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精神病院不愧是精神病院，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卧龙凤雏汇聚于此，遍地都是。
而此时的荆舞阳，也对护士小姐所谓的秦君雅十分适合本院这句话，有了十分深刻的认识。
无论是匡扶汉室的老臣，炼丹求长生的方士，妖媚众生的狐仙，行走江湖的剑客，全都在伟大的始皇帝的管理下，以一种奇特的和谐状态生活这间精神病院中。
按院长的话来说，资历最深的医生，也没办法像秦君雅一样，把这群病人管得如此服帖。
“院长的意思是，秦君雅小姐在护理学方面，很有天赋，之后你可以考虑送她去学医。”
把荆舞阳从众妖怪手里救下来的，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站在医院门口，跟他握手寒暄。
“如果她有这方面的意向，欢迎她在课余时间来本院实习。”
荆舞阳微笑着点头，在医院的档案中，秦君雅才十六岁，而自己则是她的临时监护人，也不怪医生会跟他聊少女的职业发展与规划。
实际上少女骨龄早已十八，是有完全民事能力的成年人了。
“陛下！”
“主公！”
此时的医院大厅，七八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声泪俱下，不舍地挡在秦君雅面前。
“陛下今当远离，臣等悲恸涕零，不知所言，望陛下莫怪。”
“众卿。”
秦君雅接过护士小姐递给她的小小行囊，轻轻点头。
“朕出巡期间，内事问司徒，外事问诸葛，卿等切记。”
“臣遵旨。”
众人皆是作揖高声呼喊，护士小姐尴尬地推了推为首的司徒丞相，让他们别在这儿继续丢人了。
“好了好了，病人代表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已经结束了，该回去了。”
幸好这里是精神病院，大厅的正常人不多，不然肯定又会被拍成视频发到网上。
“小雅妹妹也是，差不多该和你爸爸回去了。”
“哈？”
秦君雅一怔，就连不远处的荆舞阳也同时愣住了。
“他不是朕的父亲。”
银发少女嫌弃地瞪了荆舞阳一眼。
“她也不是我女儿。”
荆舞阳憋着笑，无奈地耸耸肩。
“诶？是这样吗？”护士小姐惊讶地捂着嘴：“我看您是她的监护人，所以才......”
“对于没有双亲的未成年人，亲戚也可以做她的监护人。”荆舞阳解释道：“小雅的情况又有些特殊，亲戚联系不上，所以只能指派我来。”
“十分抱歉，我搞错了......”
护士小姐歉意地鞠躬致歉，俏脸微红，把秦君雅的另一包行李递给荆舞阳。
“那，小雅的监护人先生，这件行李也是小雅的行李。”
荆舞阳接过这只黑色的廉价布包，入手竟觉得有些沉重。
“你这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多东西？”
按理来说，少女没钱又不会网购，除了赵阿婆送进来的衣服外，应该没别的东西了才对。
“朕的臣子们进贡的。”
少女与病人代表们作别，兴冲冲地跑到门口，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银丝间泛起点点光晕。
“荆卿，莫要婆婆妈妈的，做事快些。”
荆舞阳掂量着手里的背包，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些可疑的‘贡品’还回去。
“小雅的监护人先生，请放心收下吧。”护士小姐微笑着说道：“这都是病人们的一点心意。”
“这个重量，可不能算一点。”
“大家都很喜欢小雅，悄悄告诉你，里面不仅有病人们的礼物，护士们也往里边塞了东西。”护士小姐露出神秘的笑容：“还请好好照顾小雅，不然她这满朝文武，可就要跟你过不去了哦。”
“你们真的相信小雅？”
“护士们自然是不信的哦，至于病人们嘛，他们的世界谁又能理解呢？”护士小姐眨眨眼，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荆卿，你好慢啊。”
少女的催促声再次响起，荆舞阳摇摇头叹了口气，拎着背包快步走向门口。
这时荆舞阳才发现，少女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新款的白色短款羽绒服，不像是赵阿婆屯在家里的几年前的款式，很明显也是一件‘贡品’。
“这里的病人，有那么喜欢你么？”
“收服人心这种事，朕做得多了。”
虽然大半月没见，但两人之间偶有通书信，秦君雅对于外界的安排，也稍微了解一些，只是有一事尚且不明。
银发少女像只猫头鹰，转动着小脑袋在病院门口看来看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荆舞阳好奇道。
“荆卿，赵阿婆呢？”
“你觉得赵阿婆一定会来接你？”
“阿婆肯定会来，除非......”
秦君雅目光又扫过空旷的医院门口，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眸。
“除非她有关乎一国存亡的要事耽搁了。”
“你说得对。”荆舞阳点点头：“阿婆给你筹钱去了。”
“筹钱？”
“之前跟你解释过，在这个世道打人都是有代价的，哪怕你绝对正义，也遭不住有人胡搅蛮缠。”
荆舞阳摇摇头，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这事之后再跟你详细说，我们先回家。”
银发少女盯着荆舞阳的脸，微微眯起眼眸，目光顺着他的手臂一直移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上。
“荆卿，半月不见，你是不是胆子大了不少？”
“陛下也变了不少，看来在病院里，陛下想通了许多。”荆舞阳轻笑道：“我也想通了一些东西，日后说与陛下听。”
“为人臣子，卿此举乃是大不敬，僭越！”
秦君雅本能地鼓起腮帮，却又猛地惊觉不对，银牙轻咬换了个表情，自以为威严满满地看向荆舞阳。
“陛下不喜欢胆大的臣子？”
“朕更喜欢听话的臣子。”
听得少女的话，荆舞阳默默放开她的肩膀，按住心口，怅然若失。
“不过嘛，卿作为朕复国大业的第一个臣民，有点特权也不是不行。”
秦君雅挑眉看了一眼失落的荆舞阳，嘴角勾起。
大棒和甜枣的道理，帝王心术早有教导。
“许你日后随侍朕侧，准近龙体，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夜宿龙床。’
荆舞阳在心中默默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