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他来了！」
进入教室，昨天才擦干净的桌面上，裂开的痕迹大概是用美功画的吧，刻着大大的［去死］。
真理微微张了一下口，像是想说点什么，可当他看到众人向着自己的那种怪异的眼神，便自觉地闭了嘴——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坐下等待上课
第一节课是历史，随着铃声响起，老师按时地到了
「那么,唉,我们今天上11课,现在请大家拿出教材。」
那是个地中海的老爷子,说话一顿一顿的,据说已经有40年的教龄了。
真理习惯性地将手伸入抽屉，他一向把课本放在最里面，可今天传来的不是往常劣制纸张的触感，而是湿哒哒还伴有颗粒以及一些又坚硬又黏手的东西。
收回手，原来碰到的是发了臭的食物汁水，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似乎已经预见那些即待面对的，早已发生的事情。
弯下腰朝着里边望去，原本摆放整齐的书，浸在垃圾汤中，漆白的部份被黑色染了大半。
四周传来窃笑声、还有刺耳的讥讽。真理没有生气，也没有哭，他面无事情地把课本掏了出来，甩一甩用衣服擦净，若无其事地听课，因为
『还好没把书弄丢』
他心想
快乐的时光很快过去，在银白的晚霞下，学生们陆续离开了。空旷的教室里只剩真理一人，他几乎是被自愿地包揽了整个班级的值日，而且他还要收拾同学、给予的［礼物］。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早点回家，不过对此他没什么意见，只是可惜了刮花的桌子。
黑暗逐渐占据天空，电通上了路灯，晚上八点十四分，个人走了5里地,中途捡瓶子绕路去了趟回收站。
「3斤,15日元,诺」
「嗯」
宝贝似的捏着铜钱，对着被点亮的夜空瞅了又瞅，没有实感的。他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加上这次,刚好了够300円了。
「请给我那个」
「好，谢谢惠顾～」
手中的红包的塑料消防车，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也许显得有些幼稚，可他仍珍惜的放进了书包里。
到家已将近九点了，新月街307号和邻居家相比一片漆黑，谨慎地打开门，幸好没有动静，母亲不在家，应该又是去哪忙活动了吧。脱掉鞋子上了二楼，经过妹妹和母亲的房间，最里面的杂物间就是他睡觉的地方。
因多巴胺兴奋的身体逐渐感到疲惫，早就空空如也的胃硬撑着到现在才发出悲鸣，但仍不妨碍他喜悦的心。从箱子堆积而成的山中翻出一个洗干净的废旧铁盒，里边装着断了的蜡笔头，压着一张勉强能看得出样子的抽象消防车涂画。
抚摸着那张数年前抱着未实现的愿望完成的作品，感觉到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得到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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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圣诞节，天空灰白灰白的，没有一丝精神。不多时，刮起了风，雨打下来在脸上、身上很疼。从外边回来，冒着雨的，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真理在前门把多余的水扭出来，打算上房间换件衬衣，却发现走廊上挂着平日里没有彩缎。他好奇的把头探进客厅，意外地看见了母亲正在把礼物打包得漂漂亮亮的。
母亲从未送过什么东西，可第一眼他就知道在还未装好的硬纸片中躺着的那辆玩具车是为他准备的。所以他开心地走上去呼唤着母亲的名字想要为今晚可能举办晚宴帮上一点忙。
但母亲见到他并没有展露笑容，而是愤怒至极地拽着孩子的手，拉到雨中，对他一顿暴揍直到殷红的血肆意流出。
「破坏………惊喜的代价」
水雾把整个世界盖住了，冷冰冰的雨窜进鼻腔呛醒了真理，他不知道在屋外的泥水坑中睡了多久，只觉得手指和各个关节处都僵硬至极，而且冻得难以忍受。
努力地爬起，像个乞丐一瘸一拐再次回到了家里，布景拆掉了，家里人已经用过了晚餐，他觉得很饿，饿极了可错过饭点只能等下一次的，于是他回到了小小的房间。
换了件衣服用毯子包裹自己，暖和多了，但看见地板上本该属于他的礼物被砸成了碎片，胸口的那块就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蜷缩着身子，让幽暗和孤独再次吞没自己，挨到了天亮后总能过去的。
难以忍耐的漫长的夜中，窗外不时爆闪，然后是轰鸣的雷霆，困顿数次被驱散，愈是是睡不着，饥饿感就愈是强烈。夹在这种折磨之间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他一下就精神了，披着毛毯爬起来开了门.
「七濑，你怎么还没睡？」
在那站着的穿着粉红睡衣的少女，是他的妹妹
「哥哥，你也，没睡。」
七濑背着手，鼓着嘴不满的说
「我…我这是在修炼自己的意志。」
「真的吗？」
「真的！」
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呃这个嘛，这个也是训练的一环」
「那，特地准备的饭，倒掉？」
「在哪？我吃！」
轻手轻脚地走过母亲的房间，二人下到了客厅。
打开吊在餐桌上的小灯，照亮了，能看到两个瓷碗里装着温热的饭菜、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妈妈，做的。」
七濑遥遥头，面带微笑地回答到
「哦，哦………」
「但，为哥哥留下的，是我。」
「谢谢」
「不用谢～」
量不是很多，分明是吃不饱的，只是有了妹妹的陪伴，不知不觉中就感受不到饿了。
两人收拾了碗筷，像平时那样悄悄上了楼，不过这次分别前七濑将一只蜡笔塞进真理的手中。
「节日快乐～」
房中仍是那幅光景，只是那股像崩了刃的细剑的孤独不见了。在黑暗中他依靠频频闪烁的雷光，画下了自己遗憾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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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啊，你看到了吗？」
将梦想放在床边，伴随着远离了骨感的现实……
…………—————
……—————
「你这恶魔！」
才睡着没多久，母亲闯了进来，把真理拖下客厅绑了起来。
啊……早该想到的，她对我的晚归为什么没产生怀疑呢？
刚到手没多久的宝物再次被破坏，母亲则对不能动弹的我失了理智地欧打。
眼好痛……大概还能看见东西吧
鼻腔里都是腥味……没事还能呼吸
开始有些耳鸣了………但愿我能听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诱惑妹妹违反了神的约定！」
「没有按照规定归家还犯下了恶行！」
「啊……多么巨大的罪，为什么会诞生这么个孽种呢？必须净化！…….应当把我们献给伟大的神吧……」
母亲胡乱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懂
但正在倾倒而出的汽油告诉我，似乎有危险正在迫近，洁净的木板被难闻的液体铺满，真理也在这当中，一开始很刺激的味道逐渐不那么明显了，但麻木却正与肉体交融。
母亲在地面上用白色的粉末画出扭曲交织的图案，并吟诵着不为他人所知的诗章。
打火机的蓝光摇曳，透过去望见的，似乎已不再是母亲的样子
「神啊，请给予我们祝福。」
随着最后的话语，炽热的火焰飞向真理——
然而就在这一刻，七濑冲了出来撞倒了母亲那火焰也偏离了方向。
妹妹从吟唱的时候便已在看着了，她一直在犹豫，长期以来的屈服使她习惯了母亲的指令。
然而仅这一次选择了违抗。
火迅速形成了炎圈窜上了天井，阴凉的夜远离了他们的家。
在那之中的三人被炙烤着
「哥哥！快走！」
「七濑！你！」
妹妹掏出从厨房拿来的小刀割断了绳子，愣神的母亲起了身破口大骂
「你果然是个蛊惑人心恶魔！」
自由了的他不再像从前那般软弱，他冲上而去按住不可理喻的母亲，在火海当中，燃烧使他缺氧，但他现在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七濑你先出去！！！」
已经结了血块的肉体靠意志强行带动了起来，无视反击的疼痛死死地缠住母亲的双手。
更多的火在升腾发出炸裂的声响，连同电路的绝缘胶也开始融化，滋滋作响四处横飞。
原本也浸过汽油的衣服被热浪点燃，但他没有撒手让自己好受点而是抓着母亲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濑！走啊！！！」
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火势蔓延地更快了
七濑不知道怎么做，一边是亲爱的哥哥一边是长久生活在一起的母亲，都是亲人——她无法做出决定，可当看见天花板爆燃后破裂崩塌的碎片在哥哥正上方砸下她下意识上去推了一把。
——————母亲因疼痛近乎失去意识地在火上翻滚，七濑被巨大的碎片压着，鲜血的腥味中夹杂烤肉的香气。
「七濑！你还好吗？！」
「哥，，好痛，，好痛啊……」
「不，很快就好了，我这就把你弄出来！」
真理的手掌红一块黑一块的，分不清到底哪里还是好的肉，他脱下燃烧的衣服，试图将碎片抬起……但几回尝试后终因为体力不支失败了。
「哥，，我有个愿望，，」
「什么，，你说吧，」
经历了众多不公的真理只在此时感到了深邃的哀伤，他很想哭……但是眼泪被烤干了。
「答应我，，活下去」
在电光火焰交错的家中，他沉默了，也许七濑还有救，也许还有其他的可能……
「可是，，可是，，」
看着痛苦不堪的七濑，看着这个不知陪伴自己多少次的妹妹，看着她被火焰毁了容的稚嫩面庞。
「这是，唯一的愿望……」
「…………」
「…………」
「…………好…我答应…你」
他缓缓起身，快速走了两步，却又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妹妹。
隔着扭曲的炎浪，他只憋出了一句
「，，再见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