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解释!这就是见行者将军的通行证!朋友!他已经同意让我们车组通行了!我们必须前往拉特兰!”黑键站在战车前方,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份在罗德岛时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了面前身着军装的萨科塔士兵。
萨科塔士兵接过随意瞥了一眼,然后还了回去,摇摇头拒绝了黑键的请求。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守护边境,莱塔尼亚游骑兵,很抱歉,您的军衔在这里并不适用。”萨科塔士兵继续和黑键交涉,并让周围的同伴放下枪往后退。
“那你看到地图了嘛?这里是所有国家的首脑举行会议时划分出来的交界地,你们教皇可是在协议书上签名的!看看你身后!你们的国境线!距离这个位置还有大概八十公里!!!”黑键不甘示弱,大声回应着这个士兵的冷漠。丧钟就在拉特兰的某个地方,现在遭遇这样的情况,让黑键心急如焚,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是必要的扩张保护区,现在整个拉特兰处于封锁状态,没有人能够出入,哪怕是见行者将军的命令也不行……实在抱歉……请回吧!”萨科塔士兵后退了几步,对黑键敬礼,然后抱起手中枪械像黑键一行人来时那样站在原地。
莫斯提马一直在无线电中听着黑键和那个士兵的对话,车内保持着沉默,即便是拉普兰德,也被这沉闷的气氛搞得不想说话。直到莫斯提马决定让自己去交涉,她才赶紧让出位置让莫斯提马钻出战车。
“喂!”
莫斯提马站在战车的炮塔上抱起手,荒原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莫斯提马的身上,有些老兵马上便认出了她,就包括与黑键交涉的那个士兵。
“莫斯提马少将……怎么是您……”那个为首的士兵见到莫斯提马,便本能地退后几步。
莫斯提马纵身一跃,落在了沙地上扬起高高的沙尘,然后走向了众人。路过黑键时莫斯提马拍了拍他的肩膀,黑键只能冷哼一声转身走向战车履带一侧,靠在了装甲板上拿出一根烟点燃。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会下令拉特兰全境封锁?”莫斯提马凝视着那个士兵目光躲闪的脸质问道。
“这个……我太不方便说……”
“不方便?教廷禁军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新规定了?”
莫斯提马的追问让那个士兵低下了头,明明是一位长官,可是面对莫斯提马时却在不停颤抖,而其他的拉特兰士兵也都是同样的表现。
“你们还是这么怕我……是因为我的长相,还是因为我的能力?”莫斯提马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像这样施压,尤其面前是一些只是服从命令的军人。
“不……莫斯提马少将,很多人都说你死了……”
“是的,从小到大很多人都这么说过,这种话我听太多了,就因为我是一个奇美拉人,所以我的生命就应该像你们说的那样脆弱吗?我可是一半萨科塔人,就算我再怎么奇怪,我头上的光环和背后的光翼,不也还是和你们一样吗?”莫斯提马打算使用这样的方式去打破他的心理防线,即便他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在用自己曾经的军衔去对他们施加压力,而是用人的情感和道德让他产生自己的思考。
“莫斯提马少将,我在训练兵时期就听过您和炽天使少将的传言,虽然您平时很少露面,一直都是作为他们暗中的守护者,但您在教廷禁军同样受到大家的尊重,不仅仅是因为您的军衔,更多的是您的生命体现出来的顽强意志,以及您对朋友们最真挚的情感,我们很多人都曾被您激励过,我们也一直都把您当做一个萨科塔人,当做拉特兰的一员……”
莫斯提马心中轻笑一声,她还是抓住了空隙,于是准备乘胜追击。
“那现在拉特兰的一员要回到故乡,也不可以吗?”莫斯提马抬高了眉毛,像是在对这个士兵使眼色。
“这个……我先请示一下见行者将军……我看看能不能特殊处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您,还有身后那辆莱塔尼亚游骑兵的战车,按照正常情况……是不允许通过的……”
“不用了……”莫斯提马打断了他,然后从外套内衬口袋中拿出了自己教廷禁军的军徽,佩戴在胸口,“没有我和炽天使的鼓励,艾泽尔只是一个内向腼腆的男生罢了,我用我的军徽立誓,绝对不会做出威胁他职权的事……”
“莫斯提马副队长!有情况!”拉普兰德突然在无线电中呼唤莫斯提马,打断了她的话,她和德克萨斯都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展开了涅墨西斯之瞳。
“您还好吗?”那个士兵听到莫斯提马突然停顿下来,有些不解。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开枪……千万,不要扣动扳机……”莫斯提马慢慢后退一步,做好了战斗准备。
看到莫斯提马的表现,那个士兵居然轻轻笑了起来,重重点了点头,对莫斯提马使了一个眼色。看来他的确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告诉莫斯提马真相。
拉普兰德负责车长位的潜望镜,而炮手位的全向观察孔则交给了德克萨斯,她们用黑白灰三色的热成像视野,来回查看周围空间中的漏洞,而身处战车之中,她们也不用害怕遭受突然袭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白垩还是拿出自己的琴弓,驱动音律能量形成了淡黄色的能量剑守护二人。
“战车的六点钟方向!”
莫斯提马当机立断,双手结印展开了自己的领域,用荒时之锁定住了战车正后方扇形区域的时间。莫斯提马想要测试一下那个人是否是空间法则的持有者,如果是,那么她就能够挣脱同级权能的时间法则,破开空间逃离。
“莫斯提马副队长!黑键上尉!她停下了!而且快逃了!”拉普兰德举起无线电发生呼唤莫斯提马。
黑键丢掉烟头,拿出自己的指挥棒形成了黑色能量法杖,按照拉普兰德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而莫斯提马对几位萨科塔士兵敬礼之后,也跟上了黑键。果然在战车之后不远处,镜术师玛利亚刚想破开镜像空间逃离,荒时之锁就让她的行动却变得十分迟缓,几乎等于停滞。
黑键施术用黑色的能量长刺直接将镜术师玛利亚困住,一根根木桩般的黑刺卡住镜术师的四肢和头颅,让她动弹不得。黑键为了保险起见,继续用黑刺穿过她的五指将其定住,防止她结出术印。
“乔拉在哪?”黑键举起法杖对准镜术师恶狠狠地说道,法杖的尖端也伸长出一根黑刺,现在他就像之前那样手握一根标枪。莫斯提马打了个响指,让镜术师嘴部的时间正常流动,这样她就能说话,可以获得一些情报。
“她可以在任何地方黑键上尉……”
“快说!”黑键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法杖的尖端快要触碰到镜术师的脖颈。莫斯提马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劝告他不要激动,让自己来交涉。
莫斯提马能够理解黑键的心情,自己珍视的同伴被夺走,如果是她的话,可能也会像这样情绪失控,于是她直接给这个蓝头发的萨卡兹女人来了一巴掌。
“这一下是为了乔拉,我还没见过的同伴!”说罢,又是一巴掌甩在镜术师的另一侧脸,“这一下是因为你把我卷入时空乱流中……”
“莫斯提马小姐,我好冤枉,我可没有这种能力让你陷入什么时空乱流,明明你才是时间法则的掌控者……”镜术师一脸委屈,但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是装出来的。黑键看到她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也想上去狠狠揍她,但莫斯提马依然拦住了黑键。
“所以你并不是空间法则,也难怪会被我控制……那个女孩到底在哪里?!”
“我把她交给了蕾谬安……你最珍视的伙伴……”说罢,镜术师玛利亚放声狂笑起来,莫斯提马后退几步,拍了拍黑键的肩膀,示意现在是他的时间。
莫斯提马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也没有在意背后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巨大响声和黑键极其难听的莱塔尼亚粗口。黑键一肚子的火终于得以发泄,可少了镜术师玛利亚的惨叫,他觉得还是不够泄气。
她走到那几个士兵前方,再一次询问拉特兰发生的事,同时她也打开了无线电频道,让战车小队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到。可莫斯提马怎么也不会想到,接下来的话会让她的这趟旅途充满了复杂的抉择和沉重心理压力。
“莫斯提马少将……那个背叛了主和教廷的权天使回来了,她绑架了图兰卓娅女士,软禁了见行者将军,就连教皇也被她控制,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军阀,很多反抗她的人都被……我们几个运气好,被派来封锁拉特兰边缘地区,如果刚刚我们说出这些的话,恐怕就被那个女人……”
“有炽天使少将和两位士官长的消息吗?”莫斯提马听到以后点了点头,不过她微微颤抖的嘴角表明她是在掩饰内心的压力。
“炽天使少将从权天使离开之后就一直在追踪她,我想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件事,她从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归来,也没有联系教廷禁军寻求帮助或者支援,一直到现在都渺无音讯……至于魂天使士官长,他已经提前撤离了拉特兰,准备组建反抗军,可是他势单力薄,我们还有很多人滞留在拉特兰没能支援他……至于愈天使士官长……她……”士兵的语气变得哽咽,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关于愈天使茱蒂丝的消息告诉莫斯提马。
“她怎么了?”
“莫斯提马少将……”
“快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莫斯提马语气激动起来,看到这个士兵的表情,她怕自己会听到一个坏消息。作为教廷禁军术师部队的少将,虽然平日里很少接触几个和她同辈的女孩,但确实如这个士兵所说,莫斯提马是她的朋友们暗中的守护者,也是教廷禁军幕后王牌。
她和那些朋友之间,因为头上多了一对黑色的角而形成了一堵高墙,可是莫斯提马不在乎这些隔阂,她愿意奉献自己的力量和情感,也愿意为了那些朋友做出牺牲。
萨科塔士兵长舒一口气,语气颤抖着将那个令人悲痛的消息转述给莫斯提马。莫斯提马听闻以后愣在原地一言未发,直到泪水滑落在她的脖颈处让她感受到一股凉意,才慢慢恢复意识。莫斯提马咬紧嘴唇,因为过于用力她差点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
这是她人生中第三次经历失去朋友,第一次是在卡兹戴尔的荒原中听到蕾谬温牺牲的消息,第二次是听到蕾谬温的妹妹蕾谬安叛逃的消息,而这一次同样是在那一片从未走出过荒原中,听到了自己另一个好朋友的死讯。
莫斯提马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权天使逃离之后,炽天使会走的如此果断决绝,完全不听莫斯提马的劝告,并且宁愿不再与莫斯提马同行甚至与她决裂,都要将权天使追回。炽天使只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无法接受蕾谬温离开的事实,巴贝雷斯再也无法咆哮,而加尔兰德的暴雨却从未停止。
“我知道了,茱蒂丝……一定也会希望让我去做她未完成的事,你们现在怎么打算?我想你们也不会甘于做权天使的喽啰吧?”莫斯提马擦干眼泪,哽咽了一下询问在场的这些士兵。
“魂天使士官长带领贵族小队从龙门归来之后便在叙拉古停留,整备军团,呼唤所有能够撤离拉特兰的教廷禁军们与他汇合,阿尔贝托·萨卢佐先生为他提供了庇护所,支持着他……我想每一个和教皇和见行者将军站在一起的教廷禁军都会去寻找他,他一直在用秘密频道通知这些事……”
“阿尔贝托·萨卢佐?拉普兰德,那是不是你的亲戚啊?”莫斯提马低下头用肩膀处的麦克风在无线电中呼唤着拉普兰德。
“是的是的,那是我老爹,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拉普兰德翻了翻白眼语气敷衍,用不耐烦的口气回应莫斯提马。莫斯提马听到她用敷衍的语气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就勉强认定拉普兰德·萨卢佐确实是和阿尔贝托有血缘关系而不是恰好重姓。
德克萨斯第一次看到拉普兰德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过由于她是哥伦比亚出生的叙拉古人,她自然也就不认识那位黑帮家族的家主,更不知道上一次差点把拉普兰德打死的人就是拉普兰德的父亲。
“所以你们现在要去叙拉古找乔尼对吗?”
“是的,作为这个小队的队长,我要加入魂天使士官长,我相信我的同伴们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那就祝你们好运,愿主的荣光与你们同行!”
莫斯提马对一众士兵敬礼之后,目送着他们离开,并在心中默默为他们祈祷,希望自己的主还能够听到。可当莫斯提马看到他们在风沙之中坚定前行的背影时,她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些美好的时光,她注视着那些伙伴们前进时的背影,跟在她们的身后一同前行。
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炽天使,沉默内向的艾泽尔,互相斗嘴不停打闹的乔尼和茱蒂丝,在二人身旁劝架的阿廖莎,文静温和的蕾谬温,以及那个时不时回头注视着莫斯提马好像在叫她跟上的蕾谬安。
因为心中的信仰,她们紧紧团结在一起,不曾畏惧前方的困难。而莫斯提马也一直紧随其后,直到现在,她觉得自己还在那些朋友的身后。即便现在的一行人像萨科塔人背后的光翼那样破碎,那内心深处的团结也不会轻易消散。
是的,现在的莫斯提马依然觉得,她还有机会挽回权天使,挽回那个曾经的蕾谬安。
“莫斯提马小姐……你还好吗?”黑键的呼唤让莫斯提马回过神来,她看向了战车的方向,看到了现在与她同行的新同伴们。
拉普兰德百无聊赖般地坐在车身上注视着身下的德克萨斯,而德克萨斯蹲在地上靠着外侧履带护甲抽着烟。白垩举起望远镜看着远处,像往常一样仔细观察,史密斯则一脸焦虑地来回踱步,好像在为前方未知的旅途不停思索着应对策略一样。
“我遇见你们的时候就在想,驾驶着战车进入其他国家,会不会太张扬了一些?”莫斯提马走向了黑键,看到她脸上轻松的表情,黑键觉得她这是在表示自己已经整理好心情准备出发了。
“历史上莱塔尼亚游骑兵去过很多国家,虽然……您应该能猜到我要说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莱塔尼亚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变得……”
“温顺?”
黑键笑了起来,看到他脸上轻松的表情,莫斯提马也觉得他内心的愤怒和压抑都随着镜术师玛利亚镜像分身的碎裂而消失殆尽。
“我们走吧!还有最后一段路就能看到圣城了!”
回到拉特兰首都,因为图兰卓娅的出现,也因为警报的解除,首都又恢复了往日热闹的氛围。图兰卓娅车顶的天窗打开,探出身对拉特兰的平民们打招呼,同时拉特兰人也为她抛送去一朵朵鲜花。
装甲车的车厢内,说诗人手中碰着自己的诗集,仔细阅读着。图兰卓娅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弹药箱上,几根白色长刺落在她的腹部和腿部以及带着灰白相间毛发的圆形长尾之前。
“秘书长,我们要巡逻多久?”驾驶员目视前方的道路语气冷冷问道。
“可以让图兰卓娅女士回来了……”
听到说诗人的命令,驾驶员抬起手拍了拍车顶,图兰卓娅听到沉闷的响声之后,对周围人大声告别然后缩回了车厢之内,驾驶员按下按钮关闭天窗,让车厢内变得有些昏暗。
“您还好吗?”
图兰卓娅一改刚才甜蜜的微笑,脸色变得凶狠且阴沉起来死死盯着说诗人,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您放心,您的助理很安全,而您的演唱会也能如期举行,不过现在我需要您再做一件事……”说诗人边说,边拿出了一个卫星电话递给了图兰卓娅。
“希瓦艾什先生一定很担心您,您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告诉他就行,只要您配合我们,没有人会受伤的……”
“那我的那些随从和工作人员,你们怎么解释?”图兰卓娅咬牙切齿,她想双手施术挣脱这个牢笼,但说诗人用透明的连锁指环卡死了她的五指。所以刚刚对拉特兰平民们打招呼时,她的五指才会张开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看上去十分僵硬。
“不是我在为您炫耀什么,图兰卓娅女士,您应该知道我们拉特兰也有非常优秀的演唱会工作人员……”
说诗人微微一笑,又继续看着自己的诗集不再说话,他无视了身边这个和银灰有几分神似的白发菲林族女性投来的憎恨目光,轻轻翻开下一页诗集。而坐在副驾驶座的另一个人,开始用恶毒的语气命令起图兰卓娅。
“现在,打电话给银灰,你还有两分钟时间,不然巴贝雷斯会拧断耶拉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