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香阁
沈清晨看着窗外的月亮，手里把玩着一枚扳指，眼神幽深。
“爷。”许池笑着靠过来：“时辰不早了，咱们该休息了。”
“嗯。”应了一声，沈清晨转头，唇角微抬，顺着她的手朝床边走。
许池以前是这院子里最娇俏的，惯常会在床上讨他欢心，所以进府不过一年，就成了娘子。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再看她媚笑，沈清晨皱了眉。
媚笑不是她这样夸张的，分明该是细眉微挑，眼里含着无尽情意和诱惑，微微发光。嘴角的弧度不大，却跟个小银钩似的看得人心里痒痒。
这么一想，赵韵柔那被月光映着的五官就浮现在了脑海里。清如芙蓉去雕饰，媚人入骨不自知。
微微一怔，沈清晨皱眉，下意识地起身，抬手挡住了许氏上前的动作，转身就往门口走。
“爷？！”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许池慌了手脚，原本正想将准备好的黑丝带系在双眼的她，连忙伸手拦住他：“可是妾身哪里伺候不周了么？您怎么要走？”
许氐十分惊恐，为了今日，她还特意准备上等的黑丝带，来满足沈清晨的癖好……况且今日是该她侍寝的日子啊，若是爷就这样走了，那她明日该以何颜面见人？
至于沈清晨的癖好，除了新来的赵韵柔尚不知晓，其余夫人还是娘子……都知道沈清晨在做合欢之事的时候，喜欢用丝带遮住她们的脸，毕且还要息灯，说是增加情趣……
许池:“……”
怔愣地看着他远去，她忍不住皱眉呢喃：“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桃夭，你跟去看看。”
“是。”旁边的小丫鬟应了，提溜着裙子就跟了上去。
………………
临书院
见着差不多了，赵韵柔便从冷水里起身，换了一身干衣裳，让青云把剩下的东西处置了，自己头昏脑涨地坐在床边擦头发。
风从大开的门外吹进来，韵柔只觉得眼前一阵花白，头晕脑胀。这样的程度，明儿怎么也该发个高热吧。
“还没睡？”沈清晨的声音陡然响起，吓得赵韵柔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就打了个大喷嚏：“啊嚏——”
这喷嚏来得突然，以至于她没来得及捂住口鼻，唾沫星子愉快地扑了来人满脸满身。
沈清晨闭着眼，眉毛拧得能打个蝴蝶结了。
“抱歉！”看清了人，韵柔连忙起身拿手帕给他擦：“妾身不知道相爷来了……等等，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是在归香阁与许娘子那个……吗？
“……我回来拿东西。”睁眼就看见眼前这人瞪大眼跟见了鬼似的看着他，沈清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就算不是回来拿东西，这也是我的院子，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不是不是，爷别生气。”赵韵柔连忙解释：“府中规矩森严，妾身只不过怕犯错而已。”
“府里最大的规矩，是我。”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沈清晨慢条斯理地擦起自己身上的唾沫：“规矩是我定的，你明白吗？”
“妾身明白，爷高兴就好！”韵柔抬脸，冲着他一阵傻笑。
抿了抿唇，沈清晨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韵柔作为一个有眼力见儿的人，立马就去叫丫鬟拿换的衣裳来。
“妾身替爷更衣吧？”
扫一眼她清纯这的模样，跟在和风舞那晚上的脸怎么也对不上号。沈清晨长叹了口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眉心，然后张开双手，一副大爷等着伺候的模样。
赵韵柔随且是第一次给别人更衣，笨手笨脚将他的外袍给脱了，不过似乎是动作太大，一方手帕掉了下来。
像沈清晨这样姬妾众多的男人，有一块女人的绣花手帕在身上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但是韵柔刚低身捡起来，竟然被他很紧张地一把抢了去。
君子的风度了？不能温柔点么？捂了捂自己被抓疼的手，韵柔斜了那手帕一眼，看沈清晨当个宝贝似的塞进衣袖，也没多问，应该是哪个他中意的女人的吧。
伺候大爷更了衣，大爷还不满意地扫了她一眼，伸手就将她抱起来丢进了被窝。
“你手太凉了，今晚上盖严实些睡。”
“多谢爷关心。”韵柔笑道：“爷路上也请小心，夜路易滑。”
“嗯。”沈清晨点头，目光打量她须臾，转身就往外走。
青云在门外候着，看着他离开了，才溜进屋子里去疑惑问道：“主子？你不打算将宰相大人留下吗？”
“留的屁啊！″赵韵柔捏了捏青云的脸蛋说道:“我可不想刚到这，就破坏了这里的规矩！”
况且她不要再去体验沈清晨的直搅黄龙……
“嗯…”青云用手阻止了韵柔对她脸蛋的摧残，嘟囔道:“主子，不要老是捏青儿的脸，会变丑的！”
“才不会呢，青儿这也可爱，怎么捏都很美！”韵柔笑嘻嘻对青云说。正准备再次袭击青云的脸，突然一声“啊嚏——″再次袭来，韵柔连忙用手捂住鼻子。
“主子，你没事吧？”青云看此情况，关心道。
“没事，你去收拾收拾准备休息吧。”咳嗽了两声，赵韵柔感到双眼昏花，十分不适，原本趣味也荡然无存。她将被子都掀开，然后闭眼躺好：“明日早些来伺候。”
“是。”有些迟疑地看了她这单薄的身子，青云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说什么，反正就算她劝，这位主子也不会听的，那还是省省力气吧。
…………
夜路果真是有些滑的，沈清晨漫不经心地走着，眼里盛着半片月光，温柔又有些阴暗。像一条漆黑的毒蛇，在黑暗里优雅地吐着信子。
“主子，北门亭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要是赵氏后日还未痊愈，便按第二个计划进行。”宋志走在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眸光微动，沈清晨侧头看他：“你觉得赵氏这病，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志一愣，皱眉道：“府里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的确有些不舒坦，可能是初到大唐不太适应，加上最近天气变化，病了也是正常。”
“是么。”轻笑了一声，沈清晨继续往前走：“这赵氏看起来有点傻气，但是傻气当中，又好像带了点精明。一时半会，我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猫咪还是老虎。”
宋志有些意外：“主子在意赵氏？”
“没有。”沈清晨摇头:“我只是怕后天会有什么变数。”
虽然赵韵柔媚人的功夫了得，但是他不吃那一套。她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拉开一场大战的帷幕罢了，只要顺利拉开，她的生死就都与他无关了。
“这个主子可以放心。”宋志拱手道：“您的计划周密，下头的人也是万分谨慎，绝对不会出半点差错！”
“嗯。”垂了眼，沈清晨道：“后日既然安排好了，那明日就看情况吧。若是赵氏病未能好，便越过秦王，直接等着见文王。”
“小的明白。”
月亮高挂，熟睡中的赵韵柔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的梦里有越国的大好山河，有从宫墙下流过的清澈的溪水，以及父王和母后，还有若芷……一整夜都觉得心里分外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