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涅米和菲尤拉纳一起坐在了路边,刚刚菲尤拉纳和她的父母已经商量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布列塔尼先生理解她的想法,但洛克仙妮女士舍不得让自己的女儿再次离开自己,但也只能选择尊重她的意愿。
拉普兰德没有打扰她们,在菲尤拉纳的回忆中,除了有拉普兰德这个深爱着的恋人,还有一位和拉维妮娅一样要好的朋友。
罗凡涅米出生在叙拉古一座名为加拉尔霍恩的移动城市,她是一介平民,普普通通,不像菲尤拉纳三人算是大家族的女儿。在学生时代,她和菲尤拉纳是同学,与拉普兰德在不同的学校学习生活。当然,那个时候拉普兰德并不认识菲尤拉纳,很多学生时代的回忆都是她们在一起时菲尤拉纳才告诉拉普兰德的。
对于拉普兰德来说,她之前就一直把罗凡涅米当做素昧谋面的朋友,只是通过回忆了解到这个给菲尤拉纳带来许多美好回忆的好朋友,但今天遇到罗凡涅米时,拉普兰德发觉她和菲尤拉纳回忆中所讲的那些截然不同,应该说罗凡涅米在二人毕业之后发生了许多改变。
最明显的就是她留起了及肩的长发,不再是菲尤拉纳描述的那种蓬松的短发,还有那黑色的墨镜,这让拉普兰德想起了菲尤拉纳的嫂子,卡彭·齐柏林的爱人鸿雪,鸿雪也喜欢像这样戴墨镜,但她只有在战斗时才放下墨镜,平时都是戴在头顶。
菲尤拉纳二人在聊天的时候,拉普兰德和阿尔贝托坐在了离二人很远的位置,一位罗德岛的新晋医疗干员匆忙赶来,为二人做简单的身体检查,拉普兰德询问了一些关于姜梅的事,接着告别了那个神色紧张有些慌乱的菲林族女孩。
“那是谁?Jane……May……听起来像维多利亚人,但你的发音让我觉得她是一个炎国人?”
“是的我知道我炎国语很烂了,不要调侃我了老爹……唉……你说的对,那是一个炎国的小姑娘,在罗德岛负责制作与修复服装的裁缝,后勤部的几个主任之一吧!”
“那她能帮我修补衣服吗?”阿尔贝托用手杵着下巴,另一只手按住了拉普兰德的肩膀侧过脸看着她。
“你还是换一套吧老爹,这套飞行员制服有点……”
“怎么了?”
“没什么,很旧了,我离家出走之前就在衣柜见过这件衣服,差点被我带走了,不过我觉得罗德岛制服也挺适合你的……”拉普兰德低下了头玩弄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回应着阿尔贝托,她开始幻想着阿尔贝托穿上罗德岛蓝黑制服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啊!等我把家族玩完了就去投靠你们!”
“就你?你个老爷子能干嘛呀?!”拉普兰德没有说出赫拉格也在罗德岛的消息,罗德岛当然不只有年轻人,她只是想要逗一逗自己的老父亲。
“我能给你们带孩子!我年轻时不仅做过黑帮打手,我还做过保姆呢!我就是在那次工作的地方遇到你母亲的,我特别会照顾小孩子,尤其是你这样调皮的臭丫头!哈哈哈!”
“算……算了吧……罗德岛没什么孩子需要你照顾,她们都很成熟,而且你也不会让萨卢佐家玩完的,我知道那是爷爷托付给你的产业,只是……对不起老爸,我还是没能做萨卢佐家的继承人……”
“可你是拉普兰德,不要对我道歉,你能做自己迎接属于你的未来,那就是萨卢佐家族精神的传承,我当然会为你感到自豪,萨卢佐家绝对不只是在那一栋修复好几次的老房子里能够存在,它也存在于这里……”阿尔贝托坐正,伸出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听到他的这番话,拉普兰德知道自己的父亲终于在某些方面和自己和解了,既然这样,她也就没有必要像以前一样躲躲藏藏。
拉普兰德挪动着自己的身体靠近了阿尔贝托,抱住了他的腰把头放在了阿尔贝托的大腿上。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女儿让阿尔贝托想起了拉普兰德刚出生时娇小玲珑的样子,他将这个女孩视为了掌上明珠,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她。
还有福尔图娜脸上疲惫却充满了希望的甜蜜微笑,那个时候的阿尔贝托刚刚脱离青年时的青涩,步入了中年,他本以为未来会顺利的发展下去,自己的家庭也会走向光明。
但矿石病的影响是没有征兆的,当福尔图娜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和大腿上凝结出源石结晶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那个时候,叙拉古没有能够缓解矿石病的药物,在拉普兰德只有五岁时,福尔图娜就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依旧懵懂的女儿和伤心欲绝的丈夫。
当时的特蕾西娅博士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她在哥伦比亚的莱茵生命潜心研究,但没有来得及拯救福尔图娜的生命,她受到的是致命级辐射感染,但具体的原因,阿尔贝托至今都还在斯托姆霍恩的范围内调查。
因为爱人的离去,阿尔贝托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性格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变得暴躁易怒,不再像告别英格维尔之后那样充满昂扬斗志。对这个可爱的女儿,也充满了许多复杂的感情,她和福尔图娜长的几乎一模一样,这让阿尔贝托经常产生幻觉觉得福尔图娜还活着。
这也是他对拉普兰德严厉的原因之一,现在看来,他做的很多事情都只能用过分来形容了。
阿尔贝托想要弥补拉普兰德,哪怕只是简单的依靠一下自己,阿尔贝托也会张开自己的怀抱,他轻轻抚摸着拉普兰德的头,看着远处来来往往忙碌的罗德岛干员们。
“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能不能定制外套,现在挺冷的……”
这个时候,德克萨斯走了过来,拿出了之前史密斯给她的莱塔尼亚香烟,递给了阿尔贝托一根。
“阿尔贝托先生,这是艾丽卡,不知道您有没有抽过……”德克萨斯把一根香烟递给阿尔贝托之后,自己也抽出一根含在口中用银色的打火机点燃。
“那是当然,艾丽卡……我还见过艾丽卡本人呢……小姑娘……她可是多索雷斯最漂亮的佩洛人,当然……和福尔图娜相比还是有一点差距……”阿尔贝托寻找着自己的火机,随后在一个上衣口袋中找到了和德克萨斯差不多的打火机。
拉普兰德闻到香烟的味道以后,放开阿尔贝托坐正并看了德克萨斯一眼,随后拉下自己的眼皮并吐了吐舌头。
德克萨斯茫然的摊开手,用这样的动作回应着拉普兰德表示自己的疑惑,拉普兰德轻轻一笑,边笑边把飘散过来的烟驱赶开。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异口同声分回应着阿尔贝托。
“谁家的德克萨斯啊?”阿尔贝托出于习惯的询问反而让拉普兰德愣住,原来她一直都不知道德克萨斯的姓,她没有主动问过,而性格有些沉静的德克萨斯也没有主动告诉她。
“还有你后面那个小姑娘……嗯?你们怎么长得……真的太像了……”阿尔贝托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此时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也回想起了一个在叙拉古的鲁珀家族间流传的故事。
“我的全名叫德克萨斯·布兰德安格尼,这位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她叫亚利桑那·勒克莱尔……我猜您肯定在想关于我们两个的事,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您的猜想是正确的,我们的家族在两百多年以前从叙拉古移民到了哥伦比亚,我们出生在哥伦比亚的阿肯色洲,德克萨斯和亚利桑那都是阿肯色洲的两座移动城市,所以……我应该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叙拉古人吧?”
“布兰德安格尼……勒克莱尔……这些故事都是你们的家长告诉你们的吗?”
德克萨斯吐出一口烟,点了点头,亚利桑那也走了上来从德克萨斯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根香烟,为自己点上,德克萨斯姐妹的打火机造型是一致的。至于一头雾水的拉普兰德则不停挠头,她听过德克萨斯讲述过关于自己家族过去的事,只是现在她不知道二人的姓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是的,阿尔贝托先生,我的父亲和亚利桑那的父亲,就是我们两个现在这样的关系,像兄弟一样……”
“布兰德……安格尼……直译过来就是血与怒,这是叙拉古历史上最残忍的家族,他们曾经无比强大,统治着叙拉古所有的鲁珀家族……”阿尔贝托缓缓吐出一口烟,开始像一位长者一般为一群女孩讲述过去的故事,“这个家族有培养替身的习惯,家族的拥簇者会献上自己的孩子,用某种来自叙拉古血族的源石技艺,将那个孩子……我要怎么形容呢……”
“改造?”德克萨斯面色平静地接下阿尔贝托的话,回应着这位讲述故事的长者。
“抱歉,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太大的反应……我本以为……”
“那已经与我们没有关系了,无论这个家族在你们眼里是好是坏,那也都是百年前的事,现在的我们只是两个阿肯色洲出身的农家女孩,从小在自己家的土豆农场辛勤劳作罢了……”
阿尔贝托点了点头,德克萨斯看上去年纪和拉普兰德差不多,但表现出来的气质却格外成熟,这让阿尔贝托直截了当地对德克萨斯表达了赞赏,但看到同样沉默的亚利桑那时,阿尔贝托反而感觉到一丝惋惜。
“那你们是第一次来到叙拉古对吧?”
“严格来说,并不是,我们跟着罗德岛时路过了一次,在企鹅物流的时候也造访过几次边境。”
“看来你们确实已经完全是哥伦比亚人了,你们的通用语已经没有了叙拉古的口音,很好,布兰德安格尼从今以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了……”
阿尔贝托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白云密布的天空。这时候他想到,哪怕她们的父亲已经让她们拥有了平静的田园生活,在远离叙拉古的斗争漩涡中朴实善良地去成长,那两个男人也还是把她们当做了家族的继承人去看待。德克萨斯是家主后人,而亚利桑那则成了那个替身,像极了东国古代为了保护大名而训练出来的“影武者”。
那是一些无畏的死士,但也是大名最亲密的同伴,要么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要么也只能成为暗处的英雄,无法回到光照之下。
“土豆嘛……那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蔬菜,大自然的馈赠……我家是种橘子的,我也是一个老农民,而且这个家伙也是农民的女儿……”阿尔贝托将想要逃离这里的拉普兰德一把拽了过来,挽入自己的怀中。
拉普兰德尴尬一笑,德克萨斯却回报给她同样的微笑,气氛也因为阿尔贝托话题的转移而变得缓和起来。阿尔贝托觉得这两个女孩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她们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有时候成长需要引导,但有时候的成长也必须要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无论是德克萨斯还是亚利桑那都必须这样去做。
所以也没必要把气氛搞得如此严肃甚至尴尬,在她们回到拉特兰之前,现在是休息时间,阿尔贝托想要聊点别的,于是就谈起了自家的果园。看到他脸上骄傲的表情,好像那片果园和拉普兰德在他的心目中有着同样重要的地位,完全不像是一个黑帮家族的领袖。
“您跟我父亲很像,阿尔贝托先生,德克萨斯姐姐的父亲很少谈及我们两家人的土地,但我父亲经常对别人炫耀,毕竟开垦荒地时勒克莱尔家出了很多力,父亲一直觉得我家对于那块农场有很大的一部分占比!”亚利桑那也放松了下来加入了众人的闲聊,她蹲在了阿尔贝托的另一边,时不时吐出烟雾升向天空中。
阿尔贝托听到亚利桑那的话之后放声大笑起来,总觉得自己种果树比起种植更容易存活的土豆经历了更多的困难,如果是土豆的话,自己就不需要每天都去田里观察和记录,更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喷洒各种农药。
“我可不想回去种地,老爹……”
“我没让你去,我的那些果树都活的好好的,老爹辛辛苦苦地把它们养大,可不能让你这个笨手笨脚的臭丫头毁了这一切……你还是做好你自己吧!家族也好果园也罢,我身体还好着呢……”
“嘿!你要这么说我就不服气了,我偏要去种给你看,我拉普兰德当然可以做到!”
“拉普,那你要记住……用咖啡可不能当肥料……”德克萨斯眼中闪烁出了一道神秘的光芒,语气有些阴险地调侃着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第一次尝试着培养自己花卉种植方面的兴趣爱好时,就被一个更加喜欢恶作剧的女孩整蛊了一下,拉普兰德还真的用咖啡去浇花。当然,在那次令人忍俊不禁的事件之后,那个女孩就去了整合运动做卧底干员,拉普兰德没来得及跟她算账,也没来得及跟她告别。
在某些方面,W和拉普兰德确实很像,她们两个人在一起能把罗德岛闹个底朝天,更不要说还有断崖和莱恩哈特的存在。
欢声笑语间,德克萨斯被夜莺叫走,亚利桑那跟了上去,拉普兰德看到代替闪灵指挥医疗队伍的夜莺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她认为夜莺很可能是受到了凯尔希的命令,于是也告别了阿尔贝托,跟上了离去的三人。
“下次再对你表达感谢吧……布兰德安格尼的后人,如果拉普兰德遇到的是像你们这样的同伴,那她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阿尔贝托无声的自言自语伴随着最后一束烟雾消散在了空中,这时候他又看向了菲尤拉纳和罗凡涅米的方向,他同样不打算打扰着两个女孩,远远看着她们,菲尤拉纳作为阿尔贝托友人的女儿,因为和拉普兰德的这一层关系,阿尔贝托觉得现在她也可以算作自己的女儿。
但阿尔贝托更多地还是希望在今后的旅途中,菲尤拉纳也可以陪伴拉普兰德,让这四个鲁珀女孩像他当年与贝纳尔多,杰佩洛布列塔尼两兄弟那样,用友情的羁绊一直支持着对方。
但对于罗凡涅米,阿尔贝托只知道她是叙拉古最年轻的行政官,回到叙拉古之后,他便拜托自己的眼线前往加拉尔霍恩打听罗凡涅米的消息。未来充满变数,阿尔贝托在此刻对这个一直戴着墨镜的女孩留了一个心眼,他并不是不相信罗凡涅米,他只是需要保证自己能够控制好局势,在这群女孩经历迷茫与困惑时,他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她们。
坐在地上伸了个懒腰之后,阿尔贝托离开了那里,准备去找点吃的东西填饱肚子。
这边的菲尤拉纳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了罗凡涅米,此时二人靠的很近,但菲尤拉纳却觉得她最珍视的伙伴离自已有些遥远。
罗凡涅米同样没有说话,戴着墨镜菲尤拉纳看不到她的眼神,曾经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流就能得知对方在想什么的默契感,因为这堵黑色玻璃制作而成的墙壁深深隔断开,菲尤拉纳不喜欢因为压抑的氛围,再加上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行动派,有些事她必须问清楚才行。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不能长时间接触空气,不然会很痛……”
“你在毕业之前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当时我还能看到你的眼睛只是有一些血丝,现在呢?为什么不给我看?!”面对菲尤拉纳的质问,罗凡涅米反而推了推墨镜,生怕它从自己的鼻梁上落下一般谨慎。
“现在不是时候,小菲……”
“那要等什么时候?”
“等你做好准备,去面对这个世界最阴暗的角落,面对我们这个种族最残酷的过去,那个时候你自然能够看清在我的眼睛里,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听到罗凡涅米的回应,菲尤拉纳没有产生疑惑,她深呼吸一口气,不知为何因为罗凡涅米的这番话她竟然产生了一丝愤怒的情绪。曾经的小罗与小菲无话不谈,直来直去,不会像现在这样刻意隐瞒内心所想,更不会去让菲尤拉纳猜字谜。
记忆中的罗凡涅米一直都是一个直率活泼的女孩,此刻的菲尤拉纳才意识到,她改变的不仅仅只有发型和配饰,罗凡涅米整个人都发生了改变,变得陌生,而且难以靠近。
“是因为行政官吗?你到底在那座金字塔里面看到了什么?如果是那些斗争中的腥风血雨让我的小罗变成这样,那我宁愿让你永远做我身边那个还会对我微笑的小罗!”
“小菲!我受够平凡了!”罗凡涅米的声音沉重起来,她用力握紧自己的拳头咬紧牙齿,“你是矿业公司的千金大小姐……拉普兰德家也是叙拉古赫赫有名的家族,而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一个普通人,我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小菲,为什么你要让我放弃呢……”
菲尤拉纳的内心一阵哽咽,她并没有把罗凡涅米当做一个普通人,因为在小菲的心目中,小罗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她们两个是最棒的组合。
“我自有把握,听懂冉大人演讲的学生可不只有你一个,菲尤拉纳……下次见面再说吧……我还有事需要忙,祝你好运,活着回来,我们下辈子见……”罗凡涅米站了起来,准备转身离开,她无视了菲尤拉纳带着哽咽的呼唤,径直向城市深处走去。
而菲尤拉纳也只能转过身,与她背对而行,她已经无力去挽回自己的伙伴,她深知如果一个人确定了心中的“道”,那确实不会轻易改变。
一切又回到毕业时的模样,只不过这一次,她们两个只能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