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深夜的空想花庭,至纯源晶簇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透出了几乎纯**净的反光,这透明的水晶能够反射或者透过任何光芒,日光和月光的照耀并不太一样。黑键和白垩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感受周围与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源石能量,他们在这至纯源晶簇下生成的阴影中,眺望着星空中的繁星依偎在一起。
掘墓人和甜糖收编了在空想花庭周围巡逻护卫的士兵,安多恩并没有伤害他们,只是暂时延缓了行动,很快就回复了过来。由于没有载具,他们只能临时以强行军的方式向拉特兰圣城的方向赶去支援还在那边的伙伴们。
而玲川和寒露以及史密斯都走进了怒天使的公寓,因为公寓里那个地下室过于狭窄,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人,黑键和白垩只能在室外等候。他们坐在了草地上享受着这久违的悠闲时光,没有游骑兵相关的命令,也没有战斗的紧张感,所有的一切只是像在学院中一起牵手漫步那般悠闲。并且这两位卡普里尼术师拥有极强的感知力,周围的环境如果发生了变化,他们能够及时做出反应,而不至于陷入被动。
而寒露则独自一人承担着一些只有她和怒天使之间才知道的秘密。因为这些秘密过于敏感,她并不想过多声张,哪怕身边是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也不可以,她只是告诉二人在地下室中有可以治疗怒天使的方法,并且需要他们搭把手。至于具体的工作原理,寒露打算告诉他们自己的真气可以在至纯源晶的引导下,转变成一种类似于真气治疗波的真气术式。
寒露用这样一个听上去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
在寒露目前的理解中,至纯源晶之所以可以清除矿石病,是因为它的源石能量有着恢复人体结构的功效。矿石病的本质其实就是人类的体内源石结晶浓度增加,导致了人体会会生长出覆盖皮肤表面甚至体内的源石结晶结晶,让一些重要器官的衰变和退化,并产生一系列的并发症,如哮喘,心脏病或者胃病,这些并发症最终都会导致死亡。
这种来自源石的疾病很难根治,一旦人类体内因为感染而产生源石结晶之后就难以消除,只能通过一些扛结晶化药物治疗来压制源石浓度。同时,源石结晶还有和人类体内细胞融合的性质,这也是弑神细胞的一大本质之一。正因为它含有一定量的源石结构,所以才能够与人类细胞融合,可能这也是它如此危险的原因之一。
无论是源石结晶浓度还是体细胞融合率,都是检查矿石病的重要指标,寒露现在没有科学仪器,只能够通过目测去推断。看到怒天使光滑洁白的皮肤上并没有生成任何大小形状的黑色结晶,所以寒露就认定怒天使和她一样是一个非感染者。
既然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寒露只需要如自己所说对准那些至纯源晶碎块施加真气,通过压力的方式来将至纯源晶中生命治愈的能量给激发出来,自然就可以在没有医疗术师的帮助下慢慢恢复怒天使。只不过寒露不确定的是,精神上的伤是否能够像身体上的伤一样正常愈合。
三人将怒天使抬到地下室之后,史密斯担心寒露需要脱掉她的长裙,于是转到房间的一角背对着三个女性。但其实这并不是手术,寒露也不会脱掉怒天使的裙子,只不过为了尊重史密斯的绅士风度,她并没有阻拦史密斯的行动。
那个平时用来摆放样品的桌子被玲川清理出来,上一次怒天使二人来到这里时掀开的幕布没有合上,玲川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散发七色微光的巨大至纯源晶之根,有人知道这些高大的至纯源晶簇还有多少部分深埋地下,玲川觉得这只是像冰山一样的一角。
“我以前只在书里见过,我真没想到自己能够亲自来到空想花庭,而且至纯源晶就在我的面前……”
“我记得您也是莱塔尼亚人吧艾莉茜娅小姐?不知道您出生在哪个城市?”史密斯为了缓解自己尴尬的气氛,躲在角落里询问着玲川。
“啊……我好像还没有跟你们详细说过,我是出生在哥伦比亚的莱塔尼亚人,我的父母在我出生之前一直生活在维伦道夫,在我的母亲怀上我之后,因为工作他们就被调遣到了哥伦比亚那边,您应该记得,那里有一些从叙拉古移民过去的沃尔珀人,我们家就是这样的……”
“那你应该不知道,维伦道夫有一个修道院里就有至纯源晶,这是古代拉特兰的传教士从这里带过去的,好像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不过这种东西千万年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很可能我们现在处的这个位置就是当年取下那块至纯源晶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到维伦道夫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找到那个修道院看一看的!”
在二人聊天之际,寒露打算开始自己的工作,她把怒天使安置好后,屏气凝神运转体内的真气,朝向了面前的至纯源晶。刚开始看到史密斯时,寒露只觉得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卡普里尼男人,脸上的疤痕让他看上去有点冷漠,不过他的内心其实有着健谈且开朗的一面,这不禁让寒露想起一位在大理寺的同事,也是她的好朋友之一惊蛰。
惊蛰的性格就是如此,外冷内热,平时看到的只是一个像巴海一样冷面如冰的雷大人,不过当她脱下那件制服的时候,她就是酒吧里和步流风一起举杯欢笑的小雷资。寒露要年长于惊蛰,二人也一直以姐妹相称,除去欧阳尚云,寒露在大理寺关系最好的人便是惊蛰。
“那么史密斯少尉呢?可以给我们讲讲你自己吗?”寒露紧闭双眼,用平和的语气询问着史密斯,想要加入他们的聊天,“不用担心,我已经稳定了真气的流转,很快至纯源晶的治疗能量就能被我激发出来……”
消除了二人的顾虑之后,坐在一旁凳子上的玲川也拖着凳子靠了过来,她也想了解史密斯这个人。一路上,史密斯基本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在一旁聆听着所有的作战计划。他的源石技艺并不是进攻型,而是属于侦察辅助型,这样的士兵本可以在通讯兵那边发挥出大作用,这一点,史密斯自己也说过很多次了。
史密斯来到黑键白垩的战车组完全是一个意外,在一次莱塔尼亚游骑兵的常规演习中,前任驾驶员不小心身负重伤,之后检查出来的原因是在红衣小姐号的弹仓里,一枚实体弹因为后勤补给的失误混进了练习用空包弹中,并在演习射击时命中了暴怒号的侧甲。
幸运的是,这是一枚哑弹,但还是有几枚穿过装甲板的铁片划伤了那个驾驶员的肩膀和胸口,如今那个驾驶员只能在莱塔尼亚游骑兵的后厨做后勤兵。
他很幸运的躲过了一劫,身体上的伤只是用衣物就可以遮挡,但为他顶替到这个战车组作为驾驶员的史密斯就没那么幸运了,同样是技术失误,他也同样受到了爆炸冲击波的侵袭,不仅头上的角被折断,脸上也留下了深刻的疤痕。
黑键为此深深自责了很久,作为长官他没有负责指挥好那次心动,更没有保护好每一个人。因此,史密斯很少说话。他生怕黑键会因为他的话而想起什么,导致黑键的意志会消沉下去,无法担任车长一职。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谁的过错。
“我后来才知道我和黑键上尉是同乡,我们两个都是鲁登道夫的农民,他家种植的是蔬菜,而我家种植的是水果,莱塔尼亚的温带水果享誉世界,而且大部分就是从鲁登道夫那边出来的……”
“还有小麦,是的,鲁登道夫是莱塔尼亚主要的小麦产地,莱塔尼亚人吃的面包应该就是用这个地方生产出来的原材料制作而成的……”玲川做出了自己的补充,她一直都在学习和莱塔尼亚相关的地理知识,毕竟那是她血脉之中的故乡,如果能在未来某个时候她回到那边生活,至少她应该具备这些常识。
“好像……只有我们炎国人在种植水稻吧?”寒露听到了史密斯的故事苦笑两声,确实炎国人和东国人的饮食习惯是在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他们食用的米饭也让他们拥有了世界上最独特的餐具之一“筷子”。
“目前是的,不过鲁登道夫曾经前往炎国引进了一部分水稻种子,但是因为气候条件不允许,我们实在是无法种植出水稻,无论是人造田还是灌溉水,都是按照炎国标准去做的,这让我们的农业学家苦恼了很久,而且鲁登道夫的总督还请了炎国的三鼠王来实地考察,结果那个老人家只是摇了摇头,便离开了莱塔尼亚……”
史密斯的语气中带着同样的无奈,如果莱塔尼亚种植水稻的计划能够成功,那么不仅仅是炎国人,全世界都能够品尝到这来自炎国之外的水稻品种。食用米饭的习俗已经传播出去,可种植水稻的方法却没有在炎国之外得以实施成功。
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一定每一件事都能十全十美,总要留有一些遗憾要让人心存期待,当那一个个遗憾成为完成的愿望,那么这个世界就已经迎来了美好的时代。
“可能当时三爷也是在为莱塔尼亚农民本身去着想,并不打算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炎国种植水稻的土地并不是在移动城市中的人工土壤中,天然的土壤自然富含许多的矿物质,哪怕是灌溉水的成分一样,土壤也是决定因素之一,所以他想让你们放弃,不要浪费精力去种植这些根本不适应莱塔尼亚的作物吧……”
听到这里时,玲川突然沉思下来,她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如同水稻那样并不适应莱塔尼亚的土地。对她来说整个世界只有哥伦比亚的荒漠在从小陪伴她。而那个传说中充满音律和美丽故事的国度,和她之间的距离绝不仅仅是那几千公里。
这听起来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其实对于玲川这样极力寻找自我认同的沃尔珀人来说,这是很重要的问题。他们的祖先原本生活在叙拉古和那些移民浪潮中离开叙拉古的鲁珀人一样,辗转世界各地,各个国家的文化慢慢融入了那些离开的家族。
故乡,血脉,基因,这些虽然是一个又一个的无形标签,像他们的种族特征一样深深烙印在灵魂和身体之中,但每一个泰拉人都会有这样的问题存在。从何而来,到何处去,更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哲学问题。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的问题,但如何去思考并得出自己的答案,正是生命旅途的一部分。
三人聊天间,怒天使慢慢睁开了眼睛,用力咳嗽了几下,她的意识已经从模糊中恢复,但头顶微弱的光环表示她受到的精神力损伤并没有完全康复过来,不过现在她不用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完全可以坐起来继续接受治疗。
“寒露大人……不,小风,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真的万分感谢,如果你不在,我可能已经被那安多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是炎国的剑客,就是大理寺钦,匡扶正义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恃强凌弱我们绝不会姑息,更无法袖手旁观……”寒露没有睁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怒天使充满感激之情的目光,若不是现在需要运转真气,她一定会向二人刚开始见面那样为怒天使行一个抱拳礼。
怒天使激动的内心慢慢平复下来,她感受着至纯源晶散发出来的生命能量,那可是能让沙漠变成绿洲的强大生命力,更是实体化的生命结晶,怒天使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调查结果,她相信至纯源晶的能量能够消除矿石病,并且净化整个世界。
可现在,源石带来了泰拉科技的高速发展,同时也带来了矿石病,现在整个星球都像是一个感染了矿石病的人,世界各地都有巨大的源石结晶簇,正如同那些感染者身上的黑色结晶一样,而正是在这些遍布全球黑色结晶之下,这一片独有的空想花庭才显得那么珍贵与闪耀。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些黑色的结晶,只有这样的水晶,那该多好呀……”玲川转过头,看着面前那一块闪耀着光芒的至纯源晶缓缓说道,眼中带着许多期待。但寒露并不想打破她的幻想,更不想提醒她面前是世界上最后一片至纯源晶簇。
幻想能够衍生出期待,期待能够带来希望,而希望正是支持着她们这些人坚持下去的理由。无论是生活还是生命,更是为了泰拉人在这个星球之上的生存。
一定能够找到解决现状的办法,只不过需要像罗德岛那样付出行动。
公寓之外,坐在草地上的黑键搂着白垩的肩膀,今夜没有乌云,能够看到整个东半球天空中的星座。黑键之前学习过一些关于星象学的知识,当然那本书是莱茵生命的天文科科长星极没有编写完成的研究记录,之后被缪尔赛思完善。
“威廉……那是……铁砧座吗?”白垩抬起手,指向了天空。
“三颗连续的主恒星,底下是一颗小恒星,是的,看来你学的很快……”
“嘿嘿……我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哦!”白垩将头埋在了黑键的胸口,自从二人离开了莱塔尼亚游骑兵,并且与丧钟重逢之后,黑键又慢慢变回了以前那种性格,但已经造成的改变还是有一部分没法挽回。
“那旁边那个呢?”
“我不太确定……我不知道我们靠近东半球以南能不能看到海妖座,但那个形态确实很像……”
“或许就是某个没有被划分为星座的星团吧?”
黑键很少说出不知道这样的话,但毕竟是自己的爱人,面对自己确实不太熟悉的学识,那还是坦诚一些比较好。白垩当然不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自从结婚以来,他见识到了黑键许多的缺点,尤其是来到了莱塔尼亚游骑兵之后,他的这些缺点展露无遗。
即便如此,白垩还是承受了他的这些缺点,有些时候她也会因为压力而变得有些无理取闹,两个人都在莱塔尼亚游骑兵里改变了许多。不变的是在遭受那些来自内心深处的磨难之后,依然选择牵住对方的手坚定前行的信念。
只是有时候白垩也不太确定,人究竟能光凭借着信念走多远,她也会去反思服役时的经历,是否是因为想要和乔拉重逢的心愿让他们坚持到了今天,又或者只是作为一个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本能,让他们选择互相扶持的地方。
究竟何为深刻的爱,何为相伴一生的爱人,这并不是两个人在结婚之后就能自动领悟的知识,爱和人的成长一样,是需要用时间去感受的。
“威廉……”
“嗯?”
“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吧汉娜,我在听。”
白垩离开了黑键的怀抱,抬起头凝视着他淡紫色的眼瞳。白垩称呼黑键的昵称时,一般都会说出非常重要的话,当然,黑键也会用白垩的本名去回应。
“我想问问你,如果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你想给他起什么名字?”
“如果是男孩,我想叫他艾辛博格,那是你父亲的名字,如果是女孩,我想叫她尤拉……”
白垩的父亲为他起了一个莱塔尼亚很常见的女名,虽然在黑键的心中,这个名字的意义非同凡响,但其实白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因为自己名字的普通而感到有一些自卑。
她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女儿会产生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因为这个名字和汉娜一样常见,她也不确定未来是否能够让女儿找到像父亲一样的丈夫,能够在这个名为汉娜的女孩身上找到最特殊的部分。
“为什么是尤拉?”
“因为尤拉是乔拉的乳名,她没跟你说过吗?那个叫玛利亚的镜术师就是她后来的老师,那个女人也经常这样称呼乔拉……”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她的名字会让我们想起最好的朋友……尤拉……对!就叫她尤拉!我喜欢这个名字!”
其实,就算汉娜·弗林这个名字在外人看来是一个没有什么特点很普通的名字,但在爱人眼里,这个名字很有意义。温特尔是冬天,弗林是春天,正是白垩的出现才融化了黑键心中的坚冰,若他们没有在春天来临之际相遇,那黑键永远只是那个鲁登道夫的农家男孩。
每一个名字都会因为爱而赋予与众不同的意义,也正是在听到这个未来可能要给予自己女儿的名字时,白垩曾经那种对自己名字的自卑一扫而空。在那个她深爱且同样深爱着她的男人那里,汉娜这个名字从来都不普通,一直有特殊的含义。
这份爱爱,就是一切意义存在的意义。
“不过我还是想给男孩起名史密斯……”
“他会同意吗?”
“他也是我们的家人呀!而且我可是妈妈哦!我也有一半的命名权!”白垩眨着眼睛,挺起了胸膛,莱塔尼亚的习俗很自由,并没有什么约束,后代随父姓随母姓没有硬性要求,甚至还可以在长大之后征求父母的意见进行更改。
“那我们也要看看以后孩子更喜欢谁呀!这样会公平一些!”
“哈哈!肯定是我!”
听到白垩的笑声,黑键同样笑了起来,玩闹片刻之后,他紧紧拥抱住了白垩将她搂在怀中,二人的脸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熟悉的温度。
至纯源晶之下的夜晚并不寒冷,这里是恒温的,无论是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天,周围的空气因为源晶之力总是保持着能让任何人类适宜的平和温度。黑键和白垩一边畅谈着自己对未来的理想,一边看着满天星辰中闪耀的星座,等待着寒露等人的回归。
就在他们二人拥吻在一起打算为了刚起的名字努努力时,史密斯走出了地下室来到了公寓的大厅,他打开大厅的吊灯之后便坐在沙发上休息。因为脱离了游骑兵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怀感,这样的感觉和黑键白垩是一样的。
这一系列举动被黑键白垩察觉,尤其是白垩在经历了那次异样之后,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力越来越强,甚至能听到很远地方传来的声音。她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黑键,但黑键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只能让她进去休息一段时间。
黑键慢慢把白垩搀扶起来,随后白垩就像个小女孩一样跳到了黑键的身上紧紧的抱住他。
“感觉你变得比以前轻了。”
“意思是我以前很胖吗?”
“意思是你以前很少像这样抱着我。”
白垩听到这句话以后,把脸埋在了黑键的肩膀闭上眼睛,黑键也用力搂住了白垩的腰慢慢的走向了怒天使的公寓。
无论是拉特兰圣城还是空想花庭,都在静静等待着日出,是救赎还是新的一轮战斗,只能等待太阳的光辉再次照耀大地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