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哥,局长说秦君雅状态稳定了些,让你过去看看。”牧星从门后边探出脑袋,对着电脑屏幕后的荆舞阳喊道。
荆舞阳放下手中的文件,愣了一下,旋即起身走向门外。
“小姑娘精神不太正常,看起来很疲倦,但就是不睡觉,也不吃饭喝水,局长怕她出问题,所以找你这个熟人想想办法。”牧星跟上来,拍着荆舞阳的肩膀。
“你不是说她状态稳定吗?”荆舞阳又是一怔,
“状态稳定差得很稳定。”
荆舞阳的嘴角抽了抽,对自己能否安抚秦君雅也没有把握。
“赵阿婆呢?”
“筹钱去啦,局长亲自下场跟混混家属协商过了,但加上货车司机他们的补偿金,还是得要这个数。”牧星伸出一只手,给荆舞阳比划了个数字:“人道主义赔偿嘛,局长和稀泥是一绝,但这次确实向着秦君雅了不少,混混那边都不敢多要。”
“这个数字......对于赵阿婆来说,或许有些困难。”
“我觉着也是。”牧星点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在沉默中,很快来到了审讯室门口,守在那儿的郝局长像见到救星似的,拿着一袋面包和矿泉水就塞进了荆舞阳手里。
“多劝劝人小姑娘。”
荆舞阳点点头,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的布局很简单,一张带电脑和强光灯的桌子,和一把带手铐的椅子。
银发少女坐在审讯椅上,手被牢牢地锁在扶手上,低着头,垂下的发丝遮挡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荆舞阳关上门,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陛下。”
想要让秦君雅搭理自己,这个称呼是最好用的。
果然,少女的指尖颤了一下,藏在银丝中的金色眸子缓缓抬起,黯淡地看了一眼荆舞阳。
“......荆卿。”
少女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饮水而变得沙哑,她身上的气质和昨晚很不一样,那股暴戾不见了,又变回了原本平和的样子。
“陛下,勿自伤龙体,还请吃些东西吧。”
荆舞阳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秦君雅对面,将手中的面包和矿泉水拿出来,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荆卿,现在是哪一年,大秦,又在多少年前?”秦君雅对食物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她盯着荆舞阳的眼睛,幽幽问道。
“回禀陛下,始皇帝扫清六合,一统天下,已是两千年前的事了。”荆舞阳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回答了少女的问题。
“原来如此......朕还一直蒙在鼓里。”秦君雅惨淡地笑了:“原来荆卿不过是在陪朕演一场戏,大秦已灭,你根本就不在乎朕许你的官职。”
“臣对大将军之位,还是很感兴趣的。”荆舞阳想打开束缚住秦君雅的手铐,却发现郝局长根本没给自己钥匙,只得无奈地悻笑作罢。
“此话当真?”
“当真。”荆舞阳一笑:“不然臣跟着陛下作甚?”
“朕也好奇,你跟着朕一个亡国之君作甚?”
“自然是陛下的人格魅力强大,臣发自内心愿意跟随。”
“......花言巧语。”少女黯淡的眸中闪过一丝喜色,被荆舞阳敏锐地捕捉到,收入眼中。
“此乃肺腑之言。”荆舞阳微微一笑:“只是陛下,昨日行事过分冲动,险些酿成大错,还请......”
“荆卿,且先不说这个,不过是几个毛贼的性命,不值一提。”秦君雅打断了荆舞阳的话:“朕先和你说说咸阳的事。”
“陛下......”
荆舞阳无奈,秦君雅淡漠生命在他预料之中,古代君王和现代人的价值观差异太大,重新调教少女的思维方式,让她习惯现代社会,注定会非常困难。
“唉,朕本以为只是归国,没想到竟是要复国。”
“嗯?”
“荆卿,附耳过来,朕给你讲讲复国大计,如何推翻.....唔唔唔!”
荆舞阳手一颤,赶紧死死地捂住了秦君雅的嘴。
......
刘舞戈跪坐在棋盘前,小口小口喝着茶,她对面的卫去病满脸无奈,看着棋局唉声叹气。
“怎么了,去病,下不下去了,可以随时认输。”
“大小姐,现在该您落子了。”
卫去病和刘舞戈已经在这一步棋上熬了三个小时,自家大小姐就是不愿落子,他也就只有看着棋盘上己方大好的局势,挽袖感慨没有规定落子时限。
大小姐这明显就是不想认输,要把自己熬得被迫投子认负。
“咳咳,那我还得再想想。”刘舞戈轻轻咳嗽了两声,转开了话题:“秦君雅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上上下下都打点过了,开枪的事压不住,是占叔出面才说通的,但上边的态度还是很明确,这事很恶劣,不能放任秦君雅自由行动。”卫去病摊手道。
“就是他们认为,秦君雅需要管教?”刘舞戈秀眉一挑。
“至少得让她了解些常识,毕竟时代不一样了。”卫去病点头:“大小姐要是愿意,我们可以去把她捞回来。”
“呵呵,这倒是不必了。”刘舞戈眯起眼,愉悦的金光在她眼底一闪而过:“我这里,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
“昨日发生在我市滨江广场的恶性斗殴事件,嫌疑人均已被抓获,八人受伤,其中三人伤势较重,已送医院进行救治,以下请看本台详细报道......”
“滨江路边哀嚎不断,夜半十点鬼影重重,一声枪响为哪般,南城讲坛,为您带来......”
“前日夜间,女孩为救被混混欺凌的老人拔刀相助,却因出手过重,被警方带走关押,可悲可叹,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法律的缺失......”
“震惊!西餐厅打人案,公路劫车案,滨江路斗殴案竟是一人所为,警方疯狂封锁消息!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案件相关人员身份尚未全部查清,远山区公安局正在全力调查,现可公布的情报如下:李小刀,男......”
“一个小女孩,为了救她奶奶,举起砍刀和坏人对砍,她有错吗?她犯没犯罪?她这样构不构成蓄意杀人?不构成的嘛......那她给坏人全砍趴下了,自己一点事没有,那她属不属于见义勇为过度呢?同学们......”
“强汉集团对本次事件表现出强烈的关注,据本台消息,刘盛强总裁公开发言表示,社会,需要更多的见义勇为......”
“几日前,在滨江广场上发生的恶性斗殴案件,警方已确认,实为十八岁少女为保护自己的奶奶勇敢与黑恶势力对抗,少女姓秦,自幼学习武术,与奶奶相依为命......”
“群众质疑警察开枪是否太过草率,持枪安全问题引争议......”
“血性银发少女竟被送入精神病院,到底是精神病患者大战混混,还是受了刺激的可怜少女心灵受创,据可靠消息称......”
......
“咳咳。”郝局长坐在会议桌的主座上,咳嗽了两声:“嗯,最近,我们远山区的热度很高啊,热搜上挂了三天,各位有没有什么看法啊?”
众人一阵沉默,不敢吱声。
“别这么闷嘛,我又没有问你的不是,这次结果,总体来说还是好的。”
郝局长喝了口保温杯里的绿茶,继续说道。
“除了审讯的人屁都没问出来,户籍的人屁都没查得出来之外,还是很成功的。”
好几个警员默默低下了头。
“最后你们除了一堆医院开具的美少女的身材数据和血型之类的报告单之外,啥也没给我提交得上来,本局长,还是很欣慰的。”
荆舞阳也默默别开视线,秦君雅还是被他带着去医院做的检查,这丫头酒醒了之后就跟大病了一场似的,见谁也不说话,只有荆舞阳和赵奶奶能让她有些许反应。
最后押送少女去医院的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既能打得过她,又能说得动她的荆舞阳身上。
最后少女的骨龄检测出来竟有十八岁,着实让荆舞阳有些惊讶。
“不过好在呢,有刘大小姐出面,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了最小,上头的反应也不大,只不过彭毓琇同志在本次事件中表现得心性欠缺,暂且调到后勤部门去,嗯——总体来说,可喜可贺,鼓掌。”
会议室里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荆舞阳也象征性地鼓了几下掌,倒是坐在最后面的刘舞戈,鼓掌十分热情。
“然后呢,省精神病院表示秦君雅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精神疾病,硬要说,他们怀疑是中二病。”
郝局长又喝了一口茶水。
“那么现在,就有以下几个问题,第一,人小姑娘没有精神病,关在院里不合适。”
“第二,本局怀疑她有暴力倾向,市政部门那边也表示了担忧。”
“第三,她的身份不明,全国系统里都查不到她的信息,我们不知道该把她送到哪里去。”
“局长,她之前不是和一个卖水果的老奶奶住在一起吗?暂且送到那儿去不行吗?”一个负责调查秦君雅身份的警员举手问道。
“把一个身份不明,怀疑有暴力倾向的人送给一个老奶奶监护,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那就扔在精神病院,等身份查明了再说?”
“我也想啊,但老院长油盐不进,非说要她出院。”郝局长摇摇头:“而且这事热度很大,不少媒体盯着她呢,影响不好。”
“那这种情况,能咋办?”一个年老的警员摊手,无奈地看向局长。
“我咨询过出现过类似情况的警局,一般是暂且将人留在局里照顾,等查清了身份再送回去,但你们也知道秦君雅的身份,啧,不好查啊。”
“那局长,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
郝局长站起身,视线缓缓扫过会议室众人。
“让我来说,精神病院那群专家就是在放屁,秦君雅没有精神病那谁有精神病?她妥妥一个妄想症暴力分子!这种人,就是潜在的反社会犯罪者。”
“她才来南城市多久,就闹出了四起案件,她要是继续留在这儿,那本局不得头疼死。”
荆舞阳突然感到一股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疑惑地抬头,发现郝局长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小荆啊,我在和秦君雅短暂的相处中,学会了一件事。”
“......什么?”荆舞阳不明所以,整个会议室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让他自觉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问题少女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赵阿婆,一个是你,但是能让她听话的同时还能在犯病时打得过她的,只有你。”
郝局长瞪着荆舞阳,抬手一指。
“所以组织上已经决定了,秦君雅的事情由你全权负责,管好她不要违法犯罪,同时调查清楚她的身份,这将是你接下工作的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