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长官，我能够跟你们一起去吗？“
通讯员开口，眼睛充斥着期盼。
“士兵，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青年军官回应。
通讯员摇摇头，道
“我不在乎。”
看着对方那个迷弟的样子，杰伊也不好拒绝，这次任务的目标只是一群手无寸铁之力的平民，应该没什么危险，所以他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
“你就在我身边充当通讯员吧，记住，要听我的指挥。”
“是，长官！”
通讯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军队很快就开动了，城防军出动了五个六百人大队中的一个。
这群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士兵拿着最新款的黑石步枪，腰间悬挂着王国的制式长剑。
第一大队里面的士兵基本上都是杰伊自己从战场上带过了的，都是见了血的精兵，这群人走在诺克斯宽敞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阻拦，甚至街边的几个巡警看见他们都躲在了一旁。
其中一个连忙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发给了上级，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市政厅内部。
当秘书把文件放到诺克斯城执政官托米·奥罗恩的办公桌上时，这个肚子发福的中年官员刚刚结束了和洛厄蒂的谈话。
“大人，城防军已经进入了街道，正在往东城区赶去，由杰伊带队。”
“我知道了。”托米点点头。
“我们不做点什么吗？这种行为似乎已经触犯了我们的权威。”秘书问。
“我们能做什么，让警察局里面那一百多个枪都握不住的软蛋去跟城防军硬碰硬？去保护东城区里面的那群刁民？”
托米骂了两句。
“洛厄蒂已经和我说过了，这个老家伙现在是真的急眼了，竟然舍得放这么大的血。”
“听好了，这件事我们就当没看见，无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要管。”
“如果发生了大规模流血事件怎么办？”秘书继续问。
托米白了他一眼。
“这种事情就交给洛厄蒂操心吧，大不了他自己脱光了去大公的门下求情。”
“而且东城区的那帮贱民，又没有位王国付出任何东西，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托米显得毫不在乎，此时他已经在想着洛厄蒂送来的报酬有多亮眼了。
百分之40的果壳机械厂股份啊，这些钱都够自己中心区域买一个和诺克斯周边差不多大小的浮陆
了吧。
……
杰伊带着自己的部队跨过了分割不同城区的河流，进入了幽暗闭塞的东城区。
这里的街道根本不允许部队大摇大摆地通过，杰伊只能下令士兵们排成两列。
周围的那些衣着褴褛的人们都看着这些士兵，他们有的身上还穿着印着果壳机械厂图标的工装。
杰伊在他们的脸上没有看见任何欢迎的神色，相反的是，所有人看向这只部队的眼神都充满了憎恨。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孩子拦在了他们面前，后者的面容红润，但是四肢纤细，身上套着明显大了一圈的外套。
小家伙很明显最近才过上好日子，贫穷在他身体上留下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退。
“让开，孩子。”杰伊看着他。
“我们在执行任务，这里很危险。”
他轻声劝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
“你们来这里执行什么任务？”孩子大声询问，眼睛里面充斥着愤怒。
“这里有试图颠覆王国的叛乱分子，我们要抓捕他们，这既是为了王国，为了诺克斯，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孩子冷笑起来。
“安全？颠覆王国的叛乱分子？”
“你们在说什么鬼话？我们这些人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来颠覆你们的王国？”
“你不懂。”杰伊叹了口气，他也很无奈。
“我怎么不懂？”
孩子眼眶里面有泪水。
“我只知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妈妈能够在工厂里面工作，不用再去陪那些坏人。”
“她每天晚上都能够给我带些好吃的，还能给我买新衣服，过节的时候还有礼物。”
“你们来之后一切都没有了，工厂关闭了，我妈妈又没有工作了！”
“这个月过了，家里面的存粮吃完了，我妈妈又要晚上出去了！”
“我什么不明白！我明白！你们都是坏蛋！”
小孩还想说什么，被人捂住了嘴巴。
通讯员上前抱住了小孩。
“小朋友，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你的妈妈会重新有工作的。”
他轻声安慰，嘴巴贴着孩子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后者眼睛里面露出惊喜的神色，对着通讯员点点头，快步离开。
“你对他说了什么？”杰伊好奇。
“我说，让他之后带着他的妈妈来找我，我给她找份工作。”通讯员回答道。
“你有这个能力？”
“我的父亲在市政厅工作，找一些正常工作的能力还是有的。”
杰伊惊讶地看了后者一眼，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孩子还是一个世家子弟。
“长官，我们来这里真的好吗？我觉得所有人都不欢迎我们。”
通讯员问向杰伊。
后者没有回答。
“熬过今天就好了。”他只是这么劝慰着。
部队继续前进，街道上开始出现认为布置的路障，他们经过一个路口时，上面的窗口甚至泼出了污水。
几个士兵大怒，拿着枪想要上去理论，最后被杰伊拦住了。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路上空中无时无刻没有飘荡着垃圾，各种各样的东西丢在这只长长的部队上，到了最后灰头土脸的杰伊迫不得已想着天空开了几枪，东城区的人这才消停了一会儿。
终于，他们来到了果壳机械厂外，现在的工厂已经发展成了拥有十多个厂房的庞然大物。
外表涂着水泥的建筑铺在地上，如同沉睡的巨兽。
大门紧闭着，机械厂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杰伊让士兵们砸开了大门，等到这些士兵进入了工厂时，他们都安静了。
站在部队后面的军官疑惑。
“怎么都停住了？进去按照原定计划搜索可疑分子啊！”
他说着，前方的士兵自觉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杰伊走上前去，看着面前的一幕，他沉默了。
机械厂前方的大片空地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沉默的人。
这些东城区的人们，一声不发，男女老少站在一起，盯着士兵们，脸上带着怨毒的神色。
他们牢牢地堵住了部队前进的空间。
他们的意味很明显。
“长官，按照命令里面的，他们应该都是叛乱分子。”
通讯员在杰伊的耳边轻声提醒。
青年军官深吸一口气。
“在场的所有人，如果不给我们让出道路，都视作叛乱分子处理！”
他大声道，拿着枪对天开了机枪。
人群依旧不动，没有人说话，诡异的寂静中，杰伊下达了手势。
士兵们安沉默着举起了枪械，枪口对准了那些平民。
这一次终于有人畏惧了。
杰伊看着一个还没有自己腰高的小姑娘抱着自己母亲的大腿，躲在了前者身后，她的母亲将其抱了起来，别过了她的头。
杰伊看见了一个少年模样的孩子，后者穿着果壳机械厂的制服，骨瘦嶙峋的脸蛋上满是污泥，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那些士兵，没有任何畏惧。
杰伊看见了一个中年人搂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家三口挤在一起，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命运。
杰伊的手高高举去，却一直放不下去，他知道，他只要做出那个动作，自己带来的那些士兵们绝对会服从自己的命令，让一切都结束。
但是这真的是他想要做的吗？
“杰伊长官，这里已经被黑暗笼罩太久了，从诺克斯城建立开始，这里便是被一切忽略的地方。”
“这里的人从来都没有受到过援助，甚至是最普通人的善意。”
“诺克斯的东城区一共有12万人口，没有一家医院，没有一家福利院。”
“他们就在不久前见到了阳光，而现在，你又要做遮盖这份阳光的阴云。”
“杰伊长官，您是从西普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您在学院里面受到的教育是这样的吗？西普军人的职责是对他的人民挥起屠刀吗？”
“您忘了白鸢花王旗上的誓言了吗？”
熟悉的声音在杰伊的耳朵边响起。
“我们与白鸢一同高尚，我们的剑是西普的脊骨，我们的血肉是边境的城墙。”
“我当然不会忘。”
他说着，看向自己的通讯员，后者清秀的面容上，黑色的眼睛无比平静。
“我很早就怀疑你了，你到底是谁？”
通讯员笑了笑，他向着杰伊鞠了一躬。
“我叫夏洛·兰彻斯特，杰伊长官您应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但是我知道您。”
“高地战争的英雄，灰烬高原狙击战的主角，金十字勋章的获得者，南境历史上最年轻的中校军官。”
“还有。”
夏洛笑了笑，说出了让杰伊惊愕的话语。
“王国守护之盾，新月的第23任传人，杰伊·帕特兰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