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和莱恩哈特根据之前留下的地址来到了克洛丝的家门前,这是一栋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公寓,充满了雷姆必拓民居那种平滑朴素的建筑风格。断崖刚想推开那道公寓外侧围栏的金属门,莱恩哈特就坐在门口的路面上,让断崖自己一个人进去。
“怎么了?”
“我和克洛丝有点小矛盾,还是不去打扰她了。”莱恩哈特坐在地上用双手杵着下巴一脸无奈地回应断崖。
“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很久以前就没有见到她了吗?”断崖挠了挠头,面向坐在地上的莱恩哈特摊开了手。
“去年吧……那个时候我还在罗德岛……”
“你把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弄坏了她的眼镜……”
“嘶……”
断崖看到莱恩哈特消沉的样子只能摇摇头,推开了那道门。缓缓走向公寓门口之后,他按下了门铃,紧接着一阵相比克洛丝有一些成熟的声音从公寓传呼机中传来。
“是克洛丝小姐的姐姐吗?我是她的同伴,来接她回去的……”
“她……她说她不想回去了……对不起小兄弟,克洛丝打算留在家里,我们也觉得她已经锻炼的差不多了,麻烦您替我向凯尔希医生转达一下……”克洛丝的姐姐带着十分愧疚的语气回应着断崖,断崖听到她的这番话语之后明显感觉到她有所隐瞒。
他站在原地沉思起来,回想着克洛丝除了这次的事件还有没有什么事会导致她不想继续留在罗德岛。克洛丝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同族的小妹妹,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一个勇敢的弩手,虽然患有眼疾,但克洛丝的射击水平依然是罗德岛同辈的干员中数一数二的。
她性格有时张扬,有时平静,可爱的外表下是一颗坚强勇敢的心,与周围的同事相处都很好。平时与她走的近的同伴对她的评价都是积极向上的,她也跟随罗德岛经历了许多战斗,面对过许多危险和挫折,断崖同样很看重这个女孩子。
所以断崖觉得,并不是因为罗德岛内部的原因让克洛丝产生了退却感,而是这一次的突发事件让她产生了动摇,打算留在家里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家人。
但断崖却认为,这并不是他们加入罗德岛的初衷,尤其是克洛丝。
曾经作为电气工程师的断崖在看到罗德岛的招聘信息后,他永远都记得特蕾西娅亲自写下对所有看到这则招聘信息的人,发自心灵深处最真切的寄语。
“无论你身处何方,其实世界一直都在你的手中,愿人类永远属于泰拉。”
断崖撕下了招聘广告,带着那份对未知世界的向往,加入了罗德岛,遇到了现在无数珍视的同伴,其中就有克洛丝和莱恩哈特,
特蕾西娅博士遇刺之后,断崖就回到了雷姆必拓,作为罗德岛的联络员和雷姆必拓警卫队一起修建雷姆必拓的一号灯塔。他只是不想回到罗德岛,看到曾经那个陷入迷茫的自己,想起那个再也看不到的敬仰之人。
凯尔希同意了断崖的申请,让他暂离本舰,没有为他设定归队时期,凯尔希说当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
现在经历了这件事,断崖觉得他已经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他不想再像失去特蕾西娅博士之后消沉地停留在原地,于是想让克洛丝也亲自感受一下那句寄语带来的力量。他并不是打算挽留克洛丝,而是作为一个哥哥给妹妹的最后寄语,也带着同伴之间最真切的关怀和期待。
“如果你能听到的话,克洛丝,我想说……这个世界虽然充满了许多危险,有很多遭受苦难的人,但它很宽广,可能穷极一生都走不完,还有无数的可能,留在家人身边对他们是一种保护,同样,前往危机的一线也是对家人的保护……”
莱恩哈特靠在了公寓外的砖块围栏上,抱住头竖起耳朵听着断崖说出的肺腑之言。他不知道这些话是否能挽回克洛丝,但起码能够感受到这个平时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男孩也有着一颗赤诚的心,正如同莱恩哈特的名字那样。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尝试着,再给这个世界一次机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你已经走了这么远了,那我觉得,你还可以走的更远一些……”
说罢,断崖放开了传呼机的通讯按钮,转过身准备离开,可就在他看到莱茵哈特已经站起来之后,公寓的门被缓缓打开。
一个身着朴素淡色长裙的女人抱住手,用一脸真诚的表情看着断崖和远处的莱恩哈特。断崖看到这个年轻的卡斯特族女人之后认为她就是克洛丝的姐姐,看到她的仪态和表情,刚刚隔着对讲机交谈时那种迟疑和顾虑仿佛烟消云散一般。
她就好像是二十多岁的克洛丝,姐妹俩眉宇间确实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不像克洛丝那样为了减缓眼部的不适感而眯起眼睛。
“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麻烦你们二位再等等她吧……”
“谢谢你们对我们的信任,我代表罗德岛对你们做出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她,让她平安归来……”
莱茵哈特来到了断崖的身边,和他一起对克洛丝的家人们深鞠一躬,这时候克洛丝的父母陪伴着已经整装待发的克洛丝走了出来,看到莱茵哈特和断崖,她亲切地对他们二人打招呼,之前看到的那种紧张不安的情绪因为和家人的重逢而一扫而空,变得像往日一样阳光积极。
“嘶……你不是说……”
“嘘……你难道忘了克洛丝从来没有戴过眼镜吗?我不这样说的话你怎么能认真起来呢?”
“好小子!”
看到断崖和莱茵哈特又像往日那样带着欢快的气氛打闹在一起,克洛丝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微笑着和父母以及姐姐再次告别。和姐姐轻轻拥抱了以后,跟上了转身离去的断崖和莱恩哈特。
刚刚断崖说的那些肺腑之言,克洛丝当然听得到,只是她的家人需要确定,无论是罗德岛还是克洛丝是否都还有那种进取精神,哪怕是面对朋友的离开还是面对家人遭受的危险,她们需要看到的是意志。
看来挫折不会让他们停下脚步,克洛丝的姐姐目送他们离开后,在心中为这三个再次踏入宽广世界的孩子祈祷。
“华法琳老师,她真的做到了……”
雷姆必拓警卫队已经将圣桑松大教堂的隔离带解除,道路恢复了正常,但教堂依然被封锁起来。不过警卫队巡逻的人数要比之前紧张时期少了很多,官方对外公布调查结果的是天然气管道爆炸,因此这里被划分成了燃气泄露区。
莱恩哈特觉得这正是他们再次调查的好机会,前提是作为本地人的克洛丝能够知道地下通路的排布情况。当然莱恩哈特询问了这个问题之后,果不其然遭到了克洛丝的冷眼,她对家乡也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当然也不知道地下通路的情况。
“我们为什么要从地下呢?”
“因为是最安全最不容易受到阻拦的一条路吧?”断崖抬起眼睛看着天空,茫然地回答着克洛丝的疑问,他现在又开始在不停的思索对策。
“警卫队那边怎么说?公布的调查结果还是上次那样的吗?”
断崖看着莱恩哈特的侧脸低声询问道,这个金发男孩连连点头,耳朵和卷发都掀起一阵小小的金色波浪。克洛丝看到莱恩哈特的头发和耳朵还是像以前一样柔软,一种想要捏捏他耳朵的冲动就浮现心头。
“还有别的路嘛?后门呢?”
“后门也被锁死啦!有几个警卫队额外关注后门这边,那里的防守是最严密的。”
此时三人正好走到圣桑松大教堂,满面愁容地来回踱步思考着各种方式,既不能与警卫队发生冲突,也要完整这一次的侦察目标,这对于这个进攻性特别强的小队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就在这时,莱恩哈特看到了顶层的空洞,爆炸摧毁了教堂顶,现在已经有人在着手修复,所以能看到许多金属材质的脚手架。
“我们从那里爬上去怎么样?”
“万一有看守怎么办?”
“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让我来吧……我控制术式将能量降到最低击昏他们,你和克洛丝就爬上去,我在下面随后就到!”
三人讨论完了以后,穿过了主干道来到大教堂侧方的一座餐厅里。餐厅内没有几个人,但三人的闯入还是让服务员吓了一跳,克洛丝连忙走上去安抚她,并告诉她三人只是路过,需要穿过餐厅到后面的街道上。
服务员看到他们露出了善意,虽然带着不同的武器,但能看出来他们是某种类似调查员的存在。服务员在冷静下来之后,带领三人穿过了后厨来到大教堂后的大街上。
“谢谢啦小姐姐……”走到大街后,三人对那个女孩打招呼告别她,然后转身向大教堂走去。
“不客气……唔……”
女女服务员回应三人之后以后,一阵怪异的闷响声让三人同时回头看向已经关上的门,断崖觉得有些奇怪,决定推开门一探究竟,但推开门后只看到了在后厨整理厨具的那个卡斯特族服务员。
“你还好吗?”
“啊?我……我很好呀……”
听到卡斯特族女孩慌乱的声音,断崖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相比较其他卡斯特族,对电流适性良好的断崖有着和其他卡斯特族术师或者术战者不一样的洞察力和感知力。
断崖沉下脸,单手在衣服口袋中施术,一道微弱的电流网络在整个后厨铺开。那个女孩的表情越发和慌乱,最后一声惨叫传来。
看到伪装败露的镜术师玛利亚变化身体掏出匕首冲向前方,断崖后撤一步拔出了自己的术能剑迎敌。淡黄色的电流涌动在断崖的剑上,玛利亚的家伙匕首挥击都溅射出了火花。
在狭窄的空间内,断崖的术有巨大优势,听到打斗声的克洛丝和莱恩哈特也跟了上来,冲进了这个餐馆的后厨。在断崖的指引下克洛丝背负起了那个服务员,然后和莱恩哈特一起撤离了出去。
“你们逃不掉的!”
“那你先逃掉这个试一试?”
断崖单手持剑打了个响指,餐厅内顿时警报大作,他冷笑一声随即后撤几步,对玛利亚行了个双指礼后也跑出了餐厅后厨。三人快速跑出餐厅之后就躲进了餐厅后面左侧的小巷,警觉地盯着那些闻讯赶来的雷姆必拓警卫队士兵跑向餐厅。
警报声当然吸引了整条大道的雷姆必拓警卫队,他们冲进后厨时,只发现了一个抱住头蹲在地上不停颤抖的卡斯特族姑娘,警卫队留下一个人照看她之后便回到餐厅主厅进行搜查。
因为现在雷姆必拓处于警戒状态,任何可疑的突**况就会被彻查,警卫队将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带走以后,断崖三人躲在餐厅侧的草丛中向外观察。
“她怎么办?”克洛丝小声且语气急促的询问断崖,断崖在脑海中快速思考了一下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现在那些警卫队把那个变作她模样的人给带走了,看样子她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形的,所以警卫队还可以帮我们拖住她,至于这个小姐姐……莱恩哈特?”
“怎么?”莱恩哈特心里一沉,他还没有与女孩子有过肢体接触,看到断崖的表现一定是要让他背负着这个女孩。
“艾尔斯……这……”
“就当是你刚刚捉弄我的道歉吧!”
莱恩哈特故作咬牙切齿状接过这个女孩,将她背负在了身上,找到了一个空隙克洛丝快速穿行出去,来到了脚手架下用绿色幕布把自己隐藏起来。此时莱恩哈特刚想离开,一个看上去是警卫队新兵的人就走了过来,四处张望。
“奇怪,刚刚那些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断崖冷静了下来,驱动电流覆盖到一旁的路灯,结出术印路灯瞬间爆炸,听到这声巨响的新兵吓了一跳,转头上前检查那个路灯。
“这也太简单了吧?”
“这就是我们卡斯特人啊……”
二人快速穿梭身影,随后来到了克洛丝的身边,这一段不算很长的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作为在雷姆必拓留守的干员,他非常清楚卡斯特人的心理,多疑,易紧张,这就是祖先流传下来的生存方式。
在断崖的记忆中,他在绘本上看到的卡斯特先祖都是一些身材娇小行动迅捷的生物,那对长耳流传至今,成为卡斯特人身上的一个显性种族特征。正因为它们弱小,群居和灵敏的听觉可以让它们摆脱危险,增加生存的机会。
摸透了卡斯特人心理的断崖也在反思自己,这也使得他的感知力特别敏锐,于是才能够执行这样一个看似危险实际上却一路顺畅的侦察活动。当然镜术师玛利亚的出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确认好这个女孩的状态以后,克洛丝率先登上了脚手架,而背负着女孩的莱茵哈特也紧随其后,咬紧牙关,时不时还冒出一句比克洛丝轻松多了来调侃克洛丝。
“看到了吗?”断崖在脚手架下方用手语询问着二人,克洛丝点了点头,往这里下去便是圣桑松大教堂的大厅。克洛丝装备好了速降绳,套在了自己腰上后,准备套在莱茵哈特的腰上,但这时克洛丝看到了他背负的女孩陷入了昏迷,速降很可能有危险。
“我不确定,莱恩哈特……”
“没事,让我来吧!”
莱茵哈特将绳索套上之后,随后便抱紧背后的女孩向前跳跃而下,绳索滑动的尖锐声音伴随着一声金属交错停止,负责紧急救险的莱恩哈特再一次完成了速降绳滑行。
断崖走上脚手架之后,也用一根速降绳滑落而下,现在他们四个人已经来到了圣桑松大教堂的中心位置。抬头一看,天顶画果然被炸毁,面对空荡荡的天花板三人不由得感伤起来,一个国宝级的文物就这样被破坏难以修复,作为当地人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惋惜。
“爆破点是从上往下的,意思是……”断崖指了指空荡荡的天花板,之前听莱恩哈特说的时候他并不算理解,只有亲眼见到才会发现这次事件有多么奇怪。
“顾名思义,就是从天顶画开始爆炸,既不是从内部往上发射火箭弹之类的,也不是在天顶画上安放炸弹,在现场没有找到这些东西的痕迹,很奇怪对吧?”
说罢,莱恩哈特将那个女孩放在了教堂的长凳上,让克洛丝去照顾她之后,和断崖一起巡视四周。就在断崖和莱恩哈特找到教堂中心的地面上有一圈怪异的符文时,那个女孩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了眯着眼睛一脸平静表情看着她的克洛丝。
“小姐……我这是……在哪里?”
“你在圣桑松大教堂里面,我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调查这起爆炸事件……对了,怎么称呼你?”
“叫我萝丝就行……那两个小哥哥呢?”
萝丝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看到了正在教堂中心看着地面小声讨论的断崖和莱恩哈特,长舒了一口气。克洛丝看到她恢复了正常之后,打算给她进行简单的身体检查,看看她被断崖的电流击中之后有没有别的伤口。
虽然有些不理解断崖的做法,但在当时的紧急情况下,他能用最快的时间来破解镜术师玛利亚的伪装,并让他们四人脱困,克洛丝也就没有计较断崖这理性判断大于感性思考的行事风格。
“原来……你们真的是调查员,好帅呀……我一直都想成为你们这样的人,只是……我没有什么特长,只能在餐厅打工做服务员……”萝丝低下了头,不知所措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克洛丝很喜欢她淡红色的长发,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详细说明了三人的来意。
在两个女孩聊天的时候,断崖蹲在了地上,观察着地面那一圈符文,这些符文看上去有点像萨米的卢恩文字,断崖并不是很熟悉这种古老文字,抬起头看着莱恩哈特时,他也是不停摇头回应着断崖。
“为什么雷姆必拓的大教堂里会有卢恩文字?这是在爆炸之前还是爆炸之后留下来的呢?”
“我想我们干脆就住这里面慢慢调查吧!”莱恩哈特抱起头,吹着口哨离开了那道符文附近继续观察四周。
就在莱恩哈特走向一个立柱时,断崖的身边突然裂开了一道镜像空间,他还未反应过来,镜术师玛利亚的匕首就划破了断崖的脸,一滴殷红的鲜血正好落在了那个符文上。
断崖刚刚抽出自己的剑打算还击,地上的符文就开始发光,莱恩哈特和克洛丝也拿出自己的武器,可他们还未对镜术师玛利亚发动攻击,符文的白光就爆发出来,淹没了她们四个以及面前一脸狰狞笑容的镜术师玛利亚。
白光消失之后,大教堂内又恢复成空无一人时的寂静与冷清,一个警卫队的士兵推开了教堂的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在他还在疑惑刚刚的怪异动静是从哪里发出来时,他肩膀上的无线电响起,于是又关上门离开了教堂。
断崖四人像是被一阵漩涡吸进了一个未知空间,慌乱的尖叫声在这漩涡中此起彼伏。当他们重重地落在地面时,断崖和克洛丝挣扎着爬起,看到面前是一座只零破碎用黑色砖石组成的古老城堡。
“那是什么?!”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就是……灰墟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