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嗯?”
阿尔贝托回头瞥了一眼,发现刚刚被凡妮莎击倒的士兵已经摇晃着身体站了起来,杵着自己的膝盖不停喘息。隔着那沉重的碳纤维护甲面具,阿尔贝托和凡妮莎都听到了他那沉重的呼吸。
“还挺顽强,不愧是教廷禁军,你还有什么事吗小兄弟?”阿尔贝托看到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只是将手放在自己的剑柄上,并不打算出手。
“请你们……转告给其他人,重击我们的后颈,负责收回光环的那部分,可以让我们摆脱权天使的控制……”
士兵头顶的光环从黑色渐渐变回了正常的颜色,他的光环颜色偏蓝,看上去是一个很普通的萨科塔人。他的话让阿尔贝托和凡妮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凡妮莎此刻才意识到她只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却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士兵摇晃了几下,好像快要摔倒,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凡妮莎不知道他的后颈有没有受到皮外伤,隔着沉重的护甲,她的闪光子弹能幸运地投射一些碎片进去已经非常幸运。
“老兄,你还好吗?”凡妮莎赶紧上前搀扶起他,但因为重量悬殊,凡妮莎根本没怎么用力,全靠他用自己的身体去支撑这副装甲。
“我们这附近有大概30多个人在巡逻,你们破坏了一台钻机,还有11台,我必须休息一下,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我会到你们刚才破坏的钻机顶端把我那个伙计救回来,空想花庭和拉特兰就拜托你们了!”
“我们大概还有多久?”凡妮莎将他扶到地上让他坐下,带着沉重的身躯还能勉强站起来确实能让人看到这个士兵顽强的意志力,这让凡妮莎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大概……16个小时就能完成加热,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了,刚刚正好过载到升变值,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光芒……权天使是这样说的……他们会在剩余两个小时的时候离开,并开启自动模式,保险栓会自动降低温度,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根本无法阻止至纯源晶爆炸了,拉特兰境内的所有人都会灰飞烟灭……”
“也就是半天不到,那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接下来可能就不这么顺利了凡妮莎,我们走吧!让这个小兄弟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阿尔贝托招了招手呼唤凡妮莎,随即前往了下一台勘探钻机。她吻住自己的五指,然后放在这个士兵的肩膀上,起身跟上了阿尔贝托。凡妮莎相信,以他的意志力和信仰一定能活到战争结束,所以到那个时候如果还有机会再见,那凡妮莎再询问他的名字也不迟。
倘若他要是没办法活下来,那凡妮莎也会把他当做那些无数个和他一样的无名英雄,放在心中去敬仰他。可能凡妮莎不会在纪念碑上找到他的名字,但只要拉特兰没有倒下,他就在那里。
而那个士兵在受到凡妮莎的祝福后,在胸口比划十字,默默为离去的二人祈祷,他也相信,自己在幡然醒悟之后还能听到主的呼唤,那么圣主也会用对这些异乡来客的赐福去回应他。
可是他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刚刚昏迷之后却怎么也没有想起来,看着二人远去已经也没法大声呼唤更没法跟上去,只能向后靠在履带上假装昏迷,希望那个疯子路过的时候不要发现自己。
“我觉得空想花庭的守护者很可能已经遇害了,我很遗憾,但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凡妮莎……”
阿尔贝托表情严肃,通过对刚才士兵传递来的情报进行了分析,如果是钻机启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反应,那阿尔贝托只能做出这样的推断。
“这样……我知道了,只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知道是男性还是女性……所以现在只能靠我们了?”
“我觉得暂时不会有什么援军到来,除非是拉特兰圣城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他们会派人过来支援这边,除此之外可能不会有什么人会赶来了……”
面前高大的机械静静站在二人前方,越是靠近那边,那轰鸣声就越是让人无法安静下来沉思。阿尔贝托和凡妮莎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时间紧迫,他们必须用自己的力量来拯救拉特兰,更做不到静待支援。
就在阿尔贝托和凡妮莎像刚才那样一上一下准备好时,凡妮莎感觉到了一股她非常熟悉的杀意。
好像追捕艾什凡就是她的命运一样,那个逍遥法外且因为权天使的帮助越发猖狂的疯子果然出现在了这里,与几个重甲士兵一起巡逻。
感受到这股熟悉气息的凡妮莎跳上了伸缩爬梯,和阿尔贝托一起来到机械上方。驾驶室内依然还是只有那一个重甲士兵,二人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擅长潜伏的热人没有被发现,他们对视了一眼,凡妮莎将左轮手枪上膛做好了准备,对他点了点头。
阿尔贝托活动了一下双手,像刚才那样猛冲进驾驶室,制服了那个士兵后,和凡妮莎一起将他丢在了机械顶端的一个平台上,随后和凡妮莎一起挤进了驾驶室藏在了里面。他们现在不敢停下机器,因为这样绝对会暴露他们的行动。
“那边的机器怎么停了?!”艾什凡大声的呼唤差点被那机械声掩盖住,被询问道的士兵摇了摇头,随后和几个同伴一起走向了刚刚被阿尔贝托和凡妮莎停下的机器。
他们受够了艾什凡长篇大论他以前那些“光辉事迹”,正打算找一个理由逃离他的身边。可艾什凡却觉得现在这群人会主动自己找事情做,那看来他的“训练”颇有成效。
“看看有没有脚印!不是……我在说什么……风沙这么大肯定会被吹走……闻一闻!一定有不一样的气味!萨科塔人不是有很强的感知力吗?用你们那些什么器官闻一闻!”
士兵无视了艾什凡手舞足蹈般的大声呼喊,如果权天使对于他们来说是压迫感极强的疯狂军阀,让他们不得不为了家人和故乡屈从,那么这个轻浮的牛仔反而像一个迷路的白痴,张扬的外表和轻蔑的语气令人讨厌。
“权天使将军怎么找了这么个白痴来?他不知道光环和光翼都是圣主的赐福,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吗?”
“你没看过电视?他就是那个单枪匹马杀翻了黑钢国际半支特编部队的法外狂徒啊!”
“我当然知道,但这和他是一个白痴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正是因为他是一个白痴,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惹毛整个哥伦比亚和黑钢国际的事吗?”
“你说得对……”
几个士兵小声议论着艾什凡,他们沉重的低语自然消散在了风沙之中,就算艾什凡听到,他也会觉得这是别人在议论他的那些丰功伟绩,不会因此生气反而会自豪起来。一个无法无天的人有着这样的心理再正常不过,总要有一些方面要异于常人。
驾驶室内阿尔贝托找到了几个无线电通讯装置,分给了凡妮莎一个后,决定自己上去处理这个牛仔模样的丰蹄人。他的手紧紧握在剑柄上,计算着该用何种姿势下落才不会让自己在半空中受到子弹攻击。
“等等!阿尔贝托叔叔,他是……”凡妮莎当然不会同意阿尔贝托这么做,用力拉住了他的手臂神情紧张,压低声音呼唤起阿尔贝托。
“我知道他是艾什凡!这个家伙做了不少坏事,当然也针对过我在哥伦比亚的朋友!还有你的……不用管我!让我来亲自收拾他!”
“不行!逮捕他消灭他是我的使命!让我来吧阿尔贝托叔叔!”
凡妮莎说罢直接冲出了驾驶室,阿尔贝托没有抓住她迅捷的身影,只能看着她从半空中越下,扣动扳机打光了弹巢中的子弹。艾什凡对左轮手枪枪声的敏感让他获得了不像丰蹄人那样的加速度,完全回避开了凡妮莎的六发子弹。
凡妮莎落地以后马上站起身快速装填完弹药后继续射击,取下了背后悬挂着的中发式步枪。
“这个臭丫头!”阿尔贝托愤愤地低吼一声,随后拔出自己的长剑破坏了控制台,钻机戛然而止,周围的轰鸣声也随之消失。
他在帮助凡妮莎和继续向前推进之中选择了后者,阿尔贝托相信布莱克伍德家不会有弱者。如果这是一场事关生死存亡的最终决战,那面前的艾什凡绝对就是胜利之前的最大阻碍,而凡妮莎有可能是世界上最了解这个家伙的人,无论是他的强大之处还是弱点。
“丫头,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支援你!”
阿尔贝托避开了向驾驶室飞溅而来的流弹,从另一侧跳下了机械,而这一侧的凡妮莎和艾什凡已经开始了近身搏斗。
“好久不见!小美女!想我了吗?!”
“闭嘴!”
“你现在不怕我啦?!我怎么看到你的鼻子不停地在动呢?”
艾什凡狂妄的大笑让凡妮莎狠狠地咬住自己的牙齿,但艾什凡能够感受到她眼中投射出来的目光充满了恐惧。这个女孩一直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之中摇摆不定,以至于很多次艾什凡都能够从她的手中逃脱,就这样你追我赶间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这片拉特兰圣地的边缘。
凡妮莎想在这个地方结束这场追捕,可是当她看到艾什凡狰狞扭曲的笑容时,她心中的那些糟糕回忆又涌现出来,刚刚的勇气渐渐被她的迟疑给淹没,她又变成了曾经那个不知所措的脆弱小女孩。
艾什凡是她的心魔,更是她家族的死仇。
布莱克伍德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哥伦比亚的费利多菲亚城,到了两百年前才搬迁到德克萨斯城。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覆盖原始森林,在移动城市发明之后,德克萨斯城原本的森林就被移动城市带走,作为特别保护区。土地荒漠化之后,这座原本作为景观城市的移动城市迎来了一个著名的木匠世家布莱克伍德。
他们出色的制木工艺赢得了哥伦比亚总督的赏识,批准了他们可以在德克萨斯城开设工厂,当然布莱克伍德家来到德克萨斯城也是为了那些黑松木。毕竟他们名为“黑木”,这些木材仿佛就是为他们而生的一样。
凡妮莎就出生在这样一个满是木屑味道的木匠世家,从小她就喜欢看着那些木材从粗木渐渐变成家具配件,抛光打蜡,最后成为了一个个华丽精美的家具。
可凡妮莎原本平静的童年因为一场事故发生了改变,艾什凡的帮派入侵了德克萨斯城,抢劫了部分布莱克伍德家的财产。所幸凡妮莎的爷爷克林特·布莱克伍德及时赶到,用手中双枪将艾什凡的帮派成员尽数击杀,最后仅剩下首领艾什凡一个人。
本以为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可凡妮莎在暗处的木桶中看到阴险的艾什凡设计重伤了凡妮莎的爷爷,那位受人敬仰的神枪手最后成为了哥伦比亚最后一个传奇,陨落在了自己的木匠工坊中。
仇恨,遗憾,不甘,最后生成了无穷无尽的愤怒,凡妮莎从那以后拿起了左轮手枪。无数次扣动扳机,将面前被她想象成艾什凡的标靶击碎。经过刻苦练习并通过了考核,她成为了阿肯色洲的一名治安官,从此开始了她的复仇与追猎之旅。
她已经记不清克林特·布莱克伍德最后的话语,只记得他在临终前来到了木匠工坊,抚摸着那些未制成家具的木材,呼唤着爱人的名字。
现在的凡妮莎已经将那份悲痛埋在心中,可就算将自己的左轮手枪放在腰间,她心中对艾什凡的恐惧也没有消散,每次追踪到了艾什凡的时候,都没能拔枪与他对峙。
“我不怕你!”
这一次,凡妮莎用尽全部的勇气,拿出了自己背后的中发式步枪当做钝器与艾什凡交战。这柄木制和碳纤维复合的步枪像一根黑色的木棍,是克林特·布莱克伍德年轻时作为治安官使用的武器。
在凡妮莎使用这根承载着布莱克伍德家百年智慧结晶的木棍发动进攻的时候也在举起左轮手枪攻击艾什凡,同时抽出空隙装填左轮步枪的弹药。而艾什凡则不紧不慢,赤手空拳和她搏斗,好像在悠然自得,步伐也如同林间漫步一般不紧不慢。
“凡妮莎……凡妮莎……我的好姑娘,这就是你刻苦锻炼的结果吗?你比克林特差的远了!”
“不许你提我爷爷的名字!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是你杀了他!”
艾什凡后撤几步拔出了双枪对准了凡妮莎,突然一改刚才的悠哉语气凶狠,死死盯着凡妮莎的眼睛。正是这股突如其来的凶狠气息让凡妮莎迟疑了一下,在她准备再次扣动扳机时艾什凡就在一瞬间击落了她的左轮手枪。
凡妮莎咒骂一声又举起了中发式步枪对准艾什凡,二人身后不远处就是散发着光芒的至纯源晶,他们在萧瑟的风沙中对峙,一左一右。
“他是一个连我这样的人都钦佩的传奇人物,我和他是公平的正面对决!我才是被他击败的那个人!”
艾什凡咬牙切齿地说完后,不加思索地连续扣动扳机,他的双管左轮手枪一共能发射出24发子弹,但凡妮莎的速度比那些子弹还快。她快速捡起了地上的左轮手枪,来回躲避子弹,撤退到了不远处的重型机械之后,听到了那些子弹命中金属和艾什凡破口大骂的声音。
“你撒谎!爷爷就是被你命中了旧伤所以才不治身亡的!”
“凡妮莎!我根本不知道他有过旧伤!你好好想一想回忆一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要狡辩!今天你必须死!”
凡妮莎嘴中咬着一颗闪光子弹大声回应着艾什凡,在装填完五发普通子弹之后,凡妮莎将最后一发子弹按进弹巢,用力一转将弹巢扣回枪机中。
“来吧……艾什凡……”
当凡妮莎快速窜出掩体朝着艾什凡的方向举起手枪时,只看到了空荡的荒原和满地的黄沙,她又抬头侦查发现头顶的机械顶端同样空无一人,艾什凡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为什么……难道你也有……”
“是的,亲爱的凡妮莎。”
艾什凡的声音从凡妮莎身后传来,她听到了一声扣动枪栓的声音,不知为何艾什凡此刻又出现在她的身后。凡妮莎抬起了手,放下了手中的枪丢在地上。
“捡起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艾什凡,我已经被你制服了,现在我是俘虏……”
“捡——起——来——”
艾什凡一字一顿地再次重复出了这句让凡妮莎感觉到疑惑的话,她因为没有源石技艺落于下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艾什凡的表现让她难以理解。
“既然无论怎样你也不听我解释,那你就和我来一场决斗吧……”
凡妮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重甲士兵跟着阿尔贝托从一侧走来,让他坐在地上。阿尔贝托不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窘境,这里不是叙拉古,平时呼风唤雨的他独身在外的时候自然会吃亏,他坦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鲁珀先祖是群居生物,独行者很难在野外生存。
那些士兵也只是举枪瞄准他,没有伤害他,面对人数差距,自己作为一个领主也不能破开那些重甲的防御,只能暂时屈服一下。
“决斗,你看看现在是时间吗?”凡妮莎冷冷地回应着艾什凡的挑战,她现在想着的是拖延时间寻找机会。
“这个我自有办法……”
艾什凡打了个响指,众人前后两台机械的探照灯打开,照亮了这片荒地,现在不会因为偏移的太阳光线导致两位决斗者的视线受阻。凡妮莎重新装填好子弹,转过身面向了艾什凡,她深呼吸几口,想要缓和一下那种紧张的情绪。
凡妮莎不知道这是二人之间第几次决斗,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艾什凡主动对她提出了决斗,她开始觉得这个艾什凡陌生了起来。
“我们来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凡妮莎,现在你……就是克林特·布莱克伍德……”
凡妮莎没有说话,她紧紧盯着艾什凡的眼睛,随后慢慢后退到射击距离。气氛仿佛凝滞了起来,周围风沙吹过的声音掩盖住了凡妮莎后退的脚步声。在退到合适的距离之后,二人将手中左轮手枪放到腰间的枪套之中。
“这是最后一次,艾什凡,这一次我一定要……”
还未等凡妮莎说完,艾什凡就拔出了枪,但他的动作比之前凡妮莎看到的那样还要慢上许多,于是她果断地拔出了枪。就在二人同时举枪瞄准对方的一瞬间,一枚黑色的子弹咆哮着袭来,击飞了艾什凡手中的左轮手枪,落在了荒地的黄沙之上。
凡妮莎因为这声尖啸愣在原地,没有扣动扳机。艾什凡则捂住自己的手,因为那枚子弹的强大冲击力差点让他的手腕脱臼,二人同时看向了一侧远处,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萨科塔女人慢慢走了过来。
这个女人头顶有着三角形的光环,背后则是长剑形状的光翼,凡妮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萨科塔人。
怒天使一脸愤怒到极致的表情,咬紧牙齿皱紧眉头走了过来,她手中的左轮手枪发出一声沉重的精神力子弹装填声,脚下的黄沙也被她的气息震慑一样连连散开。
“您怎么出来了呀?怒天使少将……”
“捡起来……”
“嗯?”现在该轮到艾什凡疑惑了。
“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