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尤拉纳将菲比送进帐篷中让她和丽雅在一起睡去之后,走出帐篷看到了叉着腰等待着她的拉普兰德。看到她一脸神秘的笑,菲尤拉纳在猜想她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像往常一样紧张起来。
但拉普兰德只是搂住了她的腰,说要带她去看一个好东西。将信将疑之间菲尤拉纳跟上了她的脚步,直到她们二人穿过一个个帐篷,来到一处广场前。
广场上聚集着一些没有睡意的平民,包括罗德岛的干员们和443特遣队的队员们,她们将武器收起,穿着自己之前在拉特兰作战时的服装,将中间的图兰卓娅,白垩和亚利桑那围了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这座民居城市还有开放着的乐器店,而店主正好就在避难的平民中,他将自己的一副小提琴和一把木吉他借给了白垩和亚利桑那,用于今晚的音乐会演奏。
“原来是想给我看这个……”
“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听歌了?”
“很久了吧……自从我们分开以后……”
二人坐在了人群边缘,德克萨斯看到她们也加入了这场规模不算太大的音乐会,便将二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杵着下巴一脸平静的微笑看着亚利桑那在调试木吉他。
“小德,我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她会这个?”
“我们是哥伦比亚南方人,和那些南方的原住民接触过的话多少会一点民间乐器,不瞒你说我还会吹口琴喔!”
拉普兰德摇了摇头一脸难以置信,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德克萨斯,没想到她居然藏了这么一手。不仅仅是拉普兰德,菲尤拉纳也跟着好奇了起来,之前她听说德克萨斯和亚利桑那的家族是从叙拉古移民到哥伦比亚的,因此她在血脉上和叙拉古也有一定的关系。
只不过德克萨斯两姐妹生活成长的环境和叙拉古长大的拉普兰德和菲尤拉纳截然不同,不仅仅是语言环境,更多的是文化的影响,比如德克萨斯姐妹并不会做甜点,但彼此影响的拉普兰德二人都会做一些可口的甜点。
正是这种截然不同造就了众人的差异,也正是因为差异造就了这种弥足珍贵的友情。
“只是……我不知道亚利桑那小姐应该怎么和白垩小姐配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莱塔尼亚人的音乐都是非常古典的吧?”
“放心好了,妹妹不只是会弹一些南方的乡村民谣喔!她还会很多种不同的风格,其中就包括新古典音乐!”
听了德克萨斯的解释,菲尤拉纳还是存在一些担忧,不过她的这份担忧随着亚利桑那开场的桥段而消失不见。悠扬的琴声在星空之下回荡在这片广场,而听到亚利桑那的段落开始之后,白垩也加入了这份合奏。
如同羽兽在黑夜临近的城门展翅高飞拍打出的清脆声音,这乐句婉转地流淌在所有人的心中,融化了因为这场内战而凝结起的寒冰,在坐的人从这些乐句中听不出悲伤或者喜悦,只是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感觉自己像在故乡的道路之上平静地漫步。
而图兰卓娅并没有选择放声歌唱,她用自己天籁之上的迷人嗓音为二人的合奏轻轻和声,清澈透亮如薄纱在晚风之中随意飘荡的女中音为这首不知名的即兴协奏曲增添了几分更加动人的色彩。
信徒们都闭上双眼聆听着这首曲子,无不因为其中包含着的思乡之情而潸然泪下,这一路颠沛流离走到现在,他们从未像今夜这样平静。家人可以互相拥抱,爱人可以相互依偎,音符融化的不仅仅只有坚冰,更是带来了那挣脱枷锁和束缚的强大力量。
白垩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拿起小提琴演奏,可她的肌肉记忆让她本能地在握紧提琴之后就能演奏出来。因为这份赤诚的热爱而流出的感动泪水滴落在了黑檀木制成的琴桥之上,就连在人群中的黑键也感受到了她这份心中永不熄灭的火焰,让二人因为这音律中流转出来的能量再一次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我想,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吧!”
“我感受到了,欧若拉,如果我们的爱,也能够像此刻一样永恒……”
“我们的爱本就是永恒的,像她们一样……”
十指相扣的拉普兰德二人看到了依偎在贝格米尔肩膀之上的史尔特尔和将嘉尔露抱在怀中的拜松,他们这种异族之间都有真爱存在,更何况是两个已经在雨夜许下不朽誓言的鲁珀族女孩。
在这片星空之下,爱无需再用言语去表达,这份爱已经深刻地铭记在了她们的心中,永远热泪盈眶且饱含深情的理由,便是爱。
头发上相似的发针,手指上一模一样的戒指,那些带着爱意的美好过往,都是爱的证明,拉普兰德和菲尤拉纳深情对视了一眼,在围坐的人群之中热烈地拥吻起来。
至于德克萨斯,她也捂住了自己的小腹不停抚摸,她在思考,自己对那个幻境之中腹中的胎儿是否有爱存在,而那份爱是否也跟着她一起醒来,哪怕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她是否能带着这份爱与他重逢,自从她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回想这些问题。
对于还记得极夜未央的那些人来说,只有德克萨斯有这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否是劳菲看到的未来投射,不过既然拉普兰德和菲尤拉纳的情感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她相信自己的这份爱一定会存在,只是这爱还没有来到自己的身边。
“小石头,妈妈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我觉得我还没有长大,所以你要多等我一会儿……”
德克萨斯在心中的自言自语随着一曲的结束而戛然而止,图兰卓娅三人站了起来对所有人鞠躬行礼,广场上的人们开始轻轻鼓掌,偶尔出现一两个人的轻声喝彩。因为天色已晚,今天的音乐会就随着这首曲子到此结束,没有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已经休息过去,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影响到别人休息。
“谢谢各位能来参加这次规模不大的音乐会,这对我们很重要,音乐的力量不仅仅能够鼓舞人心让大家振作起来,我们也受到了这份鼓舞,我在拉特兰时的演出并不尽兴,受到了控制,之前也遭受了许多屈辱,但你们都坚强地挺过了这次难关,我想我也可以做到……”
图兰卓娅再次对所有的信徒和平民们鞠躬,并看向了把自己解救出来的战斗人员们,将手放在胸口对他们行了一个隆重的谢拉格礼仪,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待人群渐渐散去,白鳍走到了坐在凳子上抬头仰望星空的图兰卓娅身边,并不打算打扰她。白鳍同样坐了下去,顺着图兰卓娅的目光,她看到了闪烁着的星辰,以及星辰之下图兰卓娅因为内心激动万分而不停恢复心情的复杂表情。
有时候这个世界会变得像此刻这样安静,只能够听到心跳声和呼吸声,只有这个时候心与心的交流才显得格外有意义。经过了漫长的沉默,当整个世界都陷入这份宁静之后,白鳍还是打破了沉默。
“图兰卓娅女士,我们回去休息吧?”
“怀特小姐……”图兰卓娅低下了头,看向了白鳍,眉宇间能够看到那个熟悉的人遗留下来的神态,这让图兰卓娅瞬间回到了儿时的记忆中。
“劳伦斯先生来到谢拉格以后,我和耶拉还有耶拉的哥哥一起去看望过他,他出发之前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叔,受伤回来之后又变得特别虚弱,不过那个时候很少有人能在这么大的暴风雪中幸存下来,你的父亲很顽强,怀特·芬小姐……”
“父亲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谢拉格,他一直都想再找一次机会回到那里,我之前从萨米那边和罗德岛一起回来的时候见过了银灰先生,完成了父亲的遗愿,我想……如果他一定在某个地方保佑着我的话,那一定会是在谢拉格的圣山之上吧……”
图兰卓娅点了点头,她将头顶的缠绳解下,放在了裙子的口袋之中,听到白鳍的名字时,图兰卓娅便有着她是故人后代的感觉,这次夜谈让她回想起了很多事,也正是因为这些往事让她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在白鳍的带领下,图兰卓娅回到了帐篷之中,为了节省空间帐篷中的人都是使用睡袋。为了保护好图兰卓娅,白鳍安排佛罗伦萨和风笛和她一起休息。二人并没有参加这个音乐会,精疲力尽的佛罗伦萨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而风笛也熬不过困意的侵袭也钻进了睡袋中。
“真的很感谢你们,不知道我们逃出拉特兰的消息有没有通知到外界了?”
“放心吧图兰卓娅女士,掘墓人先生已经把所有的消息都通过无线电传递出去了,我们也联系上了维多利亚新皇宫和黑钢国际把您的消息转达给了她们,我想她们一定会同样告诉给喀兰贸易的银灰先生,您不必担心故乡那边,到了叙拉古我们自然会派人送您回去的,安心的休息吧!”
搀扶着图兰卓娅钻进睡袋之后,白鳍离开了帐篷,准备回到自己的地盘休息。她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自己的身体,并稍微触碰了一下自己头顶羽毛般的耳朵,反复回想着那场梦中伊娜莉对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这是一场寻找她本质所在的旅途,那么白鳍觉得这趟旅途或许才刚刚开始,自己必须做好一切准备,不仅仅是战斗准备,很多的还是来自意志和心灵之中的准备。
就在白鳍回到自己的帐篷之后,她发现玲川的睡袋空空如也,心里一阵紧张以为她偷偷地跑回了拉特兰。在走出了帐篷又在附近寻找片刻之后,白鳍在一处空旷的平地找到了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天空中闪烁星辰的玲川。
因为她的名字太长,白鳍没有怎么好好的记住她的名字,不过因为她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的微笑并眯起眼睛,白鳍对这个淡红色短发的沃尔珀族女孩的性格记忆深刻。
这一段路她也把玲川当做了自己的朋友,看到她这般迷茫深沉的模样,于是白鳍走了上去坐在她的身边打算陪陪她。
不用多问,玲川肯定是在为智天使担心,作为443特遣队黑钢国际的代表,现在她独身一人,曾经出生入死的伙伴回到了战区,而自己为了肩上的责任不得不暂时离开她的伙伴,白鳍能够理解玲川此时的心情。
“白队长……”
“嗯?你感觉到我了呀!我还以为你入神了没有发现我呢!”
“你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牡丹花香,我们沃尔珀人鼻子是很灵的!”玲川低下头面向白鳍嘿嘿一笑,白鳍发现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是一片璀璨星河般的蓝色眼瞳。
“你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嘛?”白鳍挪动自己的身体靠近了玲川,此时玲川也打算拉进两人的距离,不打算隐瞒。
“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聚在一起呢?”
“或许是因为一道命令吧?不过这道命令之外,我觉得是命运……是命运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成为伙伴!”
“你相信命运嘛?”
白鳍迟疑片刻,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自己就是命运存在的最好例子,她当然相信命运的存在,若不是命运,她又怎么能成为两个异族男女之间爱情的结晶呢?至少在梦见伊娜莉之前,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那个梦境过于真实,让白鳍分不清和现实之间的差距,那梦中所见的场景她也确实在维多利亚亲眼见证过。
“如果是命运的话,那毕安琪的命运也太过于曲折了一些,因为自己的守护铳被同伴发狂的姐姐夺走而离开了拉特兰,辗转漂泊来到了哥伦比亚,加入了黑钢国际,认识了我们这群同伴……”
“就算她从没有对我抱怨过,我也知道她的内心其实充满了不甘和悔恨,因为这件事她无法和自己的伙伴同行,我并没有觉得她在救赎自己,她只是在逃避那段往事,而我做的也只有作为朋友,给予她鼓励,说一些笑话让她开心起来,仅此而已……”
玲川有些哽咽,不仅仅是她,雷蛇芙兰卡等一群同龄的伙伴,甚至是赛雷娅都在为智天使担心,她的身上也绝不仅仅只有光环和光翼在散发光芒,她那执着且顽强的心灵散发出来的光芒也同样耀眼。
白鳍察觉到了玲川情绪上的变化,搂住了她的肩膀用力向自己的怀里靠了靠,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一个注重感情的伙伴是最难能可贵的人生财富。
“或许你帮不了她什么,至少在物质和环境上,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劫难,但如果她有你这样为她牵肠挂肚的同伴在惦记着她,那对于她的命运来说,这就是幸运的,你应该做的就是珍惜这份情感,带着这份情感继续支持她走下去,那么那些曲折的经历只不过是她成长的垫脚石罢了,正因为有你们的存在,她才没有像权天使那样走入歧途,坚守心中的正义,这比一切支持都重要,艾莉茜娅……”
“请你相信她,也相信你自己,她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是否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白鳍放开了玲川站了起来,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准备转身离开,她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剩下的就应该让玲川自己去把握。
“白队长,你会带领我们重返拉特兰吗?”
玲川的呼唤让白鳍停下了脚步,她回头再一次注视着玲川蔚蓝色的眼瞳,给予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443特遣队没有解散,行动还在继续,我们会回去的,我们要把我们失去的同伴还有尊严全都夺回来……”
目送白鳍离开后,玲川深呼吸几口,又像往常一样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这场事关尊严的战斗,可不能因为自己精力不足而掉队,玲川整理好心情以后,往自己的帐篷处走去准备休息。
此时的移动城市依然在不停前进,而这座沉睡过去的城市中只有一些负责巡逻的士兵还睁开眼睛,他们警惕周围不敢松懈,而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结束了一天的担惊受怕和挣扎反转。
在白垩的委托下,亚利桑那帮忙把乐器店老板的乐器还回去,手中提着一大一小两个琴箱的亚利桑那在月光和路灯的照耀之下往乐器店的方向漫步走去。
一路上只有她的脚步声,亚利桑那竖起耳朵聆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直到她来到乐器店门口,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站在里面四处张望。
她从没有见过这个人,穿着黑色的怪异制服,身上还有许多绑带用于安放一些飞刀和作战装备,一头柔顺的卷发蓝黑相间,耳朵也是尖且细长的造型,让亚利桑那不由自主地因此警惕起来。
但她为了表现的自然一些,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不能因为一个陌生人而耽误自己要做的事,这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战斗人员但更像一个迷路的游客。就在亚利桑那走进乐器店将琴箱放在地上之后,那个男人发现了他。
就在那个男人看着亚利桑那的时候,她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立剑在前对准了他。
“小姐,这是为何?”男人皱紧眉头看上去有些不悦,但还是抬起双手并后退了一步,没有展现出恶意。
亚利桑那展开了黄金眼瞳,仔细观察着面前的男人,看到他怪异的身体结构和器官分部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萨科塔人,这才收回了自己的长剑关闭了黄金眼瞳。
“非常抱歉,我把你错认成了敌人,之前遭遇的敌人变成了你的样子并施放了一个怪异的术,所以……”
“是冥渊之门吗?”
男人的提问让亚利桑那回想片刻,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此时乐器店老板也从柜台之后的门中走了出来,手中紧握着一个装饰华丽的口风琴。
“流明大人……您的东西……”
流明转过身对乐器店老板点头致意,走到柜台前接过乐器店老板手中的口风琴,尝试着吹奏几下后,发现已经完全修复,再次对乐器店老板表达自己的谢意之后,留下几枚维多利亚金币后又走向了亚利桑那。
“我们出去再谈吧!”
走出乐器店后,流明抬头看向了繁星,失落惆怅般地叹了一口气后,对亚利桑那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包括他的身份以及如何来到这座城市专门寻找这位手艺精湛的乐器工匠修复自己的口风琴。
同样,亚利桑那也对流明解释了之前在拉特兰发生的战斗,其中就包括权天使是如何变成他的模样。亚利桑那的话让流明停下脚步驻足沉思起来,片刻之后,流明将身上的一柄匕首递给了亚利桑那。
这是一柄刀刃上雕刻有阿戈尔符文的朴素匕首,亚利桑那本想推辞,但流明脸上坚定的表情还是让她收下了这柄匕首。
“很抱歉,你们的这段旅途我无法参与其中,我还需要前往盐风城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请你记住,亚利桑那小姐,冥渊之门的弱点在于漩涡本身,剧烈的爆炸可以暂停这个术,我想这段时间里你们能够攻击到那个施术者,祝你们好运……”
“盐风城……是海嗣吗?”
流明摇了摇头,没有说出具体的情况,对亚利桑那抬起手施加阿戈尔的神秘祝福之后,向街道的深处漫步离去。面对这个平和的不速之客,亚利桑那决定明天天亮之后将他传达的消息告诉给所有的同伴。
目送流明离开之后,亚利桑那也准备回到自己的营地。
“怀言者兄弟会……阿戈尔人真的是最神秘的种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