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连结的圣剑【Sword Dance of Elves】
这里是世界树的内壁，环绕上藤蔓夜灯的这里处处散发着昏黄的微光。
“为什么……为什么啊……！”
妖精愤怒的低吼在这片空旷的空间回响着，她那姣好的脸庞上挂着的是与之不符的狰狞表情。
“给我，听话啊……！”
青蓝的魔力从她的体内不断涌入她手中的细剑之中，然后又被拒绝般地弹回。
“唔……”
魔力惊醒了世界树内壁休眠的幼妖精们，祂们惊惧地看着眼前有着碧蓝长发的妖精，体会着她的愤怒。
“果然在这儿呢，拉芙兰。”
即使不抬头，拉芙兰也知道来者是谁。
伊斯卡尔，她的养人。
“你来干什么……？唔……！”拉芙兰装作平静地询问她，只是声音忍不住地颤抖着。
“因为你啊。”
伊斯卡尔站在入口处，一边抚慰着飞至她身旁的受惊的幼妖精，一边看着拉芙兰。
“唔！”拉芙兰手中细剑突然发力，就像是想挣开她的那双手一般，但却被拉芙兰紧紧抓住，**地灌输着魔力。
“给我听话……！”
伊斯卡尔耸耸肩，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别过来！”拉芙兰皱了皱眉，她的魔力被尽数冲回的同时，还染上了一股不属于她的魔力。“这把剑，已经不受我控制了……！”
尽管拉芙兰尽全力试图压制着手中细剑，但却无济于事，她最终仍旧在剑的指引下，将剑尖对准伊斯卡尔。
“拉芙兰从小时候就喜欢玩木剑游戏呢。”
“哪有这种事啊……！小心！”
待到二人的距离接近之时，拉芙兰便不受控地刺向伊斯卡尔。
“嗯。”
一个轻盈的闪身，躲掉了拉芙兰和那把剑不协调的一击，顺势来到拉芙兰的身后，随后……
一双温暖的手盖上了拉芙兰的手背之上。
“嗯？！”
“拉芙兰，知道这是什么吧？”
伊斯卡尔从后环上了拉芙兰，并将手盖在她手背之上，等同于二人一起握住了青灰的剑柄。
“当然知道啊，人族圣剑之一，连结之剑莱丁欧，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道具，只要让它成为养料的话，不就可以造福更多妖精了吗？”
“嗯，不是道具啊。”伊斯卡尔平淡地回复道。
拉芙兰依旧想着和莱丁欧的相对抗，但伊斯卡尔却是拍了拍她的手。
“啧。”
拉芙兰心不甘情不愿地停止了魔力的输送，任由着莱丁欧带着二人移动。
“圣剑是有情感的。”
“呵，那我被剪掉的头发大概此时也在悲鸣吧。”
莱丁欧的剑身猛地抖动，让二人一个踉跄差点随之摔倒。
“其实，只要能够体会祂们的心情，祂们就会把力量借给你。”调整好姿态的伊斯卡尔重新开口。
“理解它的心情……？”
“嗯，跟着我来吧。”
一股清凉的感觉涌入拉芙兰体内，但那并非魔力。
“这是……？”
“我的心情。”伊斯卡尔握住拉芙兰的手，随着莱丁欧的动作而行动，如同舞会一般，二人一剑共同跳起一曲利刃华尔兹。
“人族的圣剑是背负着众多心愿，期望，梦想的希望之剑。”
“而祂们的意志，呵呵，你自己体会一下吧。”伊斯卡尔像是想起高兴的事情一般。
清凉的感觉再度穿过拉芙兰的全身。
“放轻松，试着和我流进祂的体内。”
“嗯……”
拉芙兰闭上双眼。
顺着蓝色清流流入那把剑的体内，仅仅是一瞬间，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祂的意志。但即使只是稍稍窥见一斑，也让她不由自主地惊叹了一句。
“好傻……！”
剑身猛地震动，二人一剑的舞曲被突然取消，二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懂了吧？”
“稍微有点明白了……”
拉芙兰所窥见的，是固执，单纯到极点的意志，是只会照着一条路走到底的意志，是脑袋少根筋的意志。
又笨，又天真，还傻乎乎的。
人族的圣剑，就是这样的孩子。
“可大概也只有这样单纯的孩子，才能背负起所有人类的冀望啊。”
感叹似的，伊斯卡尔将拉芙兰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二人沉默着，再度随着剑刃起舞，树壁上挂着的幼妖精们好奇地看着她们。
“而且，你骗了祂吧？所以祂才会这么生气，”
莱丁欧赞同似地左刺右挑，带动二人优美的身段。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是人族的圣剑，并非是为某个人而挥舞的利刃，祂们的存在便是为了种族的延续。”伊斯卡尔顿了顿，“可祂却没有将力量借给想要造福整个精灵族群的你呢。”
拉芙兰的脸上没有了表情。
“这次树祭，你这一百年的记忆又会消失吧。”
果然啊。
伊斯卡尔露出一个苦笑，“是为了我么。”
“还记得上一次树祭发生的事么？”
“不，全都不记得了。”伊斯卡尔只是摇头。
“你，”
拉芙兰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哭了。”
“嗯。”
“大家都因为树祭完成而感到高兴的时候，我悄悄来到树冠之顶，也就是你在的地方。”
“你在那里哭。”
二人沉默了一阵，只是跟着莱丁欧起舞。
一股轻轻的暖流由伊斯卡尔的手掌涌入拉芙兰的体内。
“我啊，很高兴。”伊斯卡尔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用说我也知道。”
“其实，我这次旅途中见过很多人族圣剑了哦。”
“嗯？”
“像是一定得击杀完所有敌人才肯罢休的净化之剑，战场越是绝望就越能发挥其实力的希望之剑……”
拉芙兰似是无法理解她讲述这些事情的意义，“那又怎样？”
“还有能够储存历代使用者的记忆的圣剑，希姿托利亚。”
“记忆……？那不是……！”
“嗯，是可以直接拿来当养料的记忆，而且量也很大，大概也有一千多年了吧。”
冷静下来的拉芙兰呼了一口气，随着莱丁欧迈出左腿回转着，“可你似乎没带回来呢。”
“嗯，我去看了看。”伊斯卡尔同她伸出左腿。
“看什么?”
“他们的记忆。”伊斯卡尔勾起嘴角，“很有趣，无论是开心的经历，讨厌的经历，让其愤怒的经历，让其庆幸的经历，全部，都是作为人类的他们的宝贵回忆。”
“所以，就没有带回来。”
“啧！”拉芙兰重重咂嘴，加快自己的步伐，“那你的记忆就不重要了么？！”
“不，很重要，都是完全不想忘记的事情。”
“那……！”
“但与其牺牲好几只年老的妖精，我的百年回忆就没那么重要了。”
伊斯卡尔顿了顿，
“而且，你会帮我记住的吧？”
“记住什么……”
“你们和伊斯卡尔度过的日子，伊斯卡尔的喜好，伊斯卡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伊斯卡尔珍视的东西。”
伊斯卡尔嘴唇微动。
“你们会帮我记住的吧？”
二人不再言语，拉芙兰只觉眼前景象逐渐模糊，泪花于她眼角绽开。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拉芙兰狠狠地咬牙。
伊斯卡尔微微一笑，仰头看向昏黄的天之树冠，四周都已安上了藤蔓夜灯，大概又是莎莉儿干的吧。
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会等着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