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歌萝的秘密

作者:irell 更新时间:2023/6/7 20:26:18 字数:3231

千万兆尘埃之民串联起银灰色的天灯,在无暇之地的上空,并联成一张闪烁的电网,勾勒出一颗光滑眼球的轮廓。

它们与那些闭上或睁开眼的巨型眼球一样,环绕着世界中心,那只巨大的透明水母运动,如同众星追捧着黑洞。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尘埃之民却在这里膜拜光明。

星域观测者升华了它们的灵魂,让它们能从更高的维度,见证事物演变的轨迹。而那无形的天网,更是并联起了它们的思维,让它们能借用对方的眼睛去更全面地观测某个位面,履行一位观测者的职责。

它们在死后摆脱了生与死的轮回,触碰到了真理。终日侍奉于真理,体验着通晓万物的视野,它们便成为了星域观测者最虔诚的信徒。

而在这神圣的场面下,却有一个灰发小女孩,躲在大水母的阴影下,说着一些煞风景的话,“生命可真奇怪啊。其实没有我这个星域观测者,你们也能追寻真理哦。可你们非得要树立一座神像。这样搞得我不就像一个邪神了吗?虽然本质没有太大区别就是了。”

呆毛立刻卷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哈,哈哈,好像第一个树立起神像的人是我啊。”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过这些可都是不能让信徒知道的小秘密。失去了秘密的女人就等同于失去了魅力啊。而我,就刚好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那么我是不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女人呢。”

作为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歌萝有着一个十分万能的特性——她的子体可以模拟成任意形态。

于是人们很容易产生一种误解,认为那只箱水母样貌的游离者就是星域观测者。就连现如今的尘埃之民也依然被蒙在鼓里,把那只悬在无暇之地穹顶的巨大箱水母当作它们的神明供奉。事实上,连同着出现在神陨之地的那只,都不过是子体模拟出的形态。这就好比神教信徒把一个塑料玩具模型当他们的神供奉起来。作为真正的神,会告诉他们真相吗?

关于这个特性的真相,在于歌萝没有真正的母体。

就像一个由无数节点串联成的网络,它没有中心点。歌萝的母体也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众子体的集合体,多一个少一个都不会影响到母体的存在。就算只剩下一个子体,那么它也是母体。

当许多子体聚集在一起,歌萝便能成为星域中最高效的信息处理器。而她也能靠着她的真理,不断叠加子体的数量,让视野变得更加宽阔,智慧与学识也积累得更加丰厚。

至于这个在说风凉话的小女孩,这个叫做歌萝的灵魂,她是单独一个子体产生的意识,还是众多子体并联产生的意识已经不重要了。

歌萝能存在于任何一个子体中,也能寄宿在其他载体中,游离在子体之外。她不会因为某一个子体的消亡而消亡,也不会因为子体合并而失去自我。当歌萝这个名字出现的一刻起,她便不可能再消失。她的真理已然融入到了星域当中。

这就是歌萝作为原初构造体的强大生命力。

曾几何时,在那个连星域都还没出现的混乱纪元,她就是靠着这个特性才能在乱战中苟且。

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

“可惜啊,马上就要离开你们了,有些关乎到黑暗真相的秘密,你们可能永远都无法知道喽。”

女孩轻轻一跃,背影便消失在了无暇之地中。

想当年,她也是凭着一腔热血,想在星域立足,建立自己的位面。可当她到来的时候,她才发现,星域已经有了主人。于是,当她踏入星域的第一步时,她便被打上了入侵者的标签。

在那个只认罪恶值的第一周期,懵懵懂懂的歌萝便被刚刚建成的理律盯上了,还被标记满了罪恶值,视为威胁度最高的入侵者。

经过一系列你追我逃的大事件后,歌萝便坐在了如今这个位置。

所以说,当星域观测者这件事,歌萝一开始是不情愿的。可它们都说,这个职位,非你莫属。再加上了新工作最开始几天的新鲜感,歌萝便融入到了这个职位中。

在这漫长的时光中,歌萝不断用自己的真理完善星域的理律,让这位昔日的宿敌变得更加强大。以至于现在的她面对理律时,总会下意识的想要喊出一句“逆子”。

因为天赋,才被赋予相应职责,而非因为成为星域观测记录者而获得了通晓历史的能力。

歌萝在认知方面的天赋,在众多原初构造体中都十分出格。

她的观测与记录不是简单的看与写。她不仅是能交换观测与记录两种概念,将星域中的物质历史不漏任何细节地完整记录。她的真理能够通晓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以及隐藏在表象下的本质。这是每一个侦探梦寐以求的能力。

而且只要不被强大的外力破坏,她还能将过去的事件以极其逼真的形势进行回放,并能够无成本复制这份影像,让普通人都能看到。

作为没有多少战斗力,却被打上极恶标签的歌萝,这或许就是她被理律针对的根本原因吧。

理律想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欣欣向荣的星域,它想要的,是一个能够保有永恒秩序的星域。而歌萝的能力,却会破坏这种秩序。

试想一下,对于众多默默无闻的星域文明来说,分享知识意味着什么,跨越时空的信息交流意味着什么?来自高阶文明的先进知识与经验会降福于其他中低阶文明,使得所有星域文明迎来飞跃式的进步。而其他文明灭亡的历史也能成为教训,引导着他们规避某些必然到来的灾难。

本该生的变得更加强大,本该死却侥幸存活。这样下去,不用太久,星域中的文明数量与质量将会迎来井喷式的增长,这一定会对星域的秩序产生严重的威胁。更不用说,歌萝的真理极有可能让凡人窥视到关于星域的黑暗真相,去质疑它的存在,动摇星域的根基。

所以,神明畏惧她,凡人敬仰她。而曾经在星域中有着光辉历史,凌驾于众多文明之上的科迪莱特文明更是臣服于这种力量下,成为了歌萝的忠实舔狗。

它们是一种名为机灵的智慧结构。摆脱了固定的物质躯体与元件限制,科迪莱特不存在生老病死的概念。它们的灵魂能与星辰和人造天体融为一体。凭借着超群的智慧与经验,它们将星团级别的太空结构当作自己的身体一样驱使,制造星辰,创造生命,乃至构建宇宙。它们的本质已经与创世神无异。

一切受限于物质躯体的凡人,在它们眼中,就是一群还未开化的猿猴。

但在星域观测者面前,这群创世神都得低下头来。

她轻描淡写地讲述起源与终焉的故事,把神秘莫测的宇宙规则当饭后的闲谈,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更重要的是,她有着与多数凡人一致的世界观,这让她与其他原初构造体相比,亲近了不少。

她认可物质第一性,认可没有永恒不变的规则,认可辩证唯物的科学思维。对于不信苍天信己身的人来说,歌萝就是他们的神。

在她的引导下,他们虔诚地交出了自己的灵魂,任由歌萝将他们改造成失去情感的冰冷存在。在无暇之地里,日复一日地履行着观测者的职责,冷漠地记录着轮回。

她的无意之举,促成了他们的夙愿。

或许在信徒们眼中,歌萝是无敌的。但经历过更多黑暗,对自身有着清楚认知的歌萝,始终把低调作为第一准则。再高耸的巨人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她的真实战力也是她最大的秘密。

子体能够制造逼真的幻觉迷惑对手。

而母体满负荷工作时,会失去基础的观测能力与运动能力,成为一个固定在位面夹缝中的巨构计算机。这也是理律利用星域观测者这一职位压制歌萝力量的手段。

在一些晚于歌萝出现的原初构造体的认知中,星域观测者就是一个空有智慧,力量速度均为零的巨大靶子。面对攻击,甚至不会还击。她唯一的优势是子体数量繁多,且增殖速度快,需要花费大力气才能完全消灭。这种无害且麻烦的特性减少了许多仇恨。

她还借职权之便,在《星域正史》中,添加了关于自己特点的描述,让更多人知晓她无害的特性:

“毫无存在感的野生原初构造体歌萝起源于一个无人在乎的角落。注册编号1004,真理为观测与记录,对现实影响力偏弱(近乎于0)。拥有完整记录一切物质历史的能力,效果会根据物质稠密度打折扣。在虚无密集区,她会难以观察到时空流动,记录清晰度会弱于二级引力波检测装置,视观察对象,效果会弱于一些三阶文明的光学观测仪。对现实的威胁程度为零。

备注:歌萝的子体具有幽灵特性,物质层面的攻击无法击中她。若是使用针对性的魔法或是法则,便能把这群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水母,做成一道凉拌海蜇。”

时至今日,《星域正史》也是星域生物们了解原初构造体的入门教材,尘埃之民们也不例外。

“你信吗?”歌萝冷面注视着黑色的天空,灰蓝色的双眼中,跳跃着苍白色的火光,“你们只有这一条认知渠道,不信也得信。就算我不当星域观测者了,认知权也掌握在我的手中。”

下一刻,渺小的身影便没入了黑暗。

“一切都是为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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