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天使打开了一个存放资源的板条箱,将里面所有的罐头全都分给了身边的教廷禁军士兵。这种罐头无需加热,里面都是一些兽肉和蔬菜组成的冻干型速食,这种军用口粮是应对沙漠环境而制造出来的,口味虽然有些平淡但绝对是一份可以饱腹的大餐。
这里的士兵经过二次清点总人数是五十五人,加上支援而来的炽天使和能天使,一共五十七人。重新询问部队代号之后,能天使发现他们当中一部分是这座城市的驻防士兵,其他人都由贝里科上尉带领过来支援这座城市的首都卫兵。
失去队长并没有让他们遭受士气上的打击,相反贝里科用他的生命表达了与权天使抗争到底的决心,让这些士兵将悲痛放在心底,做好一切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战斗。
能天使手中拿着两个罐头,低头沉思着准备回到墓地寻找炽天使。她的脑海中还回想着贝里科上尉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因为战争牺牲的同伴,无论是教廷禁军还是卡兹戴尔皇家卫队的士兵,她都为那些再也站不起来的英雄们祈祷过。
可是这一次,她总觉得自己的祈祷不会被自己的主听到,因为她从未见过失去生的意志结束自己生命的同伴。
“蕾谬乐小姐……”
“唉?”
能天使听到呼唤以后抬起头,是一个萨科塔士兵叫住了她。她记得这个面容清秀有着一头精干短发的男生,是她同期参军的预备兵同伴,当然他也是茱蒂丝士官长的学生之一。
“你是叫……莱耶嘛……”
“是莱耶斯,蕾谬乐小姐,哦!忘了您现在还是教廷禁军的封座天使,应该叫你能天使小姐了!”他对能天使行了个双指礼,看到这个手势时能天使才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同学莱耶斯,这个手势就是茱蒂丝士官长的习惯。
“好久不见,你现在军衔比我还高了唉!”
“没……没有啦……只是运气好而已!”莱耶斯尴尬地笑了起来挠着头,能天使除了感叹时光易逝之外,还在为这个曾经腼腆内向现在可以和能天使正常交流的男孩暗自高兴。
除了他的性格,他的外表也和能天使记忆中不太一样了。曾经的他是一头黑发,现在他染了一头亮蓝色,不过头顶的光环和双翼也还是像能天使那样普通,没有特别的造型,这种式样在萨科塔人中很常见,当然她的两个姐姐曾经也是这种样式的光环光翼。
“啊对了!我去把罐头送给炽天使少将,她还没吃过东西,带着我走了几百公里,我马上回来,然后我们再聊,抱歉啦!”能天使突然想起了自己要做重要的事,告别了莱耶斯之后急急忙忙地跑开,头也不回地从这个临时营地跑向了墓地。
“那我在这里等着你!”莱耶斯抬起手大声呼唤能天使,他确实想和这个老朋友好好叙旧。
“好!”
能天使赶到那片墓地时,炽天使还在闭着眼睛坐在新填上土的坟墓旁静坐冥想。能天使刚刚就陪伴了她很久,期间她一直沉默不语,能天使也没有打扰她。
她走向前把罐头放在炽天使的身边,然后准备离开这里,没有询问下一步的计划,也没有说一些安慰的话,她觉得炽天使真正跟自己的学生告别之后自然会回来领导大家。
她相信自己仰望的每一个人都是勇敢且坚强的,即便是遭受痛苦的离别,她们都一次次地站了起来。现在的时间是属于她自己的,能天使不会打扰她。
回到刚才遇见莱耶斯的地方,他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能天使归来,当看到她的时候依旧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能天使喘着粗气,站在原地杵着膝盖休息,莱耶斯想要上来安抚她,但是被她婉拒了。
“抱歉……你离开的这几年,我一直都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我很担心你,我没想到居然能再次遇见你,蕾……能天使……”莱耶斯将自己的枪从身侧背负在身后,那是用魂天使的守护铳“西格邵夫熔炉”为原型的量产枪,只不过他的枪托可以折叠,长度与能天使的克罗格南烈风相差无几。
“你依然可以叫我蕾谬乐呀……能天使只是一个代号,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是同学……”能天使恢复了过来,擦了擦头顶的汗水后微笑着回应莱耶斯。
“我们去营地坐着聊吧?”
“好……我可能……要休息一下……”能天使从那个深井出来以后,就一直跟随炽天使从雷姆必拓边境跑到拉特兰,途中没有休息过。
“我扶着你过去吧!”
“不……不用……唉?”
莱耶斯把能天使的手臂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没有在意能天使的疑惑神情,他能感知到能天使的状态不是很好,如果再不好好休息她可能会昏倒。
“就像我们以前一样,你还记得吗?”
“你说……茱蒂丝士官长还在的时候嘛……”
教廷禁军的新兵会在正式服役前,会进行为期一年整的预备兵训练,他们大多男女混合成一个个编队,由不同的老兵指导。除了射击术和近身格斗术,还有体能训练和求生技巧,有一部分老兵还会传授自己的战术思维给新兵。
当然,茱蒂丝·托洛尼亚除了把以上的这些传授给了蕾谬乐和莱耶斯,还把自己阳光向上的性格和健康的心态传递给了这些弟弟妹妹。当时还没有成为能天使的蕾谬乐,刻苦训练并且信仰坚定。她想要成为自己两个姐姐那样的人,但是她拒绝了被蕾谬温或是蕾谬安的教导,自己来到了茱蒂丝的预备兵连队。
“唉?!你就是小温和小安的妹妹吗?我还以为你会是紫色头发,因为你大姐是红色……唔……你二姐是……蓝色,红加蓝等于紫色!不过亮红色也很好看就是啦!”
茱蒂丝第一次见到蕾谬乐的时候说了一大段话,差点把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红发女孩弄得晕头转向,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为了和长姐蕾谬温一样,特地留了很长的头发,除了头发的颜色不同之外,蕾谬乐就像是年轻一些的蕾谬温来到茱蒂丝面前,她当然对这个女孩格外关照,当做自己的妹妹去看待。
封座之后的蕾谬乐才知道,茱蒂丝因为出生在莱塔尼亚的福利院,营养不良导致了色弱,在她加入教廷禁军之后甚至一度演变为色盲。为了让她更好的区分几个同伴,蕾谬温特地将几人的头发长度修剪参差不齐,这样茱蒂丝就不用去靠头发颜色去快速分辨众人。
在针对卡兹戴尔恐怖组织的军事行动“沙漠风暴”中,茱蒂丝也带领着自己的连队进入了卡兹戴尔流放区。不过她和见行者商量之后,见行者最终决定只是让她们体验战场的感觉,并不打算让这些新鲜血液走上一线。有她的保护,这个连队在这整场军事行动中无人牺牲,全员归还。并且因为蕾谬乐的英勇行为,她回国就可以直升少尉,并且有可能会获赐封座。
“我还是很怀念长头发时候的你……很漂亮……我只是说头发……”莱耶斯将能天使搀扶到了营地角落的一张折叠床上,让她躺下好好睡一觉。
“那我就不漂亮了吗?”能天使躺下后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没想到她无心的话语竟让这个男孩又羞红了脸。就像二人第一次在训练场打招呼时那样,只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都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啦……我没有那个意思,小乐一直都很……很闪耀……”
“是嘛……原来我也像姐姐们那样照亮过别人呀……”
能天使躺下之后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困意袭来,马上便闭起眼睛睡过去。在意识渐渐模糊之前,她在想或许当初改变这个男孩性格的不只有茱蒂丝,还有自己。
她在这场短暂的梦境中,回忆起当初在卡兹戴尔的沙漠中时,在茱蒂丝的带领下前行的一行人。没有获得克罗格南烈风的她使用的是茱蒂丝的守护铳“乌塔拜恩激流”为原型枪生产出来的量产型,和小队中其他成员一样。
“喝水,孩子们,在沙漠中你们要喝水,喝大量的水……每天醒来后,喝水,每天睡觉前,喝水,总之不能让自己缺水……”
茱蒂丝带领着一行人,一边举着手中的水壶将里面清凉的液体灌入喉咙,一边故作深沉地教导着身后的预备兵们。
“长官!那万一想小便怎么办?”
“你现在想去吗?”
“不想!”
“那就闭嘴!”
茱蒂丝没有回头,用严厉的语气回应着那个经常和她开玩笑的萨科塔男孩。茱蒂丝很少表现出自己严厉的一面,就算严厉,那也只是必要的且暂时的情绪调整,作为预备兵长官的她还是要保证自己的威严。
茱蒂丝的光环有三片钝角均匀分布,而她的光翼是斜梯形式长短分布的,这种式样的萨科塔人很少见,同时她的光环光翼散发着一股微弱的绿色光芒,虽然看上去和粉色系着装打扮的她不太搭调,但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是教廷禁军的封座天使,赐座愈天使。
作为和魂天使同辈的军人,因为优秀的成绩和对圣主信仰的虔诚,她荣升为教廷禁军的士官长。其实教廷禁军在古代的一男一女两位士官长就是负责管理男兵和女兵的职权,但现代社会已经把这种职权给淡化了,成为了少将之下最高的军衔。
“喝光了吗?”
“嗝……喝光了……茱蒂丝教官……”几乎所有人都打了嗝,回应着茱蒂丝。
“我们还要走十多公里,就到下一个检查点了!”茱蒂丝收起水壶,继续向前走。
突然,她停下脚步高举拳头,所有人也跟着停下,拿出了自己的枪警惕四周。她们以为是茱蒂丝感知到了异样,有可能是埋伏,或者其他未知的危险。
“所有人,往后退,顺着自己来时的脚步……”
蕾谬乐听到这句话时,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让所有人不要紧张,照茱蒂丝吩咐的去做。而她自己则低下头慢慢走向前,目光没有离开地面神色紧张。
“你干什么!回去!”茱蒂丝声音压得很低,她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是地雷吗茱蒂丝长官……”能天使没有理会她的命令,来到茱蒂丝身边蹲下。果然,她看到茱蒂丝左脚之下有一块突兀隆起的地面,看样子是一枚圆形的反步兵地雷。
“我来帮您!”
“臭丫头快点回去!你不能受伤!我自己会处理!你带着她们绕行去检查点!”
能天使咬咬牙,用手轻轻将茱蒂丝左脚旁的沙土拨开,黑色的圆盘出现在二人面前。
“莱塔尼亚人的地雷……能炸断战车履带……不要动茱蒂丝士官长,不然……”
“我当然不敢动!我可能就失去一条腿,你失去的是生命!你要是死了我怎么面对你的姐姐们?!”
“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主在保佑我,他不会让我死的……”
能天使抽出了战术短剑,向下慢慢撬动着这枚地雷。这类地雷的引信在顶部,就是茱蒂丝的脚接触到的地方,而地雷的底部就是保险栓。莱塔尼亚人当然不会制造出没有保险的武器,只需要将地雷下方的保险栓拆除,就可以解除危险。
前提是,蕾谬乐和茱蒂丝必须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不能随便乱动。尤其是茱蒂丝,如果她稍微松懈抬起脚,那么地雷就可能引爆。
“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些军火的茱蒂丝长官……”蕾谬乐想要缓解茱蒂丝紧张的情绪,因为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会发抖,这样也很可能会触发地雷。
“这并不是莱塔尼亚军工的外贸品,看样子是被那些恐怖组织的人偷来抢来的,我们也算是在给游骑兵们做好事吧……”
茱蒂丝已经满头大汗回应蕾谬乐的问题,她虽然是一位老兵,但第一次经历这样军事行动的她更是第一次亲自踩中地雷。她的汗水流过脸颊,来到她的下颚处,她甚至在害怕那些汗水会滴在不应该滴到的地方,同时在二人身后远处的所有人都在为她们祈祷,不停地划出十字小声吟诵福音。
当时的莱耶斯站在队伍中,紧握拳头捏了一把汗,和蕾谬乐一样紧张。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蕾谬乐的呼唤,她不是在祈祷,是在请求,好像拉特兰人的圣主站在远处看着她们二人一样,那是一个女孩在请求一位长者帮助的真切呼唤。
“主啊……如果您能听到,让我救救我的老师,让我救救她……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们不能失去她,我的姐姐们不能失去她们的朋友,她的父母不能失去这个善良纯真的女儿……”
“我是个孤儿……蕾谬乐……我不知道我父母长什么样子……”
“对不起……”
蕾谬乐话音刚落,茱蒂丝就听到了一声轻微的金属细响。蕾谬乐用手中的战术短剑拆掉了这个莱塔尼亚反步兵地雷的保险栓,二人终于长舒一口气,而后面的一众预备兵们都欢呼起来。
“蕾谬乐……小乐……醒醒……”
莱耶斯轻轻摇晃着能天使,她慢慢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了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莱耶斯。
“我睡了多久了?”
“两个小时,你还好吗?他们说炽天使少将过来了……”
能天使站起来整备自己的衣服和装备,和其他士兵一起迎接来到这个临时搭建的营地中的炽天使。她手中握着能天使给她的那个罐头,边吃边走了过来。
“你们干嘛?我让你们休息!演唱会要明天才开始呢,我们今天凌晨出发,明天早上就能到首都……”炽天使咕哝着嘴,看着周围的士兵让他们回去休息,不要围在这里。
能天使在莱耶斯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虽然她刚刚小睡片刻,但就是这样的休息让她觉得身心俱疲。能天使走到炽天使面前时,炽天使从莱耶斯手中接过她,将她放在了另一张看上去要更为柔软一些的折叠床上。
“这一路走来,辛苦你了,小乐……”炽天使轻轻抚摸着躺在床上的能天使,萨科塔人虽然是由一种神秘的类人形生物进化而来,但是这种古老到传承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安抚方式,对这个小天使一样有用。
“我们还没有走到尽头呢……还不能停下……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茱蒂丝长官……我们很快就能走出这片沙漠……”
当炽天使听到疲惫的能天使把自己当成愈天使时,那个名字仿佛万千尖刀一样刺进炽天使的心脏。让她那本应该和自己双翼一样炽热的血液变得去冬月冰河一样寒冷刺骨。那心中的峡谷也不停吹过冷风,好像要将她永远地冰冻在原地。
她失去了太多,那不仅仅是她的朋友和同伴,更是她坚持心中信仰的精神支柱,当她想起那个永远带着坏笑的茱蒂丝再也不能调侃她的死板时,那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但她清楚的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人,那个夺走了几乎是炽天使一切的人,炽天使会用从天堂之上带来的怒火降下属于她自己的惩罚。
莱耶斯看到炽天使头顶的光环慢慢燃烧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但马上那无形的火焰慢慢消失,随后恢复了炽天使来时的模样。
“炽天使少将,那个火光……到底是……”莱耶斯站在炽天使身后,询问着自己之前看到的那束炽热飞行而来的光芒,而那个操控防空炮的人就是他。
“就是我,我现在是「战争天使Alpha」,现在拉特兰的战争天使凯旋而归,再一次翱翔在蓝天之上,莱耶斯中尉……”
炽天使站了起来,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群目瞪口呆的教廷禁军士兵,轻笑一声展开了自己的三层光环和流苏光翼,
“是战争天使!战争天使是真的!”
“我们有救了!”
“神皇在上!我们必将胜利”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随后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欢呼,对面前的炽天使投去了虔诚的目光,炽天使赶紧制止住这些士兵,生怕他们吵醒熟睡的能天使。莱耶斯看到这一幕之后,低下身跪拜在成为了战争天使的炽天使面前。
“我们会永远追随您,炽天使少将……”
“那就好好休息做好准备,按照计划挺进首都……”炽天使三层充满磅礴气势的威严话语传来,更是震撼住了在场所有人。
莱耶斯带领其余士兵散开之后,炽天使回到了能天使的身边坐下,这一次应该是她来守护这个坚强勇敢的女孩了。
她紧紧拉住炽天使的手,就像在那沙漠中被蕾谬乐解救出来的茱蒂丝那样,没有松开。她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带领着蕾谬乐走出心中的那片沙漠。
那片沙漠依旧在炽热的阳光之下,只不过那些并肩同行的人早已经离去,就算是这样炽天使依然坚信,无论是安塔涅拉·托那托雷还是蕾谬乐,她们心中的圣光都没有磨灭,依旧闪耀在拉特兰的圣座之下。
永远闪耀,永远带着夺目的光芒,也永远含着信仰,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