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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青云回来了。
“主子。”关上房门，青云皱着眉，喘着气道：“好奇怪啊。”
“怎么了？”赵韵柔来了精神，连忙把她拉到内室。
倒了杯茶喝下去，青云抹着嘴道：“青儿打听了良久，有知情人说，相爷是寒门出身，但是父母不详。在王上南巡的时候他因为救驾有功而入朝为官，短短两年时间就爬上了宰相的位置。但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没有接任何亲戚来京城，府里全是各家送的姬妾，以及他自己挑选的人，没有近亲，也没有远亲。入仕之后，倒是不曾去过齐国。”
一般的高门大户，都是要靠家族关系来维持的，像沈清晨这样的孤家寡人，在朝廷里当真算是一朵旷世奇葩，怪不得一直不涉党争，因为连个拖后腿的亲戚也没有，也就没把柄会落在人手里了。
赵韵柔皱眉，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
孤家寡人，父母不明，这样的身份，能得皇帝的信任才奇怪吧？自古帝王多疑心，沈清晨能坐上今天这位置，到底是有多可怕的能力？
“沈宰相是几年前入朝为官的？”韵柔问。
“两年前。”
“那先前说秦王去齐国做过质子，是几年前回到唐国的？”
青云想了想，道：“好像也是两年前。”
这是个巧合吗？！赵韵柔瞪大了眼，怔愣地盯着青云，目光飘远。
眼前闪过百春花的绣帕，又闪过秦王的脸，耳边接着就响起一些声音：″前段时间，有位名叫‘朱丹’的江湖人士拜入宰相府，此人正擅长养鹞子……″
“听闻会媚朮的人，遇上这销魂汤，会更加要命呢。”
“文王那边，后日我与他相约北门亭，你将昨日发生的误会都解释给他听即可。”
心里越来越沉，赵韵柔跌坐在床边，脸色发白。
“主子？”青云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师父说人心难测，不可以表面判之，果然没错。”赵韵柔愣愣地道：“他方才看我的眼神，恍然让我觉得他对我是有些微情意的。”
那么温柔而深邃的眼里，映的都是她的影子，专注而热烈。这样的眼神，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青云很茫然：“青儿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不要紧。”赵韵柔伸手捏着她：“只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就行了，青云，你快去准备，打听到秦王府的位置，明日抓准时机逃跑。”
什么？！青云傻了：“好端端的，咱们跑什么？”
“不跑就没命了。”低低地说了一声，赵韵柔想了想，补充道：“瞎跑也会没命，现在只有秦王有可能救我们一命。”
青云张大嘴，一脸的不知所措。
主子经常喜欢骂她笨，她总是不承认，现在是真的感觉到了，在自家主子面前，自己真的很笨，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赵韵柔已经起身在柜子里找东西了，只给她丢下了一句话：“沈宰相可能是秦王的人。”
啥？本来就迷糊，被她这一句话就给搞得更迷糊了。看着自家主子忙碌，青云就坐在桌子旁边想。
沈宰相位高权重，比秦王得宠，怎么会反过来是秦王的人呢？再说了，就算他是秦王的人，那主子又怎么会反而跑去向秦王求救呢？这不相当于自投罗网吗？还有，为什么要跑，谁会要了她们的命？
没等她想个明白，赵韵柔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上床休息了，侧头过来看着她道：“明日需要很多精力，你赶紧去打听我想知道的事情，然后睡觉。”
“是。”
赵韵柔心里很乱也很慌，可偏生是这种时候，她反而睡得很快，也睡得很沉。
临书院。
沈清晨靠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手里捏着玉佩，微微皱眉。
宋志站在他旁边轻声道：“已经布置妥当了，只要到了北门亭，她便再无生还的可能。”
转回头来，沈清晨勾唇一笑，带着些邪气：“那么美的女子，你觉不觉得可惜了？”
宋志一惊，连忙半跪了下去：“奴才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是吗？”沈清晨轻笑：“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倒吸一口凉气，宋志连忙磕头：“主子明鉴，奴才绝无越轨之心！”
慢慢将玉佩戴回自己腰上，沈清晨重新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你若是有不轨之心，也怪不得你。”他淡淡地道：“那女子的媚朮太过厉害，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甚至连他，可能也中招了吧，不然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窗口看月亮了？
心下微震，宋志抬头，不可思议地看了自家主子两眼，然后垂头道：“有件事奴才一早就想问您了。”
“你问。”
“您对赵娘子，似乎不太一样。”湛卢放低了声音：“从风舞楼开始就有些失常，为什么？”
沈清晨沉默。
越国公主与秦王的婚事，整个大唐都没有几人放在心上，若不是因汉江十城，唐庄王根本就没有想和亲，所以送亲的队伍只有十几个护卫，松懈又懒散…这才有了他得手的可能。
人群混乱之后，有人负责拖住赵韵柔的贴身丫鬟，有人负责暗暗给她引路，制造机会让她往风舞楼的方向跑。
赵韵柔是聪明的，一路丢了不少彩色的石子儿，可惜，他的人就在后头，她丢多少，那人就捡多少，再往其他地方乱扔，以求在完事之前没人能找到她。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只要他让赵韵柔在青楼失身，那文王难逃罪责，势必被王上责骂，生了嫌隙。而秦王不仅不用娶这个会媚朮的公主，更会得到王上的赏赐。至于他，他是个不知情的人，再加上赵韵柔这件事王上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所以王上与文王都怪不到他头上。
然而，当他站在二楼上看见那女子不经意的一抬脸的时候，他突然改主意了。
一箭双雕多没意思啊，一箭四雕才是本事。既然这女人如此倾国倾城，又何不让他亲自调教调教呢？之后，文王还连带着算是拖累了自己，也就欠了自己一个交代，一举四得。
他只是表面重女色，不是个真正贪图美色的人，但是也许是压抑了太久，反正这人都会死，那不如陪他放纵一回也好。
天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的，难不成每一个禁欲的人身子里都住着一个浪鬼？沈清晨没想明白，也不打算去细想，反正一切都依旧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走。
但是，从他踏进那间屋子开始，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往不可知的方向去了。
相府的后院里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妖媚的、端庄的、活泼的、知趣的，然而他从来没见过赵韵柔这样的。
雪白的胳膊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红色的锦被衬着肌肤，当真是诱人至深，加上这人媚眼如丝，又挣扎又渴望的模样，瞬间便叫他失了控。她分明不是最美的，但那一双眼睛却像是有漩涡，扯着他一点点地卷进去，再也出不来。
也许是赵韵柔在用媚朮的原因吧，他没有防备，所以享受、沉沦。要不是脑中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那肯定她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了。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继续活着。
“我为什么失常，一点也不重要。”敛了心神，沈清晨微微一笑：“你只需要知道，她以后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那就够了。”
“……是。”宋志抿唇，想了想，又看了他一眼：“昨日您半夜回临书院，许娘子派人来盯着了。”
“那女人就是爱计较。”不在意地挥手，沈清晨轻舒一口气：“随她去吧，反正明天之后，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奴才明白。”
起身关窗，沈清晨也收拾了自个儿，躺上床休息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竟然梦见赵韵柔了。
那女人穿着一身绣桃花的长裙，裹着粉色的袍子，倚在桃花树下对人笑。她面前的人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却是手执画笔，慢慢地画着她。
即便在梦里，沈清晨还是皱了皱眉，心想这么浪荡的女人，幸好没有嫁给秦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