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猛踩刹车,差点将没系好安全带的拉普兰德甩飞出去,她掐灭了口中的香烟,安抚着大声咒骂着的拉普兰德,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她看到镜像空间中慢慢走出了一个个熟悉的人,于是在无线电中呼唤智天使和其他队员停下车。白队护送着的图兰卓娅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她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能够自己行走。片刻时间,几辆装甲车都停在了荒原中,待贝斯特拉最后一个走出镜像空间之后,这个声势浩大的战斗队伍才和443特遣队黑队重新集结。
此刻,黑键和白垩终于重逢,他们激烈的拥抱在一起并亲吻起来,而史密斯和丧钟则像之前那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待这对如胶似漆的爱人放开对方以后,这四个因为命运走到一起的卡普里尼人终于重逢,他们抱住了对方,发出了含着滚烫眼泪的大声欢笑。
天空与大地永远都属于这四个莱塔尼亚游骑兵,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
拉普兰德停下了咒骂看向了从镜像空间中走出来的队伍,此时她看到了一个让自己意想不到的人,她刻意将自己的身体缩回了副驾驶位的座位之下,但看到阿尔贝托满面愁容,心烦意乱地四处寻找她的模样时,拉普兰德又于心不忍,只能推开车门走下车。
“老爸!”
阿尔贝托听到这声呼唤之后停下了寻找的目光,转而看向了缩在车门之后的拉普兰德。他狂奔过来的动作惊吓到了拉普兰德,她连忙躲闪,但阿尔贝托一把拽住了差点逃走的拉普兰德,将她用力抱在怀中。
“我的女儿,你没事吧?”
“唉?老爹你……”
阿尔贝托克制住了自己的眼泪放开了怀中的拉普兰德,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用自己的额头靠在了她的额头之上,神情地凝视着拉普兰德的眼睛。
一路走来,他的飞行员夹克落了许多灰尘,但他的手臂依然强而有力,他想让拉普兰德知道,无论在这个世界上走多远,去到了什么样的地方,他的胸膛和怀抱永远都为拉普兰德敞开。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与过去那些所有与拉普兰德之间的不愉快和解。爱与严厉之间,他最终选择了爱,而且不再是无言且深沉的爱,需要表达出来让自己的女儿知道。
“我说过,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是让我骄傲的叙拉古人,你做到了,所以我原谅了自己,更原谅了你……我只有在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之后才明白这些道理,但我想让这一切变得太晚之前把这些话都说出口,现在请你继续骄傲勇敢的做你自己,做拉普兰德,而不是阿尔贝托的女儿,萨卢佐家的继承人……”
“老爸……我……”拉普兰德早已经泪流满面,她这一次主动像个小女孩那样跳进了阿尔贝托的怀抱,应验了阿尔贝托在心中对她做出的承诺。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你的母亲都会永远爱着你……”
就在父女二人重逢,让所有人的心灵都得到暂时的慰籍时,菲尤拉纳也走了过来,看到挚友的女儿平安无事,阿尔贝托又将她们二人同时挽入自己的怀抱中,好像她们两个都是自己的女儿那样。无论是拉普兰德还是菲尤拉纳,阿尔贝托都在尽全力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这两个女孩,他接受了那份来自英格维尔捍卫爱的坚定意志,而且决定必须要将这份意志同样坚定的传承下去。
“你们两个,尽管去爱就好了,有什么事我阿尔贝托帮你们顶着,什么家族什么叙拉古黑帮,只要我还活着的一天,就没有人能够分开你们,我说到做到,这是夜嚎之狼对你们做出的承诺……”
“老爸,你真的别再……”
“再怎么?”
“没什么……当我什么都没说……”
既然他老人家觉得这是一个敬称,拉普兰德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本来就是鲁珀人的本质,只不过为了现代伦理而不再说出口而已。在阿尔贝托的怀抱中,拉普兰德紧紧握住菲尤拉纳的手十指紧扣,现在她们都把那枚戒指重新戴上,所有的那些不愉快也尽数消失,她们也重归于好,重新像以前那样用尽全力去保护着去爱着对方。
拉普兰德心中的“Happyland”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需要寻找什么,她觉得那不是一样东西,或者是某个地方,也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种渴望自由的精神追求。在菲尤拉纳身边的时候,因为二人内心沉重复杂的深爱,反而让她觉得她现在很自由很快乐。
只要叙拉古的每一个雨天都有爱人的陪伴,那或许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Happyland”。
温馨感人的重逢结束,443特遣队也重新集结起队伍。当智天使听说众人要撤离拉特兰时,她没有感觉到意外。因为她其实也没有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黑队所做的支援也只能是将白队带离危险区域。但她听到能天使和力天使都选择留下之后,她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的故友重逢,这三位封座天使已经许久没有重聚在一起了。
玲川能够感觉到她这股归心似箭般的感受,她不需要再使用过多的言语去表达对智天使的情感,于是她走向前将一枚可以折叠的弩矢递给了她,希望这样的东西能够保佑智天使。智天使当然没有拒绝自己伙伴的好意,她和玲川也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我一定会回来的,艾莉茜娅,照顾好大家,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黑队的队长,加油!我要跟着贝斯特拉小姐她们离开了……”
“喂,黑队就我们两个人吧……不过还是……替我向蕾谬乐她们问好!”
贝斯特拉和丧钟再次打开了镜像空间,这一次的逆行者只有她们三人,在确定了平民们的集合点是叙拉古教廷禁军临时营地的那个位置以后,443特遣队除智天使以外的所有人都踏上了归途,只留下了她们三人停留在荒原中镜像空间之前的位置。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她们不会走太远……”贝斯特拉将匕首收回腰间的皮套中,整理着自己因为风沙变得凌乱的蓝色长发,对着面色平静的智天使缓缓说道。
在上一次的弑君者行动中,无论是贝斯特拉还是生魂姿态的劳菲,都见过这个有着特殊战斗技巧的萨科塔女孩。
“我们还要回去支援小乐她们呢!我们走吧二位小姐!”
按照原定计划,莫斯提马让她们撤离了拉特兰回去休整补给,而她要做的就是带领几个同伴在城中与权天使的部队进行游击。特地邀请而来的嘉宾直接脱离了这场派对,权天使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莫斯提马要将她从观望者那一边,重新拉回到自己的战争沙盘推演当中来。
从这一刻开始,防守者反而变成了进攻者,让所有人撤离这场棋局,当然是为了展开新的棋局。但权天使并没有出现阻拦众人,是否也预示着她已经猜到了这一步?
与此同时,罗德岛陆地舰也断开了与龙门的链接,调转方向全速往叙拉古的方向开近。阿尔比恩已经从麻醉中恢复过来,她被照料地很好,手术之后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中途断崖二人和克洛丝以及萝丝都来看望过她,这让一直在陪护的闪灵开始好奇她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二人之间的对话又多了一个新的话题。
阿尔比恩是千面之主,曾经的她在伊莎玛拉退潮之前也是一个热爱旅行的冒险家,她保持着各种各样的面孔与人交流,所以能够听到许多不同的故事。此时面对闪灵,她为了伪装自己编织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去掩盖自己的身份。
她低调的行事风格让她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也不想张扬自己的能力,更何况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伟大存在。阿尔比恩在给这个世界一次机会的时候,深知她还没有准备好迎接自己的回归,所以哪怕千面之主的内在如何,现在看到的只是阿尔比恩的一副暂时生成的面具。
闪灵自然没有看出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她确实是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断崖等人发现,闪灵也一直在表示阿尔比恩是一个幸运的人。
现在距离第一次手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阿尔比恩恢复了活动能力,但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有一些虚弱。闪灵帮助阿尔比恩用餐完毕之后,坐回她的身边想要继续听着她讲述那些童话般的故事。
“现在该轮到你了闪灵小姐……”
“啊?是吗?又到我了呀!抱歉忘记了咱们是怎么轮换的了……不过这次你想听什么呢?”闪灵为阿尔比恩剥了一个橙子并递给了她,阿尔比恩将那颗橙子直接吞下肚,因为甘甜的橘子,无论是分享的人还是享受的人,她们都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想听听……你眼中的爱是什么样子的……”
“怎么突然想听这个了呀?”
“因为……我能从你的气息中感受到,你是一个拥有爱的人,但现在那份爱好像消失了许多,所以我想要了解了解你,了解一下你眼中的爱……”
闪灵这才回想起来,她和阿尔比恩之间的交流中从没有提到过关于使徒的事,她也只是给阿尔比恩讲述了许多关于她和夜莺在流浪途中的见闻,作为交换听到了来自阿尔比恩这边的许多新奇的童话故事。
听到那些童话故事后她会想,如果自己的丈夫没有遇难,那现在是不是就可以把阿尔比恩的这些童话故事讲述给自己的孩子,她会憧憬那个孩子听到这些童话故事时的表情。正如同阿尔比恩所说,闪灵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爱,只不过那份爱是被她藏在心底,即便现在自己成了一个寡妇,那爱依然存在。
闪灵思索片刻之后,决定给阿尔比恩讲述一段深埋心中的关于爱的回忆。
“您听说过卡兹戴尔嘛?那是一个干枯到没有眼泪的城市,常年缺水,我小时候经常因为口渴而中暑昏倒,但每一次我的爱人和丽兹都会把我救回来,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好小呀……比起这个宽广无边的世界来说,无论是年龄还是体型都是如此……”
“有一次,我和丽兹去一个新挖好的水井旁等待着取水,我们手中都抱着一个很大的桶,当时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把这桶水带回去,我们就等呀等呀,到我们两个的时候,我爱人正好拿来了三个小瓶子……大概就像小水壶那么大的水瓶,他说我来给你们接水了,但我们手里已经有桶了,他就很失望的跑回去,重新拿了个桶和我们一起……”
“接完了水我们才发现,太重了带不回去,接着他又回去找来了一个又一个水壶,把那些……把那些水都……”闪灵擦了擦眼泪,语气有些哽咽,“一瓶一瓶地装了回去,不知道他跑了多少次,直到他全身都是汗,才把那些水都带回家……”
“您的父母呢?她们……”阿尔比恩随口一问,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闪灵,面对现世众生疾苦,作为一个受伤的神明,她无力干涉只能悲痛叹息。
“我们是战争孤儿,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和丽兹她们两个在一起了,正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所以才成立了使徒这样的组织,帮助其他人度过难关,减少痛苦……”
“对不起,或许我不应该问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会去惋惜我从未拥有过的爱!”闪灵的话制止住了阿尔比恩短暂的自责,她从未体验过亲情,但她有着比家人更重要的感情。
“好吧……对了,你的爱人……他发生什么事了?那个丽兹呢?”
“丽兹现在叫夜莺,她和我一起加入了罗德岛,至于我的爱人,他在救治一些平民的时候被灰暴卷走了……”
说到这里时,阿尔比恩表示不用继续说下去,她吃完闪灵剥给她的最后一个橘子之后,平躺在床上。
“谢谢你们,我的后背真的没有以前那么痛了……”
“还要再做三次手术呢……”
“没关系!我能坚持!”
闪灵笑了起来,看到这些病患脸上展露出来的笑容,她觉得自己作为医者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虽然使徒们并没有经历过专业的医疗救护训练,但她们和其他的医生一样在生命之星下庄严宣誓,这个民间自发的医疗团队带动了卡兹戴尔地区的医疗事业,但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灾难渐渐销声匿迹。
特蕾西娅找到她们的时候,这个原本有13个人的团队只剩下了两个人,特蕾西娅知道她们都是失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但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对待过她们,也从未在心底认为她们就是这样的人。
她觉得闪灵和夜莺与那些无数个在泰拉的每个角落默默奉献的医生是一样的,一样无私且伟大的博爱,一样敢于牺牲的奉献精神。只是让她们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代价,实在过于巨大。
使徒们都是向着最危险的地方逆行的人,正和罗德岛现在做的事一样,他们没有战斗人员的保护依旧挺近恶地,不过这也是他们伤亡惨重的原因。
“这就是我的故事,其中之一天,虽然听起来有点深沉悲伤,不过……我觉得我们铭记苦难,是为了让当下的我们更好地去生活,也更加勇敢地前进,时刻提醒着我们不要因为过去遭受的伤痛而停留在原地,眼光要看向未来……”
“可是……你记住的不只有苦难,不是吗?”
闪灵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不只有苦难,她那带着爱的回忆还有无数个美好的瞬间存在。那一天晚上天气晴朗,第一次储备了足够水资源的三人好好地用那些清水洗干净自己因为风沙而变得略微有些黝黑的脸庞。
那夜清澈明亮的月光之下,她们的身影依旧像土地之上快速掠过的影子,如风一样转瞬即逝,又娇小地摇摇欲坠,若是一阵狂风袭来定会将她们吹散。
不过她们的脸庞却像星光一样闪耀,点点银河落在她们的脸上,照亮的不仅仅只有月光与星海之下的三个孩子,还有她们坚持前行的未来和闪耀着的理想。
每当闪灵回想起那一夜的星空时,她都感觉无论是那澄静的夜空,还是身边的挚友和爱人,都在回忆中永远属于她。
“好好休息吧!我们很快就能到叙拉古了,只不过再走一遍那条路而已,我们会没事的……”
阿尔比恩因为闪灵的轻声呼唤慢慢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睡了过去。看到她侧躺的模样,闪灵就知道和她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她也慢慢接受了这个原本陌生的女人,将自己的心灵之窗打开,与她开诚布公的交流。
在夜莺之后,闪灵就很少对其他人这样做了,哪怕是对凯尔希,也只是用自己的玩笑话去搪塞一些不愿回忆起的往事。并不是她不信任凯尔希,而是因为凯尔希经历了太多,她不愿意让凯尔希变成那种接受所有人负面情绪的集合体,选择在恰当的时候说出来会更好一些。
不过她开朗的性格还是稍微影响了夜莺,甚至是凯尔希,那个曾经不苟言笑的严肃女人现在已经会用同样的玩笑回应闪灵了,这让她感觉到希望永远存在。
把那份关于爱的回忆放在心底之后,她拉起兜帽向后靠在了医务室的墙上,不知为何回想起那些往事之后她睡意全无,不能像阿尔比恩一样平静睡去的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头顶天花板上散发微弱白光的灯管,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敲响了房间门,闪灵起身推开房间门的时候,看到了穿着宽松便服的瓦基特。
她将自己的长发盘起,黝黑的肤色透出了油亮的光彩,在日光灯的照耀之下也显得闪耀动人。瓦基特手中拿着一个药瓶,上面写着凯尔希的签名,看来这是阿尔比恩的配给药物。
“闪灵队长,这是给非感染者使用的药物,有一些抗生素和消炎药,您应该知道怎么……所以我……”
“没事,交给我就好。”闪灵接过瓦基特手中的药瓶,轻轻揉了一下瓦基特的头。
“对了……还有您的,抗结晶化的药物,还有……”
“安眠药,是的,谢谢你亲爱的,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
闪灵和瓦基特交谈片刻之后,她送别了这个沙漠来的美丽舞者,很少有时间能够看到她平静如水的素颜,那楚楚动人如冬雪化水流淌一样的容貌让闪灵都有一些心动。闪灵将这份美景尽收眼底之后,回到了病房中继续照看阿尔比恩。
配给的药物分成了两份,一份属于自己,一份属于阿尔比恩,她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吃下后,继续像刚才那样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闪灵终于放空了自己,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她还在心中对自己低语着一些鼓励的话语。
“对呀……生命是如此美妙的事,何必这么严肃呢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