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青云脸都有些发绿，死死抓住赵韵柔的手，声音也擅抖起来:“这该怎么办啊，相爷这是想害我们？”
“不一定，我只是个不重要的公主，大唐没几个人会将我放在眼里，他堂堂宰相，何必冒着得罪秦王的风险来害我？”赵韵柔想了想，将青云给拉起来抖擞直了：“况且我与他又不曾相识，他总不可能因贪图我的美貌吧？”
“所以说，相爷一定有什么阴谋！”
“差不多，我也不能确定？”赵韵柔抓紧青云的手，对她说到:“总而言之，现在只能靠你了！”
“啊？”青云一脸纳闷看向韵柔，吃惊说道:“什么？”
“当然是你武艺比较高强啊。”赵韵柔揉了揉青云纳闷的脸蛋，笑着对她说，“况且我现在能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好像也是…”青云被自家公主信任，感到十分开心，表情似乎有点小害羞，说道，“那主子要青儿做什么？”
“去继续打听消息，最好去宰相府外头。”韵柔道：“将文王、秦王和沈清晨这三个人的背景关系都弄清楚回来禀我。”
“青儿明白了。”青云点头，麻利地就换了衣裳找机会溜出去。
喘了两口气，赵韵柔立马找人打水，好生洗了一番；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先前青云就说过，这沈清晨姬妾甚多，她现在又不是老大，初来乍到的，怎么也得先夹着尾巴摸清情况。
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正室请安。
没嫁人的时候，赵韵柔总是喜欢将自己打扮得跟道姑的，但是这一进宅院，便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了，随之换上了不合身的肥大锦袍，依旧是素面朝天，但选的首饰甚为老气。
“公主。”丫鬟花灯皱眉道：“您本就天生丽质，但何苦老是糟践自己？”
“这不是糟践，这叫保护。”整理了一番，赵韵柔带着她就往外走：“况且你家公主太好看了，在男人那儿有用，在女人这儿不仅没用，还是祸害，所以咱侍寝的时候可以要多娇媚有多娇媚，见正室就要多丑有多丑。”
花灯撇嘴：“这也太狡猾了。”
伸手就敲了她一记，赵韵柔白眼直翻：“花姐会不会说话啊？这叫狡猾吗？这叫聪慧，懂不懂？”
捂着脑门，花灯干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用聪慧来形容她真的是太寡淡了，就该配上狡猾二字。不过二九年华的女子，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怎么会从小时候端庄文雅的公主变成了现在这样……
“老奴钟氏见过娘子。”
一行人还没走过回廊，迎面就来了个穿着褐色上袄配着灰白下裙的婆子，脸上皱纹密布，从鼻翼下来到嘴角两边的纹路极深，形成一个大大的“八”字，一双眼睛带着些凌厉，嘴里请着安，却是已经将赵韵柔上下打量了个遍。
“免礼，这位就是相爷说的管事么？”赵韵柔笑眯眯地问：“我正要去向夫人请安，有什么要注意的，钟管事不妨现在就说说？”
“是。”钟管事颔首，转身就跟在她旁边，开始说这相府中的规矩。
“唐国尊卑有顺，上至王宫，下至寻常百姓家，有多妻妾者，院内都是有位份的。咱们相爷乃朝廷重臣，府中姬妾良多，位份有四。夫人乃正室，孔氏独尊一位，其下便是娘子，除了您以外，还有四位娘子。娘子之下是侍衣，共六位。侍衣之下是暖帐，暖帐与寻常丫鬟无异，只是偶尔被爷宠幸，共八位。”
边听边微笑颔首，赵韵柔心里暗想，这么多女人，沈清晨为什么还没死在床上？还能那么活蹦乱跳地忽悠人？
太不可思议了。
“您现在去向夫人请安，只要按照下见上的规矩，行屈膝礼即可。咱们夫人性子温和，不会为难娘子，只是……若有阙娘子在，您便小心些。”
阙娘子？不会是缺心眼吧？韵柔来了兴趣：“是个脾气不太好的人吗？”
钟管事皱眉，张了张口，却又止住了，低头道：“这府里下人哪能说主子是非，您去见过便知。”
好吧，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韵柔也就自己留了个心眼，拎着裙摆继续往前走。
孔夫人住在兰雪院，别听名字清雅，里头可是金马玉堂，红木的雕花门精致华贵，四扇大开，院落两边一溜排的首案红牡丹，贵气又热闹，充分显示了主人在这相府里独一份的地位。
“公主来了？”
刚走到主屋门口，就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女子迎了出来。那女子五官端正，不见得有多美艳，却是温和端庄。凤眼含笑，素口琼鼻，下巴上有一颗小巧的红痣，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
也没多瞧别的，赵韵柔冲着她衣裳上正红色的绣边儿就行了礼：“见过夫人。”
孔孟雪进府已经两年，府里形形色色的女人都见过了，深知沈在野的喜好，向来是对美人偏爱不已。所以听闻越国公主姿容绝美的时候，她就准备好好见一见了。
但是，眼前这姑娘，怎么好像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啊？
疑惑地上下打量一番，孔孟雪直叹气：“公主昨儿想必是被折腾得够呛吧？瞧这脸色憔悴得，衣裳也不合身。来人啊，快去把府里新做的几套头面都拿来，给公主选一套。”
对于这种一上来就送她东西的好人，赵韵柔是很喜欢的，目光也就温和了不少。
可是，还没等她偷着乐一会儿呢，旁边扶着孔孟雪右手的女子就笑眯眯地开口了：“夫人大方，让新妹妹一来就有头面选。可是如今这新妹妹进了咱们相府，也只是与妾身同等的娘子，夫人就不必再称公主了吧？”
这话说得也没什么不对，赵韵柔越国公主的身份在这大唐宰相府里着实没什么分量，也不可能摆架子什么的。但是话这么说，听着怎么都让人心里不舒坦。
赵韵柔抬眼就看了看那说话的人。
眉心点着美人痣，一双桃花眼也算是勾人，此女子比正室夫人娇媚不少，身着妃色海棠长袍，里衬浅褐锦绣，头上还插着两支孔雀步摇，一看就是得宠的侧室。
想了想方才钟管事说的话，韵柔恍然：“这位姐姐便是阙娘子？”
阙若曦挑眉，看了一眼后头站着的钟管事，轻笑道：“新妹妹初来乍到，做的功课倒是不少，一来就记住我了？可是有人说我的坏话，叫你小心些？”
“怎么会。”赵韵柔平视她，微笑道：“都说阙姐姐美艳非常，妹妹自然一见便知。”
“哦？”阙若曦乐了：“你的意思是，夫人不如我美艳？”
孔孟雪雪抿唇，垂眸整理起自己的衣袖来。
钟管事提醒得没错，这阙娘子还真是个需要小心的，张口闭口都在挑事儿，生怕她今儿好过了一样。
然而说话的门道，赵韵柔是很久以前就摸清了，同一句话用不同的法子说出来，结果自然是大大的不同。人情来往，高手过招，比的也不过是谁更不要脸而已。
“菊花有菊花的清雅，海棠有海棠的艳丽。”笑了笑，韵柔道：“姐姐总不能拿菊花与海棠比艳，也不能拿海棠与菊花比雅，各自有各自开花的好时候。相爷这院子里，也不会只有一季花开、一种花香。既然都是爷喜欢的，那又有什么好比的呢？”
阙若曦一愣，转头看向孔孟雪。后者微微一笑，眼露赞赏：“赵妹妹是个会说话的，看样子也懂事，倒是能让我省不少的心。别在这门口站着了，进去说话吧。”
“是。”赵韵柔颔首，跟着踩上台阶。
“这府里人多，平时请安也就不必每日都来。”坐在主位上，孔孟雪温和地道：“每三日来请一次即可，若是平时有事，遣丫鬟来知会一声便是。”
这么轻松？赵韵柔连忙点头。
刚才还担心万一遇见个心狠手辣的主母，那她日子就难过了，没想到这么幸运！
“府里别的规矩都不严，就只一点，希望你好生遵守。”孔孟雪看着她道：“关于侍寝，府中是有专门的安排的，不可故意打乱，以免引起后院纷争。”
这是自然的，赵韵柔乖乖点头。一大院子女人，却只有一个男人，那就跟饿狼抢食似的，与其争个头破血流，不如一早定下规矩平等分配，那对谁都好。
况且，有人去侍寝，对自己自然是好，总不能每晚与沈清晨日日欢歌……自己都吃不消！
只是，堂堂宰相，会按照安排去宠幸后院的女人么？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阙娘子抚弄着指甲开口：“咱们爷也是向来不喜欢女人争抢的，所以只要不是有人使手段，那爷就会按照规矩施恩。”
“明白了。”赵韵柔点头，接过丫鬟递来的侍寝名单看了看。
一月共三十天，府中加上她，除暖帐那种没地位的之外，一共十二人。夫人占三日恩宠，娘子占两日，侍衣占一日，剩下的时日归沈清晨自己安排，看是选幸哪个暖帐，还是自己在书房过了。
掐指一算这需要耕耘的天数，赵韵柔觉得现在沈清晨最缺的肯定就是牛鞭汤，要是以后需要讨好，那一定得熬给他喝喝，不然纵欲而死了，她就跟着没好日子过了。
暗暗握拳，韵柔与孔阙二人又客套了一个时辰，躲避着阙娘子的挑衅，打探了不少府里的情况，然后才告退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结果刚走到花园里，迎面就撞上了沈清晨。
“……妾身见过相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