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国的首都镰仓是东国最大的移动城市,而位于城市中央的大名府像一座逐级往上的堡垒,由三层古老的石砖围墙铸造而成,上面因为潮湿的空气布满了青苔。大名府和炎国大理寺的总堂一样屹立千年,但这两个地方是炎东两国截然不同的行政机构,自然里面的人也就不像大理寺那样形形色色各不相同,基本上都是东国著名的武士们和武士氏族领导人。
在大名府外围东月流的教坊内,平静的一天当然是属于那些在忍者大师们手下训练的忍者们。只不过这里分为很多个道场,其中有一个最小的道场就属于东月流的第二个忍者大师风间半藏,虽然规模略小,但所有的设施都配备完善,不仅仅是道场,还有完整的生活区域,忍者们簇拥大名府生存修行的传统也和这座古城一样延续千年。
浮士德就在逍遥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初次见到这个瘦小的男孩时,那位代号为水月的忍者大师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这个斐迪亚人能否经受住残酷的训练。不过在逍遥的再三请求之下,水月大师还是接受了这个“高徒”,短短几天时间内,浮士德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忍术,这让水月大师对他改观很多,不再仅限于外表去评价浮士德。
此刻,逍遥正坐在道场细竹踏垫的边缘,一边喝着酒壶中的甘甜美酒,一边观看着浮士德与一个身着粉色运动服的女忍者对练,而他的身边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忍者紧身制服,表情平静的蓝发中年男性。这个男性虽然头上有一对黑色短角,但能够从他头发触须般的结构看出来这并不是一个东国的鬼,而是东国自古以来就生活在陆地上的阿戈尔人。
水月大师风间半藏和琦良都是东国出生的阿戈尔人,很久很久以前这些阿戈尔人就失去了对海的概念,更何况是水月大师和琦良。东国是一个内陆国家,要继续往东穿过广阔的蒙人游牧区才能看到炎国的东海。可就算看到那片海,这些阿戈尔人也不会觉得那是故乡,只是一片风景优美却暗藏危险的平静海岸线。
这一分支的阿戈尔人早在泰拉古纪时期就从炎国东海之上,蓬莱仙岛周围的阿戈尔定居点迁移到了陆地,辗转飘泊之后,他们沿着长垣穿过了草原,到达了今天东国的位置,至于他们离开故乡的原因无人知晓。如今他们也成为了东国的一份子,接受的是东国文化体系,而古老的阿戈尔文化早已经在血脉中淡化并变得陌生起来,成为了遥远过去的起源。
这里便是水月大师的道场,在逍遥带领浮士德来到这里之前,这个平静的道场一直都只有两个人。自从水月从忍者大师猿飞信之介手下出师之后,他也成为了一位忍者大师,而那位与浮士德对练的年轻女忍者目前是他唯一的徒弟琦良。忍者琦良看上去和浮士德年龄相仿,实际上要比浮士德年长一些,只不过她的发型着装配色看上去格外年轻活泼。和浮士德对战的过程中,整个道场之内也充斥着轻盈的欢笑声,她在取笑着这个略显笨拙的小师弟,也是在用这种方法激励着浮士德。
来到这里快有一个月,水月大师不仅欣然接受了这第二个弟子,将自己毕生所学尽可能的传授给了浮士德,还将自己珍藏的东国美酒分享给了逍遥。当然,逍遥也做出了自己的承诺,他会在必要时候尽力帮助东月流,并且以开阳近卫局高级警员的身份协调好东国大名府的武士们与东月流忍者们之间的关系。
二人现在进行的体术训练中,已经成为忍者多年的琦良占据了上风,而浮士德接受的训练时间并不算太长,看上去还有些笨拙。逍遥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上一次拜访水月大师的道场时,逍遥教会了琦良一些独特的作战技巧。在琦良拳**替的步伐中夹杂着许多在街舞中才能看到的滑步和跳跃,让浮士德很是头疼,根本无心去抓住自己师姐的破绽,反而是被这种舞步所影响甚至被迷惑。
“这何尝又不是炎国的一种忍术呢?”看到这从未见过的步伐之后,水月大师抱起手发出了由衷的赞叹,这些并不是他传授给琦良的技巧,性格谦逊的他自然会赞扬琦良的用心以及逍遥的帮助。
“只是提点了一下琦良小姐而已,在下不仅喜欢喝酒,以前也经常和龙门的那些街头舞者在一起玩耍,我觉得自己的醉八仙很适合这种独特的舞蹈,于是便融合进了我的武术中,我就在思考,这是否也能够融合进东月流的体术中,所以上次拜访时,和琦良小姐切磋了一下……”
“答案是肯定的,无论是舞蹈还是武术都是在锤炼自己的体魄,那么自然有一些地方能够相通,不过我们不应该讨论一下那个小兄弟吗?”
“还是等他从您的爱徒手下活下来再说吧!”
逍遥苦笑两声,他也曾是别人的徒弟,就算已经出师,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在这里讨论武道。炎国和东国对于武的追求贯穿了这些习武者的一生,他们经常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去理解何为真武,就算是他的师傅重岳至今也在追求武道的路上没有停下脚步,何况是依然心存迷茫的逍遥。
现在一个并非出身炎国或者东国的斐迪亚男孩在学习这些对于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作战技巧,而且这种古老的作战技巧还有一定的哲学理念需要花时间参透。即便是亲自引荐他来到这里的逍遥也不一定能够对浮士德抱有信心,当然,为了保证浮士德的信心,逍遥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出这种内心真实的想法,一个外国人不理解炎国的武术再正常不过,逍遥相信不仅仅是其他人,浮士德自己也能够理解。
落入下风不停摔倒在地上的浮士德让逍遥越发担心起来,今天的训练强度比以往要高了不少,能够看出琦良已经施展出了全力。琦良的性格看上去有一些古怪,当她放声欢笑时正是说明她严肃了起来,逍遥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她的这种性格,尽管如此很多时候还是会被她捉弄。
“师弟,别光顾着挨打,快反击我呀!不要因为我是女孩子就留手哦!”
“你和那个怪力女一样讨厌!琦良师姐!”
“不许叫我怪力女!”
“我没有叫你啦!哎哟!”
看着浮士德又摔倒在地,逍遥又气又想笑,他并没有参与罗德岛和整合运动之间的斗争,浮士德的很多方面他只是一知半解,对于他来说,浮士德只是在漫长旅途中遇到的一个有趣的过路人而已。相比较曾经朝夕相处一起长大的塔露拉,逍遥对于浮士德的了解仅限于表面,觉得他只是一个瘦小且弱不禁风的斐迪亚男孩。
哪怕经过一个月在道场的锻炼和学习,逍遥也总感觉自己和浮士德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障碍,还没来得及深入交流,看似平静实则紧张的习武生活便已经开始。或许逍遥在酒醒之后,能够回想起自己当时也是这样意外的来到了重岳的门下。不过逍遥一直不理解为什么重岳不传授洪门神功天甄拳给他,而是把醉八仙这样的笑拳怪招通过一种奇怪的方式传授给了逍遥。
逍遥一直都认为是当时的自己学艺不精,思想和性格都不太成熟,无法承受天甄拳所需要的真气强度,即便另有隐情,逍遥也只接受这样的答案。一直以来,他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若是他能够再强大一些,那么塔露拉就不会离开,这样他就能保护好两姐妹不受伤害,更不会让陈晖洁流泪。
曾经的遗憾已经留下且无法弥补,为了不让更多的遗憾发生,死里逃生的逍遥现在格外珍惜自己的时间,不过从那不同的美酒中品出醉意也是自己的修行。现在他要做的是让浮士德快点掌握自己的修行之道,争取早点回到开阳,至于浮士德的道路则需要他自己慢慢去寻找。
长垣北方草原上笼罩着的阴霾也影响着东国的镰仓,即便是有水月平原这道天堑作为屏障,大名也让镰仓往东国的中心处的金刚山靠拢,并加强了边境的防御。两个国家都在做出充足的准备以应对北方的威胁,不过人心惶惶的镰仓并没有把那种氛围带到这个道场中,负责人水月大师都是一脸悠闲地看着两个学生的训练。
逍遥本想试探性地询问水月大师关于东月流的态度,但看到水月大师这种悠然自得的表情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忍者大师们已经有了属于东月流的决策,不需要在这个场合对一个外人重复,东国和炎国虽然自古以来就是友邦,但毕竟这是两个不同的种族统治着的国家,他们的文化还是存在着许多差异。
“您上一次见到龙家的二爷是什么时候逍遥先生?”
“我记得是在龙门,我们和一个名叫罗德岛的医疗公司外出归国,那个公司的老板娘和魏总督文月夫人关系很好,不光是老二,岁家的三个姐姐也在,我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到开阳,直接带着浮士德就过来了,我想应该就是一个月之前吧?”
水月大师听到这句话后没有接着继续往下询问,而是点了点头略显惆怅的叹了一口气,逍遥并没有因为他态度的转变而感到意外,现在只有诸葛睚眦一个人才能打破这种僵局。不仅仅是开阳近卫局的同事们,哪怕远在东国的道场,这些忍者们都抱有同样的想法,那个龙子绝对能够再次创造奇迹,保卫两个国家不受蒙人侵害。
“您是不是觉得……司岁台应该让他重回长垣会更好一点呢?”逍遥觉得现在正好是个机会,可以询问一下水月大师关于诸葛睚眦的看法。
“二爷的身份比较特殊,我无法评价司岁台或者大理寺的安排,我只是一个忍者,但就算是一个远在东国的忍者也清楚目前唯一能够解决北方问题的人只有二爷,并不是不相信其他人,只是过于相信他而已,逍遥先生既然和他做过同事,那么也一定非常清楚二爷的为人处事……”
“是的,为人性情暴躁,连蒙人都怕他……”逍遥叹了一口气,虽然话糙但确实有这个原因,坊间传闻诸葛睚眦曾经大吼一声吓死过一个金牙领袖。刚开始开阳近卫局的同事们都以为那只是一个谣言,直到诸葛睚眦出现在开阳近卫局时,逍遥才意识到那绝不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至少,从一个东国人的角度来说,龙二爷重回长垣,镰仓的百姓们晚上都能安然入眠吧……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千万年来龙子镇守长垣,我们两个国家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更何况这样的龙子,除了第一代镇关大将,玉门宗姬月茹龙后和安思明将军以外,就只有现在的诸葛将军了。”
水月大师闭起眼睛微微抬头,好像在聆听道场之外路过的镰仓平民们交谈的声音,可是只听到了急促的风和临近的雨,就连心声也因为心中的慌乱而紧闭起来。
“他现在不是诸葛将军了,准确的说,开阳血夜之后,他就变成了龙大哥那样的平民,现在长垣的镇关大将是乌有先生奎冬将军。”
逍遥的语气中虽然带着很多遗憾,他说的是不争的事实,那段往事他也只听过只言片语,龙岁的家事不是外人能够评判的,哪怕他从小和龙子们的两个表妹一起长大,他始终不是这一个大家庭的一份子。不过作为亲近的人,逍遥在很多时候还是会对诸葛睚眦表现出关心,在开阳近卫局的众人排斥这个心情古怪的年轻人时,他和B计划一直都把诸葛睚眦当做生死兄弟。
与其说是排斥,不如说是他为了保护其他人而表现的无法靠近,只要能够远离他,那么大家就都不会受伤,可是大家都知道伤的最深的就是他。比起对诸葛睚眦不离不弃的年,逍遥有时候会觉得,光凭着自己的酒还远远不够,他想要帮助诸葛睚眦,哪怕只是一点点,这样也就相当于帮助了陈晖洁和塔露拉。
只要是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弥补,逍遥都不会让自己与其失之交臂,但就是因为他的这份热心,再加上是重岳的学生这一身份,他和诸葛睚眦的关系还算过得去。不过诸葛睚眦的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渊池,无论是他的真气,性格还是潜力,都充斥着一股逍遥无法触及的神秘。
逍遥相信诸葛睚眦的黑色口罩之下只有对年的微笑,所以才会选择封闭自己,隔着几排办公桌,逍遥感受到的是诸葛睚眦从长垣带来的风沙与冷雪。但诸葛睚眦炽热的内心,逍遥能够感受到,这也是他愿意和诸葛睚眦做朋友的原因。
“但是他永远都是那长垣之上的巨墙,在一个东国的忍者心里是这样的存在。”
“是啊……大家都很信任他的,只是我们大家都需要一些时间,他也是……”
谈话间,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推开了道场的门,他手里拿着一个和逍遥一样的酒壶,一脸迷茫且酒气熏人地走了进来。看到这个造型,逍遥知道他便是龙门近卫局的酒吞,之前两个近卫局之间有过一些合作,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酒吞居然出现在了东月流的道场而不是在大名府内,逍遥认为,最有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是茨木。
看到这个醉汉和往常一样迷迷糊糊,逍遥有种回到龙门近卫局的感觉,酒吞摇晃了几下,往盘坐在踏垫边缘的逍遥和水月大师走了过来。逍遥的“醉八仙”讲究七分酔三分醒,但酒吞这个人每一次都喝的烂醉,当年在松阳私塾学习的几个鬼里,除了最年长的令柯,同岁的酒吞和恣木嗜酒如命,而且完全是把喝酒当做了一个日常的行为,并非像逍遥那样的武学触发。
“哟!这不是我李哥吗?!”酒吞举起葫芦状酒壶对逍遥打招呼,单纯按照炎国的发音和语境,酒吞一名就是喝了很多酒的意思。
“我姓成,酒吞,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壶酒?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你的酒味,你居然会比醉八仙的传人还能喝……对了,你跟阿消道歉了吗?”
“阿消?阿消是……我想起来了……”
听到逍遥的质问,酒吞抬起眼睛思考了一下,随后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并发出了非常懊恼的声音。他的头上有一根肤色的长角,不过位置和星熊完全反过来,这样的特征并不少见,可以说大部分独角的东国鬼都是如此。从逍遥严厉的语气中,水月大师能够听出酒吞之前肯定做出了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至于话语中提到的那个名为阿消的人,水月大师并不认识,不过比起另一个道场中的恣木,酒吞看上去充满了不靠谱的气质。
茨木是东月流的忍者,他和水月大师一样优秀,并且未来很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忍者大师,而这位红色头发和恣木很像孪生兄弟的鬼让水月大师操碎了心。酒吞不仅性情洒脱且粗鲁,也经常毛毛糙糙地办事,在上一次发生在龙门的意外中,他抛下了阿消让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人处理危机,这让龙门近卫局和开阳近卫局的众人都对他有很大的意见,陈晖洁只能让他回到东国大名府,在自己老师的身边代替令柯处理事务。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松阳大人那里没有事情了吗?”水月大师站了起来,继续用严肃的语气询问着酒吞。
“没事了没事了,松阳老师给我放假了,我没地方去就过来看看……对了,大名府最近来了一个人,好像是一个佩洛女孩……”
听到酒吞的这句话之后,逍遥警觉了起来,大名府内基本上都是各族的武士以及身为东国龙的大名,但是他并不认识在大名府内有佩洛族的武士。他回想起之前经历的战斗,想起了那个走上修罗之路的女武僧,连忙走上前抓住酒吞的衣领想让他清醒一些。
“是不是用薙刀的武僧?!穿着黑衣服?!”
“啊……好像是……”
“到底是不是!小武!”
听到逍遥用极其严厉的口吻大喊着自己的名字,酒吞浑浊的眼神顿时变得明朗起来,他连忙点头,回应着怒不可遏的逍遥。逍遥非常清楚那个女武僧有多危险,如果她的修罗之路来到了大名府内,那么大名很可能会有危险,即便是有十武士在场也不一定能够让大名全身而退,那个女孩所拥有的战斗技巧不仅诡异邪门,逍遥至今都在思考着化解之法。
然而就在逍遥愤怒地甩开酒吞准备夺门而出时,水月大师拦住了他,并叫停了浮士德与琦良之间的练习。逍遥感受到水月大师强大的握力时才清醒了许多,并且捂住头不停摇头,像是要把那浊气从自己体内驱赶出去。
“那个女孩我认识,她是大名府武士武藏坊义经北重斋大人的徒弟,在大名面前她不敢乱来的,相信我和大名府的武士吧!”
“您知道她……”
水月大师对一脸迷茫的逍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或许有些秘密确实不是他这个炎国人能够知道的。逍遥的目光转向了同样有些迷茫的浮士德,从水月的态度就能够看出,他不想让这些外人卷入镰仓的暗流之中,于是逍遥长舒一口气,并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莽撞道歉。
“半藏大人,我并不是想要找到酒吞说的那个女武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还是选择去拜访一下大名,没别的意思,他是文月公主的父亲,也是炎国龙子们的外祖父,我与龙子的后代走的很近,那位老人也算是我的长辈……”
“理解,不过还是请您万事小心,千万不要冲动,武先生,浮士德先生的训练不会受到影响,还是和之前一样,如果你要离开东国,烦请你转告其他的忍者们。”
水月大师做出了自己会照顾好浮士德的承诺,逍遥这才推开道场的门迎着阴云之下的霜雪往大名府的城塞走去。他将自己的酒壶放在腰间,看向了道路两侧纷纷散落的樱花。
春天已经过去,春之樱又要到今年年末的冬季才能够再次绽放,和逍遥无心欣赏这份景色,对于龙子们来说,东国的大名本人因为二国龙子的联姻,所以是一家人。那么作为上代龙子的后代,塔露拉也是大名的外孙女,所以逍遥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好那位老人,哪怕自己只是外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要寻找的不只有那位女武僧,还有那位受人尊敬的鬼武士松阳抚柳,她是星熊令柯的老师,更是东国最大神社的巫女。倘若现在的东国正如同水月大师话语中暗示的那样面临危机,那么他要在星熊等人归来之前寻找破局的方法。
这不是他不是第一次深陷迷局,但水月大师一句话便让冲动的逍遥冷静了下来,周围散落的樱花也让逍遥感受到了熟悉的平静感。
“我应该再跟酒吞要一点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