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树【Mother】的西边三十玛里的偌大森林,那是名为伊斯卡尔的森之妖精的负责范围。
这里不得不提下森之妖精这个种族,她们是由世界之树所孕育的,与周边森林自出生便连结在一起的灵体。
精致无比的容貌,极长的寿命,以及自出生以来便具备的远超其他物种的魔法天赋,也使得她们得到世界之宠的荣称。
但伊斯卡尔不同。
不只是她那火红的长发让她出众,就算没有丝毫魔法天赋在森之妖精中也极为少见,但真正让她成为异类的还是那件事。
西尔卡森之火。
…………
“呼!!!”
迎面汹涌而来的炙热波浪翻腾而过,粗野地掀起树上妖精鬓角的发丝。
和火焰颜色近乎相同的妖异长发在空中飞舞着,妖精白皙的脸庞在这高温之下逐渐变得红润。
伊斯卡尔大概一生也忘不掉眼前的情景了吧。
赤色火光在不久前冲天而起,无边无际的森林忽然炸响无数星火。
熊熊烈火转瞬蔓延开来,燎原的火光点亮整片天空。
红莲般的火花在这片祥和之地绽放开来,
眼前的火焰嘶吼着,咆哮着,贪婪地吞噬着孕育了她的森林。
而作为守林人的她,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坐崖边巨树的树枝之上,用她那双碧绿翡翠般的眸孔眺望着眼前这一切,无喜无悲,只是观望。
火焰的凶鸣,树干被燃烧发出的哀嚎般的“吱嘎”声,森林里动物的惨鸣,伴随着无数其他的声音,混杂糅合于一起,形成混乱的交响之曲。
并非天籁之音,也并非不堪入耳。
伊斯卡尔的心中毫无波澜。
即使她是这片森林孕育的妖精,即使她正遭受着和这片森林同样的疼痛,即使森林消逝后她也会同样消逝不见。
在她的眼里,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生就会有死。
直至一声怒喝从她身后传来。
“伊斯卡尔!”
转过头去,王带着一众她所熟知的妖精们,站在树脚处。
她们的表情各异,有担忧,有疑惑,有不解,但相同的一点是,愤怒。
伊斯卡尔一时间有些慌乱,她不知道她们愤怒的原因。
“怎么了……?”
平静的回答更让王怒火中烧。
“怎么?!火啊。你看不见吗!火!!”
伊斯卡尔没有回答。
“啧!”
王似乎已无心质问她,开始组织身后的妖精运用水之符文。
“停下吧。”
不知道为什么,伊斯卡尔这样说了。
从树枝上一跃而下,伊斯卡尔挡在众人的身前。
众人惊异的眼神转瞬包裹住眼前妖精。
“让它烧吧。”
“你疯了……?!!赶紧让开!!!”
“这是我的森林,让它烧吧。”
火光衬着伊斯卡尔略显单薄的身影,热浪拂起她的衣摆,哗哗作响。
那一夜的火光之下,她那精致的脸庞被牢牢刻进了她们的心中。
…………
被关禁闭了。
这里是世界树的内部,伊斯卡尔独自一人身处其中。
即使偶尔会传来幼妖精的窃笑,或是哭泣声,都无法打断她的思绪,在这漆黑之中,她正思考着自己到底哪错了。
“哟,看火人?不错的称号嘛!”
稍显豪放的声音在这空旷的世界树内部回响着。
靠在世界树内壁的伊斯卡尔看着那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细缝。
“莎莉儿?”
凭着其独特的音色,伊斯卡尔很快辨别出来者。
“哼,大名人还记得我啊。”
细缝稍稍扩大,一丝光线从中透出,随后一个人影从中钻出,踉跄几步后重新站稳,转过身来,和伊斯卡尔对视着。
灰褐的短发,端正的五官,一双水灵的眸子向她投来好奇的视线。
“是莎莉儿啊。”
伊斯卡尔的判断没有出错,眼前这位精灵正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就算被叫做火焰魔女,也还是没什么变化呢。”
借着手臂上发出的光亮,莎莉儿不断打量着眼前的伊斯卡尔。
“当然不会有变化啊,”伊斯卡尔眯着眼,不大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
“你手上是?”
伊斯卡尔很快发现了微光的来源,那是莎莉儿的小臂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碧绿的纹路。
“嚯嚯,问这个啊,”莎莉儿颇为自得地举起左手小臂,“这可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藤蔓灯哦~不仅可以附着于墙壁之上,甚至可以像现在这样附在我手上哦!而只需稍微注入一点魔力……”
“那我用不了呢。”
伊斯卡尔打断了莎莉儿的介绍。
“诶,”莎莉儿耸耸肩,“以后会给你做个专用版本的啦,不过在那之前,你得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莎莉儿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而伊斯卡尔则是稍稍想了想,随后组织好语言。
“着火了。”
“嗯。”莎莉儿点点头。
“她们想灭火。”
“嗯。”莎莉儿点点头。
“我阻止了她们。”
“嗯……?!!”莎莉儿点头后又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抬头看向伊斯卡尔。
“怪不得会被关禁闭啊,你!”
莎莉儿恨铁不成钢似地弹了弹伊斯卡尔的额头。
“不,我不理解啊。”伊斯卡尔摸摸自己的额。
“嗯?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阻止那场火而已。”
“没必要?”莎莉儿皱起眉头,“你不会觉得疼吗?”
“会疼啊。”伊斯卡尔捂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前不久还在阵痛。
“而且烧光后你就会消失吧?”
“嗯,会消失。”
“那为什么还没必要啊!”
看见莎莉儿忽然激动起来,伊斯卡尔倒是很惊讶。
“这不是很正常么,生与死。”
“蛤?”
“而且,烧光了才能再长起来吧。”
“而且树祭也是相同的道理吧?老者们会将自己的灵魂和记忆献给世界树作为养料,好让新的妖精们诞生吧?”
“你又不老!才四百多岁吧!怎么老想着那些事!”莎莉儿双手搭上伊斯卡尔的肩膀,不要命地摇动起来。
“这和年岁无关吧。”伊斯卡尔拍开莎莉儿的手,站起身来,走至微弱光芒能达到的最远处,也就是世界树的正中心,随后回首望向莎莉儿。
“只是觉得,如果没有人付出的话,就不会有人能得到什么而已。”
“你……”
微弱的光芒照亮伊斯卡尔的脸,也让莎莉儿看清了她的那双眼。
是认真的。
“我想给你看件东西。”
伊斯卡尔打断了莎莉儿,弯下腰,纤纤玉指轻轻按上地面
而下一秒,一股无形的魔力气浪猛地吹向四周!
“嗯?!!”
作为伊斯卡尔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朋友,她是最清楚伊斯卡尔在魔法方面上的造诣的,所以当她感受到这股磅礴的魔力波动时,她才会如此震惊!
这里能够激发出如此磅礴的魔力的存在,除了她,也就只有被她们称为母亲的世界树了……!
“难道说……!”
莎莉儿扭头看向四周树壁,果然无数碧绿光点由树壁缓缓渗出,不断聚集着,混合着,编织成一条光的纽带!纽带回旋飘浮于伊斯卡尔身旁,而最终,则是化为了伊斯卡尔手中的一根木杆。
没有复杂的雕饰,只是一根看着很老的木杆。
只是一根像是弓的木杆。
“喂喂喂……”
几滴冷汗从莎莉儿额头流下……
“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伊斯卡尔一脸平静。
“麦哲欧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