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咳咳。”
嬴政用手捂着口鼻,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紧接着又咳嗽了两声。
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南城,所有人都被这违反了气候常理的暴雨打了个措手不及,路边摆摊算命的老大爷将卦布举在头顶,咋呼呼地跑向一辆三轮车。
“天有异象,天有异象!要大乱了啊!”
三轮车破开雨幕,算命大爷的声音被雨水打散,模糊不清。
嬴政抬手捂着自己的脑袋,站在雨中抽了抽鼻子。
她不傻,她也知道现在该避雨,但很不巧的是,少女沿着街道一直走,现在似乎来到了一片荒区。
远山区本就是靠近城郊的区域,而嬴政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城乡结合部村落间的主干道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躲雨都没地方去。
“那方士竟就这样丢下朕跑了?”
嬴政微微蹙眉,若不是这个方士突然拦住她,说她身上有祥瑞之气,近来却有血光之灾什么的,她也不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果然方士都该杀!”
银发少女恨恨地咬着银牙,随便捡了一个方向,抱着头跑了过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处能躲雨的地方才行。
大雨砸落在地上,溅起的水雾将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且模糊,少女迷失在道路中央,已经分辨不清方向。
她只好一直向前跑,额前湿润的刘海遮挡了少女的视线,运动鞋吸满了水,让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这条道路似乎无穷无尽,不管前方还是身后,都是白茫茫的朦胧一片。
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陷入了什么迷魂的兵阵中时,一道石桥突然出现撞入少女眼眸,横跨在不远的道路一侧。
嬴政咬牙紧赶两步,跳下柏油路,踩着泥泞的地面躲进了石桥的下方。
石桥走势刚好顺着风吹的方向,桥洞下自成一片无风无雨的小洞天,嬴政躲到石桥底下,松了口气。
“哈啾!”
少女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抬起湿润的衣服袖子擦了擦挂着雨水的脸颊,却是越擦越湿。
“可恶的方士!”
嬴政又斥骂了一句,走到贴着桥墩的最中间处,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靠墙坐下。
“衣物全都浸湿了,如此下去必然会感风寒。”
嬴政尝试着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可沉甸甸的湿润袖子和莫名其妙的拉链设计给她增添了不少难度,最后少女只有仗着身体娇小,直接从外套下边钻了出来。
一件贴身的白色羊绒内搭湿得并不算严重,它贴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和微微隆起的胸口,显得凹凸有致。
“好冷。”
少女喃喃自语着,抓起自己身后的一头银丝,像是拧毛巾一样用力旋转,想要拧干其中的水分。
她毫不宝贵自己的头发,一头令人艳羡的秀发被她用力拧得像是被人踩过的杂草。
“必须要立刻生火烘干身体才行。”
异国他乡的荒山野岭可没有医生,若是生病,很大程度上也就意味着死亡。
嬴政不敢怠慢,迅速在桥洞底下寻找起干燥的树枝来。
可桥下毕竟不是森林,这里的地面都是乱石泥土,就是没有树枝。
嬴政不甘心地用手挖开小石头扔出去,又从这一边的桥墩脚步虚浮地走到另一边,终于发现了几支被人为折断丢下桥下的树枝。
这些树枝的形状笔直,多余的枝桠都被折掉,枝干上还有击打的痕迹,嬴政发烫的小脑袋分析这里不久前一定经历了一场战斗,双方没有武器,便折枝为剑,相互攻伐。
“还是不够干燥,但朕已经没得挑拣了,咳咳。”
糟糕,已经开始咳嗽了。
嬴政赶紧抱起那几支树枝,踏着无力的脚步返回了刚才所在的最暖和的桥墩中间。
雨水与低温带走了她的体力,少女四肢疲软,两只手抓着树枝用力掰断,在地上搭起一个引火的柴堆。
她又捡出最干燥的两支树枝,一支用牙齿咬掉一部分树皮放在地上,另一支用两只手并拢夹在掌中,尖端抵着地上的树枝开始快速地摩擦。
钻木取火是个体力活,少女的双臂很快便开始发酸,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几次将手中的树枝掉在了地上。
“不生火,就会死。”
嬴政一次又一次地将树枝捡起继续摩擦起火,她咬紧牙关,克服发烫的大脑中传来的阵阵眩晕,拼命地摩擦着手掌间的树枝。
女孩子的身体总是娇柔的,少女细嫩的手掌承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摩擦,很快便开始发红,发烫。
她掌心的皮肤被磨破,渗出丝丝鲜血。
“呼~呼——”
嬴政不断地做着深呼吸,既是给自己提神,也是在忍耐手掌中传来的痛楚。
“一定要生出火才行......”
她的意志坚毅,身体却配不上她的精神,疼痛使她的眼角挂上生理性的泪水,她咬着下唇,小鼻子一抽一抽,像是委屈的小猫。
“朕可是皇帝,这点痛算什么,为了大秦,为了天下......”
哪怕是手掌血肉模糊......
一缕浑浊的烟从树枝接触处升起。
“噼啪。”
微弱的火星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少女的期待。
嬴政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火焰燃起来了。
嬴政赶紧将准备好的火引子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抬手呵护着这幼小的火苗,看着它吞噬周围的树枝,燃得越来越大。
“噼啪,噼里啪。”
嬴政看着眼前的篝火,将血肉模糊的手掌靠了过去,热气自她手掌中渗入,即带来温暖也带来疼痛。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吧......哈啾~”
她将被打湿的外套丢在火堆旁,这点树枝燃烧不了多久,必须快点烤干身子和衣服才行。
她转头看向桥洞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暴雨天的夜晚总是会来得更早一些。
“只盼天公作美,莫要为难朕,早些收了这雨吧。”
嬴政垂下头,自言自语。
她突然觉得好困,眼皮上像是挂了秤砣,身前的火堆突然变化成一幕幕朦胧的画面,咸阳宫,战场,南巡的仪仗,还有天下人为之叩首的自己。
“大丈夫当......”
“彼可......代之......”
好像有两只很烦的苍蝇在耳边嗡鸣,聒噪!
嬴政的手无力地垂到了地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那金色的眸子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了。
她太累了。
好烫,好冷,好难受。
像是在被自己生起的火焰灼烧。
少女的意识彻底沉入混沌。
一个人影撑着伞,破开风雨闯进了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