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树祭的准备【Waiting for the Mother's Day】
树祭即将到来，村里宅家的妖精们也纷纷走出门外，开始帮忙做起树祭的准备。
往日空旷的小路如今充斥着妖精的身影，每只妖精都忙碌着手上的任务，而唯一无事可做的两个孩子则是在人群中插缝奔跑着。
“你们两个！”芮尔一边忙着手上的任务，又要一边紧盯着奔跑的二人，实在是有点难以支撑。
好在一旁负责统筹的芥露可很快发现了芮尔的难处，于是主动走到了她的身边，接过了她手上的花芬精。
“你就去安心照顾那两只小家伙吧。”
“谢谢！”芮尔向芥露可投去得救了的视线。
“嗯，没事。”芥露可摇头，“快去吧，她们已然跑远了。”
“诶！”
芮尔慌忙地转过头去，果然已经看不见孩子的身影，“那我去追了！”
…………
“珂莉儿，我们这样跑不太好吧？大家明明这么忙……会妨碍到别人吧……？”
伊椿弱弱地向前面跑得十分欢快的珂莉儿说道。
“呜哈！转弯转弯！”珂莉儿似乎完全没听到伊椿的话，只顾着一味向前冲。
“唔……”
伊椿也只得跟在她的身后奔跑。
“赶紧停下……！”
而这时，如同野兽嘶吼般的低语伴随着强有力的蹬地声从身后传来，让伊椿的身体不禁猛地一颤。
“芮芮芮尔……”
仅仅是一瞬间，伊椿的脸便变得苍白无比，她前面不远处的珂莉儿也咂了咂嘴。
“啧，条子来了啊。”
但珂莉儿并没有往日那般慌张，毕竟就在昨天，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了！
似乎是为自己天衣无缝的完美计划感到自豪，她不禁翘起了嘴角。
“哼哼。”
珂莉儿放慢了脚步，似乎是故意在等身后的伊椿跟上来。
“诶，专门等我么？”
伊椿心中一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连忙跑向前去。
直到二人并肩时，伊椿忍不住笑出声来，使得珂莉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总感觉，只要有你在身边，就算被芮尔揍一顿也没那么吓人了，嘿嘿……”伊椿的脸颊涨得通红。
“嗯，我们是好朋友吧？”珂莉儿的表情却意外得严肃。
“嗯，当然了！”伊椿微笑着点头。
“那，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诶……？”
“去挡住芮尔吧！”
话音刚落，珂莉儿便横出一脚，绊倒了身旁的伊椿。
“呜！”
随着一声惨嚎，伊椿重重摔倒在地！
无视掉身后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哭声，珂莉儿继续向前跑去，顺便回过头来，露出白白的乳牙，微笑着向伊椿比了个大拇指。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啊，伊椿！”
…………
伊椿将脸埋在芮尔怀里，哭个不停，而头上多了两个大包的珂莉儿则是跪在了草地之上面如死灰。
“我忏悔，我有罪。”
“大声点！”
“我忏悔！我有罪！”
“向谁道歉？！”
“伊椿！我对不住你！”
芮尔理顺怀中女孩的金发，轻声询问道：“你原谅她了么？”
“原，原谅她了……”带着哭腔，天性善良的伊椿最终还是和珂莉儿画上了和解的句号。
“唉……”芮尔叹气，随后又不爽地用拳头在珂莉儿头上狠狠摁了摁。
“疼疼疼！”
“你们两个就先回去吧，我在这还有事要办。”
“喔喔喔！”听到能和伊椿两个人单独回去，刚刚还面如死灰的珂莉儿立马双眼放光，牵上了伊椿的手立马向家赶。
这样一来，坐在长凳上的就只剩下了芥露可和芮尔。
“当养人还真辛苦呢。”芥露可板着的脸难得松了松。
“还好啦。”芮尔客套地回复着。
二人间稍稍了沉默一小会儿，直到芥露可再次开口。
“之前的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嗯？什么事？”芮尔有些疑惑地抬头，显然不能理解。
“卡尔她，不记得你了吧。”芥露可稍微顿了顿，“那种心情不好受，我明白的。”
芮尔轻轻摸了摸脖颈间的吊坠，面色犹豫。
“又会忘掉么，在这次树祭上……？”
“嗯，这次树祭，卡尔又会忘记这百年来的回忆啊。”
“可是，为什么……？”
芮尔还是问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
“你是上一纪的妖精吧？只参加一次树祭的话，不清楚也很正常。”
“就让我来给你讲讲吧，树祭的来历。”
芥露可的眼神瞟向了远处的参天巨树，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其庄严之感仍不减丝毫。
“那是被外族称为森精之树的古木，也是被我们称为母亲的世界树。”
“被称为母亲树的原因也很简单，那棵树孕育了当今绝大多数的森之妖精，所以近乎相当于森之妖精的整个世界。”
“但是，既然结了我们这些‘果实’，那世界树就必须吸收对应的养料。”芥露可话锋一转。
“养料……？”
“没错，你也知道吧，我们森之妖精并非物理上的存在，而是一种灵体般的生物，蕴含着各式情感的灵体。”芥露可推了推自己的半框眼镜。
尽管芥露可的话有些晦涩难懂，但芮尔还是勉强理解了稍许。
“而要想孕育这样的灵体，养料就必须是精神层面上的，就比如……”
芮尔自然而然地猜到了芥露可接下来准备说出的话语。
“记忆……？”
“嗯，没错。”稍稍顿了顿，“实际上在卡尔之前，森之妖精们是用自己的存在作为养料孕育世界树。”
“用自己的命……?”
“没错，为了新的妖精能够顺利诞生，年老的妖精主动献上生命。而为了纪念那些敢于献身的年老妖精们，现存妖精便会为其高歌。”芥露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敬意，“所以精灵族的高歌，既是送别，也是欢迎。”
“而这便是树祭的来历。”
芮尔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指，“那不是已经有好多妖精都已经为此献身了？”
芥露可却是摇了摇头。
“事实上，那种树祭没办过几次，只因卡尔的存在。”
“嗯？”
“卡尔很强，非常强，她的灵魂强度大概是我们的好几倍，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仅仅凭她一人便供给全部养料。”
“那为什么……？”
“她是被圣器麦哲欧斯选中的妖精。”
“麦哲欧斯……？”
…………
天空中的太阳已经开始了西移，也就是意味着伊斯卡尔一觉睡到了下午。
“叩叩叩。”
伊斯卡尔敲响了身前看着就很高级的白玉门。
没有人回应。
想了想，伊斯卡尔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白玉门的隔音效果似乎不怎么样，伊斯卡尔可以清晰地听见里面传来的呼吸声。
相当平稳，看来是睡着了呢。
“嗯……难办了啊。”
不想打扰别人休息的伊斯卡尔于是就这么蹲在了门口。
只不过才只蹲了一会儿，门就自己打开了。
“呵呵，还是这么好骗呢，伊斯卡尔大人～”
绑着碧发马尾的妖精从中走出，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尽管如此，却让人感受不到其恶意。
“欸？王怎么会是你啊……”
一见到眼前妖精，伊斯卡尔便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失落之情。
“嗯，这话伤人了哦，伊斯卡尔大人。”眼前少女做出请进的动作，“明明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吧？”
伊斯卡尔摇着头走进屋内，“但是总感觉你是个很调皮的孩子啊。”
“因为刚刚的事？”碧洛诗关上门，跟在她的身后。“我只是想看看伊斯卡尔大人的反应而已啦～”
“不，是这里告诉我的。”伊斯卡尔捂住自己的心口，顺带观察着屋内。
王的屋子很大，装饰品也很多，看着都很名贵的样子。
“嗯嗯，真是感性呢～请坐请坐～”
王抽出一把椅子，摆在伊斯卡尔面前，没有客气，伊斯卡尔直接坐了上去。
“好，现在就可以好好聊天了吧，首先是自我介绍！”
“嗯，我叫伊斯卡尔。”
“我当然知道您叫什么啦！是我向你介绍我是谁啦！”
眼前妖精清了清嗓子，炫耀似地卖弄了一番手上的晶莹镯子——那是王的证明。
“咳咳，我的名字是碧洛诗，是森之妖精的第二十三任王者哦～人送外号，不动的……”
“我是来拿树祭需要的弓的，应该在你这吧？”伊斯卡尔无情地打断了碧洛诗的自吹自擂。
“伊斯卡尔大人放了我一整天的鸽子对吧？”像是随口提起的小事一般，碧洛诗坏笑着开口。
伊斯卡尔的动作稍稍顿了顿。
“你还是继续说吧……”
“噗哈哈哈！伊斯卡尔大人超好玩啊！”
“唉……”相较于碧洛诗的开心，伊斯卡尔则是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果然还是不擅长应付你这样的孩子啊。”
“嘛嘛～不开玩笑啦，稍等一下哟。”看着伊斯卡尔的表情，碧洛诗似乎已经满足，转身走向另外的房间。
再次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抱着一方细长的木盒。
“又到树祭了呢。”坐在伊斯卡尔正对面，碧洛诗的语气不复之前那般轻松，稍显深沉。
“嗯，小孩就不要学大人那般感叹了。”伊斯卡尔随手揉了揉碧洛诗的头。
“小孩嘛……”碧洛诗苦笑了一声，“毕竟在您面前也才六百多岁啊。”
“嗯？”伊斯卡尔诧异地看了看碧洛诗，随后推开木盒，“有决定好的继承者了么？”
“完全没有啊~”碧洛诗自暴自弃似地瘫倒在桌，“嘛，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闲谈之中，伊斯卡尔已经取出了木盒中的那把木杆。
有人称其为世界树之根，有人称其为麦哲欧斯。
但其没有复杂的雕饰，只是一根看着很老的木杆，只是一根像是弓的木杆。
“这样的话，明天的树祭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伊斯卡尔却摇摇头，轻轻放下手中木杆，隔着这里特有的巨大彩窗看向世界树。
“在那之前，还要去见见那孩子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