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嬴政睁开眼睛，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发出一声小小的痛呼。
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这是哪？朕记得朕是在桥底下......”
嬴政眉头微蹙，用手撑着床垫想要坐起来，却突然感觉手臂一软，上身无力地向着后边倒去。
“啊。”
少女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后脑勺撞在床头的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好疼......”
这下子不仅脑袋里边疼，脑袋外边也开始疼了。
“小雅？”
卧室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赵奶奶出现在门口，担忧地呼喊着少女的‘名字’。
“阿婆？”
嬴政一只手捂着后脑勺，一只手捂着额头，眯着金色的美眸有些滑稽地看向闯入房内的老人。
“你怎么在这里，不，朕怎么在这里？”
“你这丫头。”赵奶奶关上房门，走到少女床边坐下：“这儿是奶奶的家，昨天晚上奶奶收摊的时候，把你给捡回来的。”
“昨晚......”
“昨晚啊，奶奶从市区里收摊回来，当时下着大雨，奶奶就看见路边的桥洞底下，居然有火光。”赵奶奶轻柔地说道：“奶奶我就走过去看，发现你在一团快要熄灭的火堆旁，缩得跟只兔子似的，一直发抖，嘴里还念叨着‘不能死’什么。”
“朕......”
“小雅，你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去，对吗？”赵奶奶打断了少女的话，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苛责：“为什么骗奶奶？”
“朕和你根本就不相熟吧......你管朕作甚。”嬴政别过视线，不愿与赵奶奶对视。
“医生都说你发烧得很严重，如果奶奶没发现你，睡一晚上桥洞，你是真的会落下重病的。”
“这只是意外。”
“那你告诉奶奶，你有地方住吗？”
“......”
“唉。”
赵奶奶看着转过头去不愿言语的少女，叹了口气。
“奶奶昨天就说过，小雅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可以住在奶奶家里。”
少女仍是沉默不语。
“小雅......”赵奶奶看少女似乎不放心，便又补充了几句：“奶奶没权利过问你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但小雅，我的孙女她也......一个女孩子流浪在外，总是不安全的。”
少女头顶耷拉着的呆毛抖了抖，她却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还有医生开的药，得连续吃七天，小雅现在生了病，总得找个暖和的地方先养好身体。”
“......奶奶就一个人住，平日里也想有个伴，至少在你的病养好之前，可以住在我这里，奶奶也想有个人说说话。”
少女的肩膀颤了一下，突然抬手在身上摸索。
“小雅，你怎么了？”
“朕原本的衣服呢？”嬴政此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不是之前那件白色羊绒内搭和牛仔裤，而是换上了一件奶白色的蕾丝花边细绒睡裙，裙子的长度一直到小腿上部，双脚上还松垮垮地套着白色的棉织短袜。
“湿了，所以奶奶给你拿去烘干了。”赵奶奶站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从一只电热暖炉旁将少女身上原本的衣服抱起，缓缓走了过来：“都在这儿呢，衣服也是奶奶给你换的，是我买给孙女的，只是她不愿意穿这样的衣服，所以还很干净，小雅别嫌弃。”
嬴政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果然不管在哪的老人都一样喜欢碎碎念，一句话里要挤进去好几件事情。
赵奶奶将衣服放到少女的腿上，后者没有言语，径直拿起干得差不多的外套，从侧兜里掏出几张湿润后又被烘干，变得皱巴巴了的红色钞票，递给了赵奶奶。
“小雅，你这是？”
“朕决定接受阿婆的好意，在这里小住几天。”嬴政对着赵奶奶微微点头：“这是药金和房钱，朕不知道够不够，又够几天，但......朕会想办法挣到更多。”
“不用，你快收起来。”赵奶奶抓着少女的手，将那些钞票推了回去：“奶奶这么做不是为了钱。”
“阿婆。”嬴政摇了摇头，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虽然在病痛带来的疲软之下比小猫肉垫的力度还要柔软，却表现着少女强硬的态度：“朕不是你的孙女。”
朕是皇帝，是个男人，这具身体不是朕的......你所感受到的熟悉，也不是朕带给你的。
几张红色的钞票最终还是被推到了赵奶奶这一边，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惆怅，转瞬即逝。
“这样啊......”
看来不收下这些钱，秦君雅是不会安心住下来的。
“那奶奶我就收下了。”
赵奶奶从少女的手中接过那些钱，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床上，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只有些零零碎碎的小钱。
赵奶奶将那些花花绿绿的小钱拿出，塞进口袋里，又将秦君雅给的皱巴巴的大钞放进去，又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系好一个活结之后塞入怀中，隔着衣服拍了拍。
嬴政看着赵奶奶做完这一切，一言不发。
但她眉眼间的坚决软了不少，抬着的小手也缓缓放下。
“这样就好了。”
“嗯，这样就好。”嬴政点了点头：“等朕的病好些了，就去做工，阿婆你就记着账，之后朕一定还清。”
“你这么小，哪儿去打工啊？”
赵奶奶又轻叹了口气，对少女倔强的性子又是喜爱又是担忧。
“要打工的话，不如就留在这里帮我卖水果吧。”
“阿婆的水果摊？依朕看来，你一个人应该就够了吧？”嬴政眯起眼回忆道。
“奶奶我老了，越来越干不动了。”赵奶奶轻轻拍着少女藏在被子下的大腿，摇了摇头：“卖水果还好，拉车搬货，一个人干着越来越吃力了。”
“朕这具身体......也没什么力气。”
“两个人一起干，总比一个人干好。”赵奶奶浅笑着说道：“我这儿利润薄，工资开不高，哪儿去招有力气的汉子？就算他愿意干，奶奶我也不敢收。”
“原来如此。”
嬴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阿婆这句话说得很有水平，她就这么希望朕留下来吗？
“小雅，你也不着急答应我，就算要做，也得等你病好些了才行。”赵奶奶站起身，对着少女笑了笑：“既然你现在醒了，那就先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