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真有人把手机往投币箱里扔啊，我还以为这是网上的段子呢。”
身穿公交车公司制服的大叔从腰间摸出一把小钥匙，蹲下打开了投币箱的锁。
“也难为你们一路坐到总站来了，耽误了不少时间吧？”
“是啊，确实挺误事的。”
荆舞阳看了眼公交车上的电子表，苦笑着摇了摇头。
出发的时候天刚亮，被秦君雅这么一番折腾，这都到午饭点了。
“来，手机收好，下次可别干这种傻事了。”
大叔把取出来的手机塞进荆舞阳手里，拍了拍他的肩。
“别这样看着我，这不是我干的。”
荆舞阳嘴角抽搐了几下，瞥了一眼身旁晕车的银发少女。
“看，看朕，不，看我干嘛？公共交通的事情这一路上我已经听得够多了，下次不会了。”
银发少女揉着眼睛，不满地甩了甩脑袋。
“这也是卿，是你没讲清楚，这手机和投币口的形状刚好吻合，我肯定会认为你是让我投进去啊。”
荆舞阳耸耸肩，这道理算是讲不明白了，不过他还是挺佩服少女的，一路晕车都晕得睁不开眼睛了，还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揶揄的视线，并反驳几句。
“嘿，有趣的小姑娘，你女儿？”
“我妹妹，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你才是乡下人！”
“诶——别吵，都别吵，手机拿回来了就赶紧下车去吧，那边有回市区的始发车马上就走，不赶紧地就赶不上了。”
大叔抬手将两人分开，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一辆公交。
“行，多谢兄弟，麻烦了。”
“没事，去吧去吧，管理员的工作可无聊着呢，有个能说上话的外人也是难得。”
大叔摆摆手，让开一个身位，好让荆舞阳和气鼓鼓的白毛团子下去。
“诶！等等！”
“怎么了？”
“听你们的话，这小姑娘是不是光投了手机没付车钱，赶紧把两块钱补了再走。”
......
回市区的始发公交很快便启动了。
荆舞阳特地带着秦君雅坐在靠前的位置上，好缓解她晕车的症状。
不过连着坐两趟长距离公交对还没缓过晕车劲来的少女是个十分艰巨的挑战，车才开了一小半，她便又两眼一闭，几乎瘫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荆卿——”
秦君雅拖着长音，有气无力。
“嗯？”
“还有多久啊。”
“嗯——十二个站。”
“......朕，扫清六合，一统天下，此生无憾，可惜今日便要......”
“你等等，这种文体是谁教给你的？”
荆舞阳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把她的吟唱打断。
“司徒丞相总这么念叨。”
“啧。”
真是好的难学，坏的一学就会，哪朝哪代人都一样。
“我倒是挺好奇的，你不是会骑马吗？秦朝的马车还没有减震，应该更颠簸才是，你怎么会晕车？”
“因为骑马是前后颠的，马车是前后上下颠的。”
少女金色的眸子抬起一条缝，举起白嫩的小手在荆舞阳面前比划着。
“但是这个叫公交的东西，是前后左右上下一起颠的，而且人多，还有一股难闻的怪味。”
“难闻的怪味，是汽油吗？”
“汽油？哦，那个死人变成的东西对吧，怪不得这么难闻。”
荆舞阳不解，啥时候汽油是死人变的了，她在精神病院到底都学了些什么玩意。
“我大概知道你，你现在的身体有些柔弱，还对汽油的味道反感，自然就晕车了，下次带你坐电车。”
“电车？”
“就是没这股怪味的车，不过现在还比较少见。”
“哦......”
少女捂着额头摇摇晃晃，实在是撑不住了，索性直接身子一歪，靠在了荆舞阳肩膀上。
“小雅，这......”
“呼——”
少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打消了荆舞阳追问的念头。
这样也挺好的。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老瓷巷。
荆舞阳拎着气色明显好了不少的少女走下车，站在老瓷巷门口松了口气。
被少女当靠垫的他一路上都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了后者，失去了被少女亲近依靠的殊荣。
虽然秦君雅估计没想那么多，就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但荆舞阳有啊，而且是大大的有！
“啧。”
这车程怎么这么短，下次可能就没这种机会了。
“荆卿，站在这里作甚，快些进去啊。”
秦君雅夺过荆舞阳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都已经三点多钟了。”
“你以为这怪谁啊？”
“嘁，孰能无过？抓着朕的一点失误咬着不放，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那你先把手机还我。”
“不给，此等神器，能者居之。”
秦君雅直接把手机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转头就向着老瓷巷子里走去。
“你又打不开，你拿着有用吗？”
“朕就乐意拿着看时间，你管得着吗？”
银发女孩骄傲的下巴仰起，那细长的眉毛带着些小情绪一颤，荆舞阳就明白了过来，这一路上他老提起时间，这是来自少女的小小的报复。
“那......随你。”
“嗯。”
两人都没再多说什么，一左一右朝着老瓷巷里边走去。
老瓷巷算是个旅游景点，作为南城市一大招牌市内游景区，它保留了古老的布局和房屋形制，只少量地进行了翻修和加固，本意是要保持最原汁原味的古代小巷。
但事与愿违，房子和街道确实很老，里面干的事却十分现代，流水线般的餐饮店直接开进来，到处都是炸鸡排铁板鱿鱼章鱼丸子臭豆腐和奶茶。
街道上更是摆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廉价招牌和音响，把好不容易保存至今的老巷子糟蹋得体无完肤。
正常人都欣赏不来这种廉价地摊风和古建筑的结合，但秦君雅显然不算正常人，她是个古人。
她对这些香喷喷的食物非常感兴趣，对花花绿绿的招牌和大喇叭音响只觉得有趣，一点也不反感。
荆舞阳用余光瞥见少女舔了舔嘴唇，视线不断在各个摊位上跳跃，就知道她大抵是馋了。
“想吃什么就去买吧，中午就啃了个面包，委屈你了。”
“可是这里人好多，我们不还得赶着去找大师鉴定玉环吗？”少女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都这个点了，早去晚去都一样，先吃饭吧。”
“真的？”少女眼神一亮。
“真的，但你得先把手机还我。”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