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贝托回到运输机残骸之中,趁着夜色在里面翻找自己从叙拉古的家中带来的东西,那是他的父亲传承给他的战斗技艺,也是萨卢佐家族留存于世的记忆。拆开一块块扭曲的金属,阿尔贝托从货仓的一角找到了一个黑色的铁箱,拖出残骸并将其甩到沙地上之后,他重重地喘息几声,然后跳下了沙地来到那个黑色铁箱旁。
输入密码之后,铁箱应声打开,里面是两柄银白色的长剑,和拉普兰德的剑几乎一模一样,他的剑也有两块巨型半圆护手,可以组成一柄双手双刃剑。就在他拔出长剑握在手中四处张望时,他感觉到了一股非同常人的气息,顿时紧张起来。
此时从远处的荒原中,缓缓走来了一个身材曼妙的身影,这个人头戴着牛仔帽,长长的围巾被晚风高高扬起,身上的金属装饰因为移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而长筒靴踏在沙地上时发出了沉闷的细沙声。
“你是谁?”
在月光的照耀下,人影摘下了自己的牛仔帽挂在腰间,看着这个人头顶不停晃动的长耳和她背后随意甩动的毛绒圆尾,阿尔贝托认出这是一个沃尔珀人。
“我叫凡妮莎·布莱克伍德,代号雪盲。”银铃扶风般的清脆女声传来,让阿尔贝托收起了剑,看样子是一个和拉普兰德年纪相仿的女孩,阿尔贝托也就放松了警惕。
“布莱克伍德?是那个……”
“正是哥伦比亚的那个布莱克伍德,阿尔贝托先生!”
凡妮莎走近阿尔贝托轻轻眨动了几下眼睛,然后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抱一个拥抱一样。
“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凡妮莎,家里的黑木家具都还崭新如初,我已经成了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人了……”阿尔贝托有些感动,他走上前抱住了这个友人的女儿。
布莱克伍德先生和阿尔贝托是旧识,在他们年轻时还一起前往哥伦比亚的山脉中探险。那个时候的阿尔贝托刚刚继承家业,但在另一位友人的引荐下,阿尔贝托结识了哥伦比亚最大的木制家具制造商的领导人克林姆·布莱克伍德。
“您身体还健康呢,还能挥剑,我父亲整天躺在摇椅上,他才是那个半截入土的人!”凡妮莎笑着钻出了阿尔贝托的怀抱,阿尔贝托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帮她整理了一下长围巾。看到她胸口的银星徽章,阿尔贝托欣慰地笑了出来,看来凡妮莎终于完成了布莱克伍德先生的愿望,成为了执法者或者治安官。
“他最近还好吗?”
“这个……我很久没有回去了,上次联系还是在一个月以前,我……”
“没关系,我们一起忙完这边的事,我再跟你一起回去找他!”阿尔贝托将双剑悬挂在腰间,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年老且变成男版的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妹妹呢?”凡妮莎重新戴上自己的牛仔帽,询问道阿尔贝托,她在儿时的一场宴会中看到过拉普兰德,两个小女孩也因此成为了朋友。
“她……她很好,你不用担心她……”阿尔贝托目光躲闪了一下回应着凡妮莎,他其实也不太确定。
“这样啊……希望她能够像以前一样快乐吧!哦对了!我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忙,我想我知道那个炸弹藏在哪里了!”
“炸弹?什么炸弹?”
“啊?您不知道吗?”
看着阿尔贝托一脸茫然的表情和抬高的眉头,凡妮莎拿出了平板电脑,将录下的电视转播展示给阿尔贝托看。二人坐在飞机残骸的旁边,凡妮莎为阿尔贝托解释了演唱会发生的事,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个……这个蓝色头发的萨科塔女人,就是魂天使说的权天使对吧?”
“是的阿尔贝托先生,那个灰白色头发的菲林族就是图兰卓娅女士,当红歌手,您应该听过她的歌吧?”
“没有呀……我家里的留声机早就被拉普兰德弄坏了,一直没有找人修理,你觉得我这样的老古董会听现代的流行歌嘛?”
用玩笑般的话语回应了凡妮莎的问题之后,阿尔贝托将自己的飞行员夹克递给了凡妮莎并为她披上,荒漠中的夜晚温度会降低很多,他看到凡妮莎已经微微发抖,于是便本能地发挥了自己灵魂中的绅士风度,将自己的外套借给她。
鲁珀人因为先祖生活的栖息地常年冰冻,他们好像天生就能抵抗严寒。而凡妮莎的祖先是生活在温带的生物,所以在应对寒冷的能力方面,她们是要比起叙拉古的鲁珀人弱一些。
“那你说说那个炸弹的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在拉特兰中心的一片神秘地带中,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后的至纯源晶簇,曾有人做过实验,低于一吨的至纯源晶块就算再怎么过载,它也只能算做百吨级的巨型炸弹,也就是把一座核心城炸毁的程度,那个萨科塔武器设计师应该只是用圣城作为一个幌子,来让那些已经到达圣城的战斗人员们分散注意力……”
“继续说,你现在已经和你父亲一样具有敏锐的洞察力了!”阿尔贝托发出了由衷的赞赏,他现在觉得自己必须在再次见到拉普兰德之前把以前那些觉得不太合适的习惯给纠正。
“好的阿尔贝托先生……接着刚才的继续……如果是能夷平整个拉特兰并且爆炸量相当于兆吨级战术核弹的话……我认为这个星球上只剩下了空想花庭那里的至纯源晶簇可以做到,并且要过载那样巨大的至纯源晶,可能会使用大型器械,而且我担心……那爆炸不仅仅只会夷平拉特兰,还有可能……”凡妮莎不敢往下说,阿尔贝托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刚刚经历的死里逃生和英格维尔的意志,都让他彻底发生了变化,那些仿佛像是遗言一般的真挚话语被他牢牢铭刻在了心中。不再斥责而是多点鼓励,不再拳脚相加而是多些拥抱,这个严厉的父亲在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之后终于幡然醒悟,打算做一个带着真正的父爱去爱自己女儿的好父亲。
也是在这个时候,阿尔贝托才觉得自己亏欠拉普兰德太多,也没有遵守自己爱人的遗言,照顾好拉普兰德,反而是让她离开了叙拉古,离开了家人和自己的爱人。一想到这里,阿尔贝托就追悔莫及,那决绝的背影和菲尤拉纳的眼泪,也是无声的尖刀割在阿尔贝托的心中。
“不愧是克林姆·布莱克伍德的女儿……他真的应该为你感到骄傲!”阿尔贝托语气哽咽,擦了擦鼻子,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要让这个女孩看到自己其实有着多愁善感的一面。
“好的……谢谢您阿尔贝托先生,如果您能把这些话就给拉普兰德妹妹的话那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都知道了?”
“我之前路过伊比利亚审判庭的时候遇到拉维妮娅小姐了,她都跟我说过了……”
“这样啊……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变成什么模样了,去审判庭进修学习也有好几年了吧!”阿尔贝托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繁星,不停思考着自己的人生,他在想自己在这群孩子的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一个严厉的父亲?一个和蔼可亲的叔叔?还是一个只是爱喝酒的老农民?阿尔贝托告别了英格维尔之后就一直在反思自己,他的意志传递到了这个鲁珀族男人的身上,阿尔贝托决定要将这份意志践行到自己停止心跳的那一刻。
“寒暄的话就到此为止吧凡妮莎,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把关注点放在圣城,我相信那里一定有人在反抗权天使,我们应该去空想花庭那边,我现在经过思考以后确定了!空想花庭的至纯源晶簇就是权天使口中的炸弹!”凡妮莎在月光一下沉静的目光中带着一股决意,阿尔贝托很熟悉这种眼神,他放声大笑起来连连答应。
“看来我要迟一点退休了……”
阿尔贝托和凡妮莎在讨论完毕之后,四处在这些轰炸机残骸中寻找是否还有幸存者或者能够使用的物品。这一带的十多架轰炸机中除了一个濒临死亡的黎博利士兵以外,其余人都在了坠机中遇难,阿尔贝托和凡妮莎将他拖了出来,让他最后能再看一眼满天的繁星。
随后流星划落,阿尔贝托将士兵身上已经烧焦了的衣服脱下给自己穿上。他知道这些军人只是在服从命令,可他无法理解他们轰炸自己的故乡是做出了如何艰难的决定,他只是觉得这些人失去的生命必须要由一个人来付出代价。
正因为信仰坚定,他们才会对坚决地执行命令,除了叙拉古国防军,阿尔贝托接触地最多的军人便是教廷禁军,他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但是这一次,阿尔贝托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些殉教者。
而凡妮莎则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个士兵的面前,低下头好像在沉思着什么。阿尔贝托看到这一幕走向前搂住了她的肩膀,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走吧孩子,他的主会收留他的,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他们都没有留下名字……就这么……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阿尔贝托先生,我总觉得他们本应该是无辜的,只是被利用了……”凡妮莎是一个同理心很强的人,正是因为她的善良,面对那个邪恶的法外狂徒时才会不知所措。
“你说得对,但这就是战争,孩子,无数的无名之辈用自己的血与泪写下的悲歌,倘若不是那个小姑娘阻止了他们,拉特兰所有的核心城都会被炸毁,上面应该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撤离的无辜平民,我想他们比任何人都想阻止他们自己……”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明明是自己的故乡和同胞……”凡妮莎看到这个失去气息的士兵时就开始小声啜泣,她是第一次亲眼见证战争的残酷。
“这个问题,等你度过了这场战争你就明白了……”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月光与繁星之下漫步,凡妮莎擦干了眼泪将那份情绪收回心中,在阿尔贝托调转载具的方向准备前往拉特兰中心那片神秘的圣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被火焰燃烧至漆黑的圣城和那一座座黑色的钢铁坟墓。
阿尔贝托吹起口哨并发动引擎,让凡妮莎抱紧自己,随后戴上了防风护目镜,离开了这片荒地。
夜幕之下拉特兰圣城中,突然亮起了许多长束的白光,街道上无数穿着重甲的士兵举着转轮机枪在巡逻,看样子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所有分散在外随后躲避进室内一层的干员们都来到了当前建筑的高层,无论是黑键白垩,还是能天使和寒露,她们都选择了来到高处而不是空旷的一楼大厅隐藏自己不让队伍暴露。看到了那些士兵后,寒露觉得他们并不是在寻找众人,而是封锁住她们的去路。在白天时,因为体育馆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倒塌,几乎所有分散开的干员们都没有选择去到里面集合,但现在出现的重甲士兵反而将她们包围,让她们无法再次选择新的集合点。
同时因为无线电台被切断,所有人都失去了耳目,无法联系到可能就在对面大楼的同伴确认情况,这让众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现在除了那些重甲士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之外,这里安静地像一座空城。寒露看到周围所有人脸上疲惫的神情时便建议今夜先稍作休息,天亮之后再做打算。能天使还是像刚才那样躺进寒露的怀中,在看到能天使在寒露怀中沉沉睡去之后,莱耶斯和寒露做了一个眼神交流,站起身做第一轮岗哨。
与此同时黑键白垩也在思考如何引导或者通知众人寻找新的集合点,但无论怎么看二人的能力都会暴露行踪,而执行这个任务最重要的人选史密斯并不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只能紧紧抱着对方,透过玻璃一脸沉重地看着这些巡逻的重甲士兵。
“那些黑甲……这一次我一定要击穿那些黑甲……”
除了能天使寒露的小组和黑键白垩的小组以外,其他人也被分散开。史密斯和莫斯提马以及白金在一起,史密斯向二人展示了自己的源石技艺,这让莫斯提马和白金开始讨论起了战术安排。
虽然有了一位可以隐藏自己穿行在这片战地上的源石技艺者,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找到其他人并通知到她们莫斯提马的战术安排,任何声响或者大幅度的动作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从而遭受到那些转轮机枪的攻击。
“那能否让我和史密斯少尉一起去寻找她们呢莫斯提马副队长?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
“是的,作为卡西米尔的圣堂游侠,你的能力我再清楚不过,而且我还清楚,现在是黑夜,你的光点很难发挥作用……”莫斯提马坐在地上垂下眼睛,看样子像是要睡过去一样。
“月光也可以……”
“月光也可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以为耀骑士或者圣堂游侠都只是信仰太阳呢!”莫斯提马听到这句话以后打起了精神,可看到史密斯踌躇且疲惫的表情和白金控制不住自己快要合上的双眼时,莫斯提马抬了抬手,示意今晚到此为止。
“莫斯提马小姐,如果我真的找到她们并且通知她们下一个集合点,那我们又要如何突围呢?”史密斯在合上眼睛之前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而白金也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莫斯提马。
“到时候的话就交给我,你们只需要负责找到她们,把我的战术安排传递出去就行……我还要和我的好朋友博弈一下,放心,不会冒很大的风险的……睡吧……好好休息……”
看到二人躺在地上睡去之后,莫斯提马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块干粮,恍惚间,她的眼前好像浮现出了蕾谬安的身影。二人的蓝色长发交织在一起,而面前好像就是一块战争沙盘,上面是萨卡兹的黑旗和萨科塔的白旗,一座沟壑般的峡谷隔开二人,也隔开了这两支并不存在的军队。
在莫斯提马的记忆中,蕾谬安永远都是带着平静的微笑,用她同样平静的眼神注视着莫斯提马。起初在训练营时,所有人都害怕莫斯提马头上的萨卡兹黑角,不知不觉间她就被所有人疏远,除了在某一次训练结束后走到失落惆怅的莫斯提马面前,把一块白色干粮递给她的蕾谬安。
当年那一届预备兵,在战争模拟推演中仅输了一步,但战术得分在所有人当中第二高的预备兵便是莫斯提马。
“安……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我还能像以前那样,用你的方式去思考嘛?还是说现在……”莫斯提马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那些越来越多形成一个个小队并行巡逻的重甲士兵,随后又看向了面前战争沙盘和蕾谬安的幻影。
“我必须像莫斯提马那样去思考了……”
另一栋大楼中,四位鲁珀女孩带着菲比,和菲亚梅塔一起躲在一栋体育馆附近的高档公寓中。剩下的士兵都都不见踪影,不过她们认为那些士兵都训练有素,肯定是像她们这个小队一样找到了藏身之所,只不过现在众人被那些好像突然出现的重甲士兵包围一样,无法与其他人汇合。
“小德,能帮我照顾一下她嘛……”拉普兰德怀抱着菲比走到德克萨斯面前,菲比已经靠在拉普兰德的怀中沉沉睡去。
“交给我和妹妹就行,你和她好好聊聊吧……”
“谢谢你……”
拉普兰德将菲比递给德克萨斯姐妹二人以后,转身看向了站在窗口看着街道上重甲士兵的菲尤拉纳。她紧握着手中链剑的剑柄,拉普兰德慢慢靠近了她,感觉到拉普兰德的脚步声,菲尤拉纳也转过头凝视着她的爱人。
“哈皮……我们去别的房间说吧……菲比和她们两个都要睡觉了……”
“好……”
拉普兰德牵着菲尤拉纳的手,走出了这个房间,这一层公寓中有许多空着的卧室,看样子房主打算将其改造成单间出租房。将菲尤拉纳送进另一间卧室,拉普兰德看到了正在巡逻放哨的菲亚梅塔,二人做了眼神交流之后,拉普兰德关上了房间的门。
正当她转过身的时候,菲尤拉纳抱住了她和她继续拥吻起来,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拉普兰德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她真的很久没有和菲尤拉纳独处一室度过二人时光了。
“这是你欠我很久的,哈皮……”菲尤拉纳脸上泛起了阵阵潮红,用迷离的眼神看着拉普兰德。
“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拉普兰德抱起菲尤拉纳,将她放在了床上,并慢慢解开了她的衣服。看着菲尤拉纳温软纯洁的身体,随着一阵汹涌的热浪自拉普兰德脑海中袭来,二人又吻住了对方的嘴唇,沉浸在了彼此温柔的怀抱中,像旧日缠绵时那样体会着这炽热的爱意温存。
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德克萨斯和亚利桑那对视了一眼,随后德克萨斯站了起来把菲比放到了床上。
“希望她们不会吵醒你吧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