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丝挽住萝丝的手,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的破碎城堡,断崖将躺在地上发出痛苦低吟的莱恩哈特拉了起来,刚刚落地时萝丝正好压在了他的身上,断崖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
莱恩哈特站起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尴尬地笑了出来并对身后的萝丝致歉,但他看到的二人茫然且惆怅的表情之后,顺着她们目光的方向同样看到了这座摇摇欲坠的破碎城堡。
周围是一片草原,绿色的海洋延绵不绝看不到边际,而令人惊奇的是天空中居然是一半星空一半蓝天,中间的分割线正好从城堡顶端的一面旗帜上延伸出去。看到这神奇的景象,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泰拉。
“你刚刚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来着?”
“我曾经看过一本童话故事,讲述的是一位叫阿尔比恩的女神教会凡人建造房屋的故事,在人类学会建造房屋之后,女神回到了自己的栖息地从此再也没有出现,不过她自己的房子却只零破碎,从来就没有被她修补好,书中还提到她生活在黑夜与白昼交替之地,我想……这里就是被称为‘灰墟之城’的地方,女神阿尔比恩的栖身之所……”断崖伸出手指向了天空,语气凝重地为其他人讲述起这个童话。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产生了集体幻觉?怎么可能会……来到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地方呀……”
“不过,见到童话成真……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呢!”萝丝强颜欢笑,她希望自己能够保持乐观的态度静下心来,用这样的方式安抚着身边的克洛丝。
断崖拍了拍莱茵哈特的肩膀,呼唤众人跟上他的脚步,不打算在此地停留的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座破碎的城堡。莱恩哈特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在做梦之后,来到两个女孩身边保护着他们跟上离开的断崖。
四人来到那座缺了一角的铁门前时,断崖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原本伸向铁门想要将其推开的手停滞下来,让莱恩哈特因为他的表现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
“那个女人……会不会也在这里?”
断崖下意识地抚摸刚刚脸上被匕首划伤的位置,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种种可能性,并进行基本的推演,看到他沉思的样子莱恩哈特也没有打断他,只是让克洛丝二人站在他的身边,等待着断崖做出自己的判断。
这一段来到童话般梦境中的旅途,莱恩哈特已经放下了曾经与他相处时的架子,默认断崖为这次小队的队长。一路走来都是他在出谋划策,莱恩哈特觉得或许就是在断崖说出自己的肺腑之言后,他心中的某种东西已经觉醒了。
那么作为平日相处时间最长的同伴,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支持他。
“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想要来到这里,但因为她不是卡斯特人,没法打开通往这里的道路……在白光出现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强大的源石能量,所以我觉得这片存在童话故事中的城堡,那个教会人类建造房屋的女神,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很可能被卷入了一个未知的空间中,被那个女人利用成为打开这片空间的钥匙……”
断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痕,并提到了自己的血液落在了那些模样怪异的符文之上。莱恩哈特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接受了他的推论,虽然还是有很多疑惑,但至少莱恩哈特知道现在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
“我好像……也看过这样的故事……”回过神来的萝丝小声说道,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同时看向了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孩。
“我曾经热衷于研究神秘学……就是那种……你们知道的啦!”
“嗯?你是不是看过关于这位女神的一些神话传说?”
“是的……不过……那些书看上去就像是一些怪谈读物一样诡异,刚开始我只是当小说看,直到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才回想起来……”萝丝低下了头,和断崖对话的时候她总是会因为这个表情严肃的男生而紧张起来。
“能说一说嘛?或许能够帮助我们离开这里……”克洛丝抚摸着她的后背,并轻轻瞪了一眼断崖,断崖一脸疑惑地摊开手回应着克洛丝的怪异表情,而莱恩哈特也轻笑着锤了一下断崖的肩膀。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他们还能玩闹在一起,这让原本就紧张不安的萝丝放松了下来,开始回忆自己曾经看到的一些神秘学相关的书籍。
有些书中提到,灵兔之神阿尔比恩曾经是海神伊莎玛拉的好友之一,她们一个负责建设大地保护凡人,一个负责照顾海洋中的生灵。直到伊莎玛拉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产生了许多疯狂的想法,最后癫狂地失去理智,褪去了泰拉的潮水,让整个泰拉陷入一片荒芜之中。
阿尔比恩为了阻止伊莎玛拉的疯狂行为,亲自驱动自己的神域灰墟之城与伊莎玛拉交战,但那场爆发在海边的战斗让习惯在陆地上生活的阿尔比恩落入下风,她的城堡也因此遭受了重创。同样重伤的她回到了自己的庇护所中静养,这也是她销声匿迹的原因。
“等等……伊莎玛拉……”莱恩哈特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不经意间抬起了头,看向了城堡的一处巨大缺口,上面有着深刻的牙齿印记,看上去像是被某种巨兽用巨口咬断一般。
“伊莎玛拉真的存在呀……我还以为是凯尔希医生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故事呢……”
“喂……她也没把你们当小孩子吧?”
“所以那位女神很可能就在这座城堡里对吧?”
听完萝丝的故事,三人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萝丝突然感觉自己说出这些故事有些不合时宜,于是羞涩地捂住了脸躲在了克洛丝的身后。克洛丝察觉到她的变化后转过身抱了抱萝丝,小声安慰着她,经过短暂的相处,克洛丝对这个外表看上去普通但内心却并不平凡的女孩产生了许多好感。克洛丝甚至产生了一种想要让她加入罗德岛的想法,让她脱离那个平凡的餐馆,看看这个宽广无边的世界。
断崖经过思考之后决定带领众人进去一探究竟,同时做好战斗准备,提防那个蓝发萨卡兹女人的突然袭击。
他选择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将那些神话传说暂时放在心中,之后再去思考。他活动了几下身体,随后用力推开了这道铁门,他感觉自己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不过铁门打开时那铰链发出的吱呀作响的尖锐声音不禁让另外三人用力捂住了耳朵。
断崖忍受着这股强烈的不适感并推开了门之后,看到了空无一物的大厅,以及大厅中央被星光和阳光同时照耀的一处水池。
“打扰了~”
“喂!”
克洛丝用力拍了下莱恩哈特的肩膀,一脸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拉住了萝丝的手跟上了断崖。断崖不停观察四周的环境,发现这座城堡除了残破的外表,内部结构也是朴实无华,并不能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座华丽的城堡,现在更像是鬼屋一样的冒险游乐园。
曾经摆放内饰和家具的地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了冰冷的石砖地面,断崖裹紧自己的外套,周围吹来的冷风让他瑟瑟发抖。就在一行人靠近那个装满纯白液体的水池之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让所有人都拿出了武器,就连萝丝也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从城堡的黑暗处,慢慢走来了一个身材高挑仪态端庄的女性,她一头洁白如雪的长发垂到腰间,头顶是一对竖起来的卡斯特族长耳。因为她一丝不挂露出了同样如玉无暇的动人身体,让两个年轻的男孩面红耳赤,不禁连连后退。
但这个女人好像没有看到这几个孩子,她漫步到了那个水池旁边,掀起了自己的长发准备踏入水池。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断崖等人看到了她背上那道醒目的伤口,宛若一道黑色的沟壑划破了她平静如水的肌肤。
在女人踏入水池之后,她浸泡在了这些纯白液体中,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还轻声哼唱起他们从未听过的歌谣,浑然不知身后还有两个羞红了脸的年轻男孩以及两个同样面露红晕的女孩。断崖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准备上前与这位传说中的女神对话。
莱恩哈特连忙拉住了断崖不停摇头,让他不要冲动,一个光溜溜的成年女性在自己沐浴时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孩一定会抓狂,他认为应该让克洛丝或者萝丝去比较合适。
克洛丝和萝丝也在不停摇头,她们还没来得及从那些神话传说中反应过来,自己就见到了那位疑似阿尔比恩的成熟女性,这和她是否一丝不挂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这样的伟大存在颠覆了她们对世界的认识。
“你们几个!”
一声严厉的呼唤从众人身后传来,几人全都缩到了断崖的身后将他推向前方,断崖看到那位高大的女性从水池中站了起来,严厉的表情之上是一对猩红色的眼睛,紧盯着这几个贸然闯入的年轻人。
断崖看到了她曼妙的身体再一次红起了脸,滚烫的脸庞已经失去了知觉,紧张不安的心脏也在扑通狂跳。也许是看到了断崖那因为看到女性身体而羞涩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挥了挥手让自己的身体覆盖上一层薄纱长裙,严厉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和善的微笑,为几个孩子道歉。
“您就是……”
“我是阿尔比恩,灰墟之城的城主,你们也来寻求我的血液吗?”
“啊?不是……我们……”断崖脸上的红晕消散之后,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表示他们只是迷路了。
“叶莲娜小姐……”克洛丝看清了面前这个一头白发的女人,她就像是长大以后的霜星,眉宇间透露的气质几乎一模一样。
仔细一看,面前的女人好像就是霜星,恍惚的克洛丝竟然没有分辨出二人的区别。
“刚刚有个女人,说她需要我的一点血液,我觉得那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就送给了她一点……”
“是不是一个蓝色头发的萨卡兹女人?”
“萨卡兹?那是什么意思?”
阿尔比恩歪着头像个小女生一样用疑惑的表情看着四个年轻人,此时断崖才意识到这位古老的神明很可能不会理解近现代人们为了消除种族之间歧视差异而发明的一些种族代称的名词,于是便耐心的给她讲解起这个称呼,并复述了他们来到这里的经过。
阿尔比恩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她也讲述了那个女人前来讨要自己血液的过程,但断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那个女人也被阿尔比恩送了回去,所以他猜测目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
“坐下说吧……孩子们……”
阿尔比恩走向前,召唤出了几把实木椅子,并在众人围起的小圈中央点起了一堆无火的光源,看上去就像是野营时生起的篝火一般明亮,而阿尔比恩就像在夜晚为孩子们讲述故事的野营组织者。
断崖等人坐在了凳子上,看着这位像母亲一样温柔的女性搂住了克洛丝和萝丝并亲吻她们的额头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莱恩哈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但断崖轻轻踢了他一脚,让他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把你们召唤而来的那个符文,是北境主神沃登传给后代们通往神域的秘法符文,在终焉黄昏之后,我接受了沃登的请求前往北境为他重建被神狼芬里尔摧毁的苍穹堡垒,所以你们作为我的后代,能够用血液激活那个符文来到这里……”
阿尔比恩抱起手,让几个年轻人都静下心来倾听那些过去的事,断崖终于明白,那不是神话传说,而是真实发生的历史,他们就活在这样一个伟大诸神漫步荒野之中的星球之上。
而面前这位慈祥的女人,正是哺育了千万卡斯特人的先祖之神,只不过断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以人类的形态面对他们,他本以为阿尔比恩会是先祖生灵的模样,就像断崖从绘本中看到的那样。
接受了这个现实之后,断崖继续询问着阿尔比恩,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关于过去的故事。
“所以您真的是一位建筑家,教会了我们建造自己庇护所的伟大建筑家,不过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下您,为什么您不选择修复您栖身的住所呢?”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铭记我之前经历的那些战斗,不会忘记我的挚友伊莎玛拉需要我去拯救,我的伊莎玛拉曾经是多么温柔勇敢,她是晨星之主,想要用自己的双手让晨星的光辉照耀在泰拉的土地之上,可是……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开始吞噬她的子嗣,攻击陆地上的其他种族,我……”阿尔比恩闭上眼睛皱紧眉头,仿佛因为那段遥远过去的悲苦回忆让她陷入了感伤之中,断崖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冒犯,连忙为这位卡斯特人的祖神道歉。
阿尔比恩深呼吸几下,睁开了带着点点泪光的眼睛,伸出手抚摸着断崖的头,莱恩哈特也凑了过来展现出了他怪异的胜负欲,阿尔比恩被这几个性格各异的孩子逗笑,同样抚摸了几下莱恩哈特的头顶。
“不知道我的孩子们是用什么作为称呼呀?”
“现在我们这个种族,叫卡斯特……等等……卡斯特……”
“卡斯特……城堡……卡斯特……城堡!原来是因为这个?!”
阿尔比恩欣慰地笑了出来,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还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保留了下来。看到这群阳光开朗的年轻人,她对这一族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与期待,背后的伤口好像也不再那么疼痛,感觉自己无论是身心都被他们治愈了。
“对了……尊敬的阿尔比恩,我刚刚看到你们背上的伤口,是伊莎玛拉留下的吗?”断崖刚说出口就被莱恩哈特拉住,让他不要再触及祖神内心的伤口,但阿尔比恩重重的点了点头,诉说起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心灵和身体上的伤痛。
谈及与伊莎玛拉在海边嬉戏的过往,她会忍不住轻笑出来,但回想起曾经的挚友变成死敌,阿尔比恩依然会潸然泪下。在场的所有年轻人都被这位珍重感情的女神所打动,她没有一点神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历经世事的长者一般给人一种真实感,并不会感觉到和她对话会有隔阂。
而断崖也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他们能通过那个符文来到这里,那么他相信作为这片城堡的主人,阿尔比恩也一定能够离开此地,如此一来,断崖的计划就能够实施。
“我知道有一位医生,她或许可以帮助你治疗这道伤口,感觉您每天都泡在那样的水池中还是没有起色,我作为您的后代也想为您做一些事……”
“喂艾尔斯,你不会是想……”
“是的,那些液体是苍空之主丝奎戴因留给我的天空泉水,用于缓解我的疼痛,至于治疗我的方法,我不太确定……”
断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打算把阿尔比恩带回罗德岛,让凯尔希想办法治愈这位祖神。还未等莱恩哈特反应过来,断崖就开始为其他人解答疑惑。
“只要我们不透露出去,那么没有人知道阿尔比恩会是一位神明,她看上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卡斯特族女性,我们罗德岛不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吗?凯尔希医生一定会治好她的!”
“可是……祖神她……看上去特别像叶莲娜小姐……”
“啊?那是谁啊?”断崖和莱恩哈特异口同声的询问道,那是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
克洛丝说出了她的顾虑,断崖一直在外没有见过霜星,自然就不认识那位神秘的访客。阿尔比恩听到了克洛丝的顾虑,认为可能是因为自己这副模样会产生一些误会,于是站了起来驱动术式,将自己变成了另一副面孔,克洛丝这才同意断崖的提议。
“我也被称为千面之主喔!说起幻形我可是大师呢!”
“确实很神奇,不过我感觉您现在更像我的一个姐姐……”
“莱恩哈特!!!”
玩闹间,阿尔比恩带领四个孩子走出了城堡,就在她即将踏出大门准备重新回归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却停在原地,惆怅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水池,又向前看到了离去的四人。他们的背影虽然有些稚嫩,但在她看来,这几个孩子比她还要勇敢,从他们的身上看不到迟疑,浑身上下充满了对世界的渴望。
断崖察觉到阿尔比恩没有跟上来之后,转过身小跑过去来到了她的面前,看到了她脸上纠结的表情之后,断崖觉得她产生了和之前克洛丝一样的焦虑心情。
“您还好吗?”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这个世界已经变得陌生,不再适合我这样的存在……”
“但这个世界依然在您的手中,就像您之前坚持做的那些事情一样,再给它一次机会,也给您自己一次机会,您觉得呢?”
阿尔比恩释怀地笑了出来,和断崖一起跟上了远去的四人。就在阿尔比恩离开之后不久,身后的城堡便渐渐坍塌,扬起了高高的灰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灰墟之城可以无数次被重建,只要心灵不曾言败,那么心中的城塞便能屹立不倒!”
阿尔比恩打了个响指,随后又是一道白光包裹住了所有人,灵兔之神阿尔比恩和断崖带领的四人小队,消失在了这片绿色草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