
的确，月合的神色越来越好了。
他说的话不像假的。
人都有隐藏的一面。
月合隐藏了他的实力。
妍妍现在才看到。
烁恒也是。
月合说：“放我们出去。”
妍妍与他对视许久。
最后她闭上眼。
月合等待他说话。
过了五分钟，她还是不说话。
月合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不可能放他们出去的。
她要他们一直和她在一起。
也许他们会待在这间密室里待到疯掉。
月合轻抚她的背，站起身。
“烁恒。”
“在。”
“动手。”
烁恒犹豫了。
“阁主，我们还要靠她出去呢。”
“不需要了。”月合拍拍肚子，叹气，“我给过她机会了。”
烁恒不解。
“一会我们自己出去吧。”月合说的很平淡。
烁恒疑惑，又暗暗吃惊：月合……有出去的办法吗？
“动手吧。别让我再说第三次。”月合离开妍妍。
他把背留给她。
妍妍微微睁眼。
看着他的背。
月合把弓扔给烁恒。
烁恒接得很稳，心里却不能平静。
动手的意思，就是解决掉妍妍。
“就算我……魂飞魄散……”
“你们也出不去……”
妍妍笑着说。
她趴在地上。
蜷缩着。
她诅咒他们。
烁恒还在犹豫。
“唉。”月合等不了了，袖子里闪出一条银光，快步接近妍妍。
铛的一声脆响。
短刀落下，并没有见血，而是被一把弓挡住。
月合神情诧异。
烁恒竟然敢阻止他。
月合收回刀，烁恒也收起弓。
紧接着，月合又连出几刀。
不过对象都是烁恒。
烁恒或避或挡。
月合见拿不下烁恒，又变化招数划出几刀，刀法有虚有实，刀光忽明忽暗。
刀法虽利，但一一被烁恒化解。
对烁恒来说，月合的招数算不得什么。
只能算是门外汉里比较厉害一点的罢了。
比起妍妍，他的攻击就像白开水。
烁恒自然不敢对月合出手，他只能以防为主。
他防的密不透风，行云流水。
月合出刀虽然多，却未离开原地一步。
在五六次交手后，他终于停手。
烁恒也未离开过原位置。
月合擦擦汗：“呵呵……不愧是我的护卫，功夫挺到家。”
烁恒说：“多有得罪，阁主。”
月合说：“你既然喊我阁主，那就是还认我这个阁主。为什么次次与我过不去？”
烁恒解释：“我不是……阁主，我只是不忍心。”
月合说：“那你就是说我残忍咯？”
烁恒鼓起胆子：“能不能放她一马？她已经没有战斗力了，任她自生自灭吧。”
月合说：“那万一她又爬起来了怎么办？月阁不就又受到威胁了吗？”
烁恒说：“把她逐出月阁就好了。”
月合暴怒：“月阁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烁恒说：“她也有苦衷，她也是被逼无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月合说：“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心软呢？烁恒？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烁恒面露痛苦：“我已经把她打败，她现在奄奄一息，已经没必要动手了。就算是我以前，我也下不去手。”
月合说：“烁恒，我刚开始让你到我身边当护卫，就是看中你的仁义，但我要的是你对我仁义，不是对敌人仁义，你懂吗？”
“阁主，我当然懂。请你放她一马吧。她也很可怜。”烁恒并不退让。
“我不需要不听话的手下。”月合扔下刀。
刀落在妍妍手边。
“我给过她机会，是她不给我机会。要不是她并不知道我实力的深浅，要不是她急于报复复仇，她绝不会露出那么大的破绽的。”
月合低头看着妍妍。
我见犹怜。
好一个美人。
仿佛风中将要凋零的花朵。
烁恒会心软很正常。
毕竟她太动人了。
月合心想。
更何况他们打了那么久，已经惺惺相惜。
月合不知道的是，烁恒曾经吃过妍妍做的饭。
妍互招待客人，都是妍妍做饭。
她是个喜欢研究饭菜的人。
烁恒知道她做菜很好吃。
她见到他说她做的菜说很好吃，会开心的掩嘴笑。
她的眼睛笑起来像桃花。
烁恒当时想，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啊。
她的美好，月合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月合知道她的美好，应该是比烁恒知道的要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