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爆发之后,莫斯提马面前的战争沙盘发生了许多变化。一面面黄色的军旗冲向了她和权天使博弈的战场上,截断了二人对彼此的进攻。曾经在军事演习课程上,莫斯提马和蕾谬安作为日常训练中得分最高的两个人,被着重培养战术排布和战术思维的能力。
在一次预备兵的理论课程上,她们二人被叫到了一座帐篷中,看到了当时教廷禁军的领袖觉天使将军。那一次,她们一同见证过觉天使与那位著名的枪匠班茜42号进行模拟推演,只不过那位慈眉善目的白发萨科塔老人和那位戴着面具的萨科塔枪匠所推演的战争并不是发生在近现代萨科塔人与萨卡兹人之间的战争,而是那来自遥远过去,被埋藏在黄沙与拉特兰人记忆中的战争。
泰拉中纪之初,面对拉特兰日益增长的人口,当时的拉特兰教皇发动了对西大远征,希望能够开拓新的栖息地。他们把目光放到了比卡兹戴尔更远的地方,跨过罗德岛,来到剃刀之海对岸的萨尔贡,遍地黄沙气候炎热的乌沙比特大沙漠。
赛特拉大帝在覆灭了残暴的乌沙比特三世之后,面临的不仅仅是开拓乌沙比特运河这一系列自己国家的内忧,还有来自拉特兰教廷禁军的外患。幸好赛特拉大帝在教廷禁军渡过剃刀之海后成功找到操控乌沙比特构装体的办法,不然刚刚结束动乱的沙漠人又要经历战争之苦。
乌沙比特构装体完全碾压了拉特兰的教廷禁军,他们面对那黑色机械战兽一样的可怖战争机器时毫无还手之力。高大且强壮的人型乌沙比特构装体挥舞着巨大的锋刃,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将教廷禁军的阵型撕碎,另一些像菲林族先祖的巨兽型构装体更是如同不知疲倦的战车冲垮了教廷禁军的战斗意志。
他们甚至都还没见到乌沙比特大沙漠,就仓皇逃离了萨尔贡,赛特拉大帝驾驶着一尊和萨尔贡沙漠部族战士一样的构装体,带领着整个黑云压境一般的乌沙比特构装体军团一路将拉特兰人赶回了自己的老家,并与当时的教皇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莫斯提马第一次看到这个传说时,觉得赛特拉大帝完全是在怜悯那些残兵败将,并没有过多地为难拉特兰,他的做法也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国家和人民而已。
赛特拉大帝将一些作为死士去冲锋陷阵的乌沙比特王朝遗民顺路流放在了拉特兰。乌沙比特一世是黎博利人,而他这些的曾经诚服于他的子民们自然就成为了拉特兰最早的一批黎博利人,这也是为什么拉特兰是由萨科塔人和黎博利人一起组成这个国家并共同生活的原因。
所以黎博利人无法成为教廷禁军的高层也有这一部分微弱的历史因素在其中,除了没有化出精神力子弹的源石技艺之外,当时的萨科塔人觉得那些黎博利人都是一些旧王朝的奴隶,根本不可能将他们与自己的种族平等对待。
但圣主的赐福却是平等的,同样受到圣光照耀的那些旧王朝黎博利人得到了新的信仰,让他们忘却的前人经历的苦难,也将他们的信仰化作了勇气的力量,用自己的牺牲和忠诚换来了萨科塔人的尊重。
现在的教廷禁军,无论是黎博利人还是萨科塔人,都是守卫圣座之下崇高信仰的战士,地位也和赐福一样是平等的。
虽然现代的教廷禁军还是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但现在只是因为黎博利人的生理结构无法适应原型枪械,而不是因为他们的祖先是一群被流放的遗民。那样的思想早已经在历史中被淡化被遗忘,黎博利人作为拉特兰的国民同样受到教廷的保护,成为拉特兰文化的一部分。
莫斯提马也思考过赛特拉大帝这么做的原因,她认为这个受人尊敬的萨尔贡沙漠之王是打算让这一代作为奴隶的旧朝遗民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死去,这样他们的后代才能以自由人的身份与这个世界共存。
让尚未自由的他们追随自由之风,这和他的儿子尊者摩西斯带领萨卡兹血族走出萨尔贡的沙漠是一样的做法。
“有时候,我们的对手可能就是一群完全无法战胜的强大存在,但拉特兰从那次惨痛失败中总结出了新的经验,那就是不要狂信,无论是教廷还是圣主,作为一个有思辨能力的人要带有自己的智慧和理智,要多去思考,这样才能更加充沛且显化地受到圣主的庇佑,所到之处战无不胜……”
莫斯提马和蕾谬安在观看完整场推演后,听到了觉天使的教诲。他的白色旗子被班茜42号的黄色旗子杀得片甲不留,好像是在刻意还原那次惨痛失败一样。
当时的莫斯提马并不清楚觉天使所说的“狂信”应该如何定义,但看到面前蕾谬安的幻影越发变得狰狞扭曲时,她才算大概了解了一些觉天气话语中的深意。
“这就是你坚持的信仰吗蕾谬安……”
莫斯提马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那些黄色的军旗转向了蕾谬安的方向。直到白旗伺机待发,黄旗冲锋陷阵,将沙盘上蕾谬安的黑色军旗逼退。
“你一定不止这些,除了那颗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核弹,你还有什么安排?现在胜利的天平是向我这一边的,小安……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和你一起沉思……”
莫斯提马的自言自语让一旁的白金看的满面愁容,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过度思考才导致了莫斯提马陷入这样的状态。她还看到莫斯提马不停地向前方空无一物的地面挥动着手臂,若莫斯提马不是一个拥有很多秘密的奇美拉人,白金肯定会将她从这种神奇的状态唤醒。
但白金也不敢打扰她,不仅仅是怕打断她的思路,更是害怕自己不小心会阻碍了这个神秘的时间系术师释放某种她并不了解的术式。
“信仰,绝对不是盲从,它固然可以给你带来很多力量,但执着地追求信仰的力量真的会让你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吗……你真的还是那个我深爱着且用心去尊重敬仰着的挚友蕾谬安吗……”
“我不知道再次见到你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会成为死敌,我也只能接受,并且把蕾谬安埋葬在我的记忆之中,在那里……”
莫斯提马将战争沙盘幻影上的白旗全数推向了已经失去理智在狰狞怒号的权天使面前,将她的黑旗推倒,然后睁开了眼睛。
“你会永远纯洁美丽,像我的蕾谬温一样……”
莫斯提马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窗户处,看到了正在发生的战斗,一旁蹲着静静观察她的白金也站了起来,拍去了身上的灰尘。
“您还好吗莫斯提马副队长?”
“你的合约什么时候到期?”莫斯提马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已经停下的青铜怀表,仔细端详着询问白金。看到莫斯提马现在的状态良好,并没有像白金认为的那样产生幻觉或者神志不清,因此对她的担忧也都被白金抛在脑后。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期了,我和玛嘉烈玛莉娅她们姐妹两个是一起过来的,只不过现在任务在身,没有去续约而已,雷米迪亚圣堂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我还可以与罗德岛一起同行一段时间……”白金将自己的弓背负在身后,虽然没有了箭矢,但她还有自己的银白长剑和匕首作为武器可以进行近身战斗。
“文书工作到时候再说,你能愿意和我们一起共事,我代表凯尔希医生和我已故的特蕾西娅姐姐对你表达感谢,有你这样的卡西米尔圣堂游侠作为助力,无论是这一场战斗还是未来,我都充满了信心!”
“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不负众望!”
“那么现在……该是敲响钟声的时候了……”
回到战场前线,佛罗伦萨作为先锋冲锋者继续挥舞着手中没有装填弹药的巨大铳枪冲破了一道又一道黑甲士兵的阵型。贝格米尔感觉出她的身上出现了很多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的气息,他很熟悉这种感觉,自己觉醒成「溯源破晓」之后也透露出这样的气息。
这强大的源石能量让他自己都感受到了,更何况是他身边的爱人和家人朋友。于是贝格米尔不再关注她的方向,转而驱动风暴掩护往自己这边赶来的白鳍。
“白小姐!别来无恙!”
“贝格米尔先生!我们稍后再叙旧吧!”
白鳍滑步冲到了贝格米尔身边的一块碎石旁,调整着自己的狙击镜准备开火。贝格米尔高举着手中的格拉姆,眼中的蓝色火焰加重了几分,他已经开启了「溯源破晓」,格拉姆也在他身旁用冰霜风暴的气息格挡那些转轮机枪的子弹。
四面八方不停射来的子弹除了展现出了权天使的财力物力和人力以外,更多的是体现了教廷禁军“不服输”的气质。他们也觉得就算是有这样的源石能量场作为防护,在转轮机枪密集的火力覆盖下进行饱和式打击一定会抓到破绽,他们甚至想着用实体子弹击碎贝格米尔的飓风场。
但这里是泰拉,一个源石能量充沛到极限,并且有着诸神漫步与荒野中的星球。贝格米尔已经成为神谕觉醒者,他不再是曾经那种单纯的术战者,更是一个可以完全当作术师去看待的强袭术战者。
一些能够引发天灾的术师被称为“强术师”,而“终焉黄昏”这样能够摧毁整个泰拉的天启级术式中,有属于贝格米尔的一部分。对于现在的处境,贝格米尔完全是在援护几位女孩,并不打算出手。
这是他觉醒后为数不多的战斗机会,他不想成为那种仰仗自己力量就随便夺走别人生命的人。因为史尔特尔给予他的爱,他的内心永远有那一份善良存在,而正是因为这份善良,让他不忍心对这些可能只是服从命令甚至被人蛊惑误入歧途的士兵下死手。
不过,觉醒为「凯恩重枪」的佛罗伦萨可能不像贝格米尔那样好说话。仿佛那个被风笛称为“苏丹高地狂躁黑风”的吉亚娜又回来了一样,她眼中散发纯白光芒,咬牙切齿地克制自己想要咆哮的冲动。
“小佛!你冷静点!你这样像疯了一样我好害怕!”风笛跑到她的身边支援着她,但同时也在闪避她大开大合如同挥舞骑士长枪一般的战斗技艺,她总觉得佛罗伦萨会因此误伤她。
“啊?什么!”佛罗伦萨一脚踢飞了一个重甲士兵,回头看了一眼风笛,“我没事!我精神状态特别好!”
“精神状态特别好的人会把人一脚踢飞吗?!”
“你现在看到了!”
说罢,佛罗伦萨跨步向前用肩膀顶起一个比她高大很多的重甲士兵,并顺着这股冲锋向前的惯性装填好了自己的弹药。随后她又挥动铳枪面向敌阵,扣动握柄上的扳机进行了一次全弹发射。
铳枪弹爆发出来的冲击波击退了无数黑甲士兵,她的铳枪弹经过了棘刺血液的强化,可以爆发出金属碎片,更像是霰射式的大口径子弹。
“呜呼!小佛满分!风笛0分!”
“我没有在跟你比这个啦!你放轻松点,我们有贝格米尔先生的防护罩,不需要把他们都打飞的!”风笛还想着制止佛罗伦萨,可当她自己也和一个重甲士兵缠斗起来并撞开他时,她也打算加入这场二人间的竞赛。
W看着挥舞铳枪横冲直撞的二人停下了攻击,观察着这几个自己不怎么熟悉的人的战斗方式。她是第一次看到像智天使这样的拉特兰人,没有用枪而是用飞刀去战斗,这让她感觉很新奇。她一直都觉得拉特兰的圣主就是一个使用枪械去战斗的神秘存在,是一种精神信仰,那么他的信徒肯定就都是一群神枪手。
至于其他人则是W见到过而且可以理解的战斗方式,虽然风笛和佛罗伦萨是罗德岛干员,但作为巴别塔外围人员的W并不是特别熟悉二人,即便是在罗德岛停留的这段时间,她也只是路过见到在一起谈笑风生的二人。
“贝格米尔先生,我们都快把这些部队都制服了,那个权天使都没有出现,这是不是说明她在试探我们啊?”W来到了白鳍旁的巨石处作为掩护,询问着贝格米尔。
“有这个可能,但再这样下去在她试探完我们的能力之前那些士兵就都……”
突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沉重的钟声,好像是从心灵中出现那样,回荡在夜空之中。听到钟声的风笛和佛罗伦萨二人迟疑片刻,随后他们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顿时停下了自己的攻击,撤退回了贝格米尔的身边。
在她们看到开启“天堂爆发”张开光翼的能天使最先冲进体育馆废墟中,用自己手中的克罗格南烈风扫射周围那些重甲士兵时,风笛二人高兴地欢呼起来,她们终于见到了这个让罗德岛所有人都在担心的失联同伴。
随着一个个熟悉的同伴出现,那些黑甲士兵被突围出来的众人包围,纷纷停止了射击放下了武器。依然用体育馆中心作为集合点,所有人在史密斯和德克萨斯二人的号召下展现出了非凡的默契,更以莫斯提马的钟声为令同时突围。
现在他们把那些围困住自己的重甲士兵反过来包围住,能天使等人带领着的教廷禁军其他士兵负责上前缴械,但那些黑色防弹的装甲好像是钉死在他们身上一样,无法脱下。
当能天使看到智天使时,她展开用来防御的光翼恢复原状,将克罗格南烈风挽到身侧。走近时,二人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了对方,能天使自从加入了企鹅物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独自离开的智天使了。
“我真的好想你,克里斯汀娜,你还好吗?”
“我好久没有听到你这样叫我了,也只有你这样的同伴还记得我的全名,我当然很好,赛雷娅主管很照顾我,也很看重我,黑钢国际的大家都很好,我还找到了新的朋友……”智天使放开了能天使,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收回重弩带着甜蜜微笑的玲川。
“我叫艾莉茜娅·冯·雷诺·施陶贝芬格,代号玲川,请多指教!”
玲川伸出了手,本以为自我介绍之后能天使会和自己握手,没想到热情洋溢的能天使轻笑着拥抱着玲川,并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智天使的照顾。
“我觉得你们莱塔尼亚人的名字都好复杂呀……”
“我其实也这么觉得……为什么老爸一定要在我的名字中加入他的名字呢?是在炫耀我是他聪明可爱的女孩吗?”
玲川动了动头顶的耳朵,语气有些无奈,但感觉到她的性格之后,能天使开始庆幸智天使能够找到像她这样的同伴,一直用这样的方式鼓励智天使这个需要救赎的女孩。
“总之……谢谢你啦,玲川……”
“不客气!蕾谬乐!”
“唉?”
“我一直都听毕安琪说过她那些最珍视的伙伴,我当然听过你的故事,蕾谬乐……”
智天使也靠了过来,三个人互相挽住对方的肩膀,形成了一个小圈轻声笑了出来。
莫斯提马看到这一幕,想起了很多往事,作为最后三位教廷禁军封座的天使,蕾谬乐,阿莱格里亚和克里斯汀三人的关系在当时莫斯提马等人一样,即是同伴更是亲如姐妹的挚友。
但现在莫斯提马想起炽天使追踪离开的力天使后至今未归,于是她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在那些黑甲士兵都被制服之后,她走到了这些人的面前,询问其信仰和意志是否还与教廷禁军与圣主站在一起。
“你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永远离开拉特兰不要再回来,要么就加入我们保护自己的国家,你们自己选择吧!”
莫斯提马说完这句话以后,呼唤众人集合到她的位置,准备安排下一步行动。当他见到贝格米尔时,莫斯提马之前那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又出现了,但没有之前看到能天使与莱耶斯站在一起时那么强烈。
“各位,我们原地修整片刻,然后往圣西斯大教堂推进,炽天使和力天使很可能就在里面,而且我觉得,权天使可能也在那里,大家这一次不要走散了,如果周围的人出现异常,或者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就……”莫斯提马看向了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二人的黄金眼瞳恢复原状,对莫斯提马点了点头。
“就多回忆一下你们的过去,从回忆中找到答案……我们十五分钟之后出发……”
远处的教堂顶端,权天使将这场众人转守为攻的战斗尽收眼里,说诗人坐在她的旁边,表情平静。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们那些人的实力测试地差不多了吧?”
“不,我很清楚他们的力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贝格米尔会变得如此强大……上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普通的术战者,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祇选中了他?”权天使咬着指甲语气凶狠地低声说道,同时她的外表慢慢变成了史尔特尔的模样。
“我再和她们好好玩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