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张广告存属意外,如果它没有被贴到男厕所,小便池的上方,那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可是那天我出奇的,就像被命运女神眷顾,不对,或者说,被命运河流裹挟着才是正确的,我鬼使神差去面试,鬼使神差走进那家公司,进而决定在面试前,先排除身体内多余的水分,总而言之,一切发生的都没有道理,我所经历的这些事,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如果我去大街上,对着每一个人说出我的故事,那么我会进精神病院,但是如果我在网上,把它写成小说,那么人们会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泰裤辣!
刚从野鸡大学毕业的我,毕业对于我就意味着失业,投出的简历,就像扔进太平洋的石子,那真是一点水花都没出来,每天宅在家里,父母除了在名义上还是父母,看我的眼神,简直是关怀中透着杀意,温柔中透着寒意,如同武林最致命的刀客,不屑于抽刀,只喜好用眉眼中的锐利杀人,因此,羞愧难当的我,其实也没多少羞愧,只是想着逃出家里,去大城市打拼打拼,碰碰运气,看能否出个结果。
在不知道几环,或者都没有环这个概念,一个城市的最边缘,真正的郊区,租了间极其便宜的房子,还是合租,和一个老头,平时喜欢听京剧,声音开到最大,白天捡捡垃圾,我和老头喝过次酒,虽然没喝几杯,我就酩酊大醉,直说胡话,跳第九套广播体操,不过也聊了许多,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好嘛,老爷子在市中心附近有几套房子,因为住不习惯,喜欢郊区的宁静,这才搬出来享受大自然,我心说大爷,合着偌大郊区,就我一个小丑呗。
总之,安顿下来接连找了几次工作,不是卡在投简历,就是卡在面试,没有一次成功的,这让我备受打击,弄不好打拼还没开始,就倒在起跑线了,满心想着要不和大爷说说,给我个保安大队长当当得了,虽然我不想努力了,但又不甘屈服现实,即使屡次遭受失败,却都躺地上歇一会儿再爬起来,在网上也坚持见到工作,就投个简历,乐此不彼。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人回我消息了,公司是什么广告公司,勉强算个大公司,还在环里边,跟我说今天下午面试,我兴高采烈,从衣柜里掏出皱巴巴的衣服,领带系得如火纯情,心说,是金子它总会发光的。去公司路不算近,不过我也没敢打车,资金不允许我这么奢侈,只得穿着西服,挤进地铁的人堆里,等到地方,正值夏天,西服已经从里湿到外,更加皱巴,让本就不一定顺利的面试,更加雪上加霜。
走进大楼,一路靓男靓女都将目光转移到我,让我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洞,将头扎进去,这样我就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容易紧张的性格,每次遇到重大考试,考前就非得去趟厕所,有句老话讲得好,蕴含着人类的智慧,懒驴上磨,那啥多,我就是这么个人,不去这趟厕所,就连考试都想着厕所这件事,想着水分排出身体,那一刹那的畅快淋漓,想着大雨淋漓的舒爽,想着长江大河的壮阔,就这么想着想着,越想越远,把我想到了野鸡大学。
所以,今天,我郝无欣,非要上这个厕所不可!
大楼每层都有厕所,面试在五楼,所以我决定去五楼的厕所,既省时又省力,顺便还可以整理发型,修正领带,焕发我的青春活力。结果,坐电梯上到五楼,我傻了眼,面试的人排成一长串,从五楼一口气排到四楼,而厕所里更是人山人海,每个位子前都有排水的老哥,就连厕所门口都排起长队,这让我一时分不清,面试是在厕所,还是厕所来面试我。
如果放在平常,我一定不会为了上厕所,而去排长长的队,尤其是今天这个重要的时刻,我应该早早排上队,认真的准备面试,可是今天的我,不同以往,即使我从小到大,不知不觉犯下无数个错误,这些错误促成我的现在,可是未来可以改变!今天,这个厕所,我定要拿下,就如同那千军万马之中,取来将首级之决心,我排进队伍,暗自同样坚定下信念。
我看着走出的人,各个洋溢着轻松的神情,这水之流势就愈加汹涌澎湃,我着急地注视着前方,队伍缓慢前进着,不过还好,总归是在前进着,我还年轻,有大把时间等待,等队伍轮到我时,已经急出一身汗,本应该晾干的西服,又一次被汗水浸湿,正好正中间空出个位子,我赶忙走过去,解开裤腰带,就打开水闸,水流激荡磅礴,紧张的心情也就此舒缓下来,对面试的信心充满胸膛。
时间很长,水量惊人,时间缓缓流逝,竟是那么缓慢,我边排水边打量前方,小便池上的标语牌,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上面贴满了广告,多种多样,覆盖广阔,就像个情报墙,我的视线在前面扫过,竟不由自主,形成简单反射的,去寻找兼职工作之类的广告,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居然这么上进吗?
有张金黄色的广告,呈现出鹤立鸡群之势,像是广告中的贵族,昂昂挺胸,我的视线不禁被吸引过去,广告内容不多,但字字落在我心坎上,上面这样写着:科学实验,招募志愿者,每小时两百元,联系电话123***
看到这段文字,天下谁人能不心动,我趁着众人都在专心排水,偷偷把广告从上面扯下来,塞进西服口袋,就如同那摘下悬赏告示的武林高手,我独自霸占了这份真香的临时工。
心中幻想着今后每天都去,一天就算只有两个小时,那也有四百块,十天就是四千,一百天就是四万,这么干下去,别说工作了,怕是就此退休成全职工作,也不为不可,只要把所有小便池上的广告,全都扯下来,塞进自己口袋里,就变成只有我自己的全职工作了。
当时的我,这么自鸣得意着,像个傻帽,全然不知,这张金黄色,字字珠玑的广告,不可抑制,如同翻天巨浪般,快速而又猛烈的,改变了我今后的人生,经历那些啼笑皆非,荒诞离奇的事情,无论我如今后不后悔,我都想说,当时的自己,真是那一时刻,那一地区,那一领域,无数人中脱颖而出的傻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