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西沉,天色渐渐亮了,待到辰时,赵韵柔起身开始梳妆了。
她穿了沈清晨准备的华贵的裙子,然而在穿那裙子之前,先穿了一件素裙在里头,发饰也是用些轻巧的固定,压头的只用来装点。
“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赵韵柔忍不住叹息:“分明是张沉鱼落雁的脸,为什么每次打扮都要遇上逃命呢?”
青云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她身后,闻言看了看四周,然后道:“地图青儿已经拿到了,碎银也准备好了。”
“嗯。”韵柔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又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了一会儿,赵韵柔整理了一下外袍,起身正准备出去,却见沈在野竟然跨进来了。
“爷?”惊讶万分,赵韵柔表眨了眨眼:“您今日不用上朝?”
脸色不太好看,像是没睡好,沈清晨揉着眉心道:“折子递上去了,今日我休假。”
“哦……那爷要随妾身一起去北门亭吗?”
“不了,等会还有其他的要紧事。”看了她两眼,沈清晨微笑:“我只是在你临行前来看看你。”
临刑前。
赵韵柔脸上笑着,心却在咆哮在呐喊!这简直是直白啊!都说临刑前来看她了,她果然没有猜错,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逃的了!
“怎么这么紧张?”靠近她两步,沈清晨垂眼看着她,眼神温柔极了:“很怕文王吗?”
比起文王,我更怕你。
“嗯。”
应了一声,沈清晨直接就在主位上坐下了,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端起旁边青云放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撇着茶沫。
他不吭声,赵韵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陪他干坐着。但是这位爷不走,她是不可能先离开的,于是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时辰慢慢过去。
茶凉了,沈清晨一口也没喝,只将杯子放下,目光深深地看进韵柔的眼里:“你路上小心。”
四目相对,赵韵柔微微一愣,歪了歪脑袋,突然朝他很是天真地一笑:“爷在担心妾身?”
“你看得出来?”沈清晨轻笑。
“嗯,您的眼里写着舍不得和犹豫。”赵韵柔眼里满是亮光,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开心地看着他道:“短短几日,爷能对妾身情深至此,妾身也是无憾了。”
抿了抿唇,沈清晨垂了眸子,像是带着道别的释然,挥手道:“去吧。”
“妾身告退。”赵韵柔起身行礼,眼睛一直看着他没有移开,直到转身。
青云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便不经意往屋里看了一眼。
“走吧。”赵韵柔低声道。
回过头来,青云带着她一路到了侧门,等上了马车的时候她才问:“相爷这是怎么了?”
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赵韵柔淡淡地道:“还有什么,不就是,即将告别不久前才与他共度良宵的女人,良心不安呗!”
啥?青云震惊。
嗤笑了一声,韵柔喃喃道:“我方才没说,他那双眼里有不舍,有犹豫,更多的是狠绝,分明就是在同我做最后的告别。不过……能让他专门过来陪我坐这么久,看起来这相爷也未必绝对无情。”
他是知道她会没命,所以方才才不掩饰情绪了。若她傻一点,就当真该觉得他只是舍不得自己出门而已。但事实是,他对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掩饰的。
昨晚入睡之前,桃花是愤怒过的,毕竟自己是个公主,他怎么能说上就上,想弄死就弄死?万一会影响两国邦交呢?
但后来她就想通了,沈清晨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要她去见文王,她肯定是死在文王面前的,所以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罪责全在文王身上。
至于唐越两国邦交,在强大如虎的唐国面前就是个笑话,不值一提……随便在她身上按个死因,就算越国不信,也给信!!!
看来上辈子有可能是她和文王合伙挖了他家祖坟吧,多大仇啊。
青云皱眉,轻轻握了握自家主子的手,然后掀开些帘子看向外头。
车夫是相府的人,车边还有四个护卫,昨夜已经悄悄换好了,有两个是从越国跟过来的她们自己的人,只等到了合适的地点,就可以逃了。
赵韵柔看着地图,手指落在一个街口上:“这里,离那边最近。”
“奴婢明白。”
车夫是会功夫的,接了这任务,心想后头不过两个弱女子,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只要到了北门,那就可以交差回去领赏了。
于是他这一路心情都很好,甚至哼着小曲儿。
“滴哩啷个啷呀,啷个里个啷……”
可刚到半路,就被一名手持长剑的女子,给挡住了去路。
“哪来的小妞?”车夫对眼前的女子大骂道,“吃饱了没事干,给老子滚在一边去。”
“别坏了,你爷爷的好事!!”
“……”车夫对眼前的女子,嘴上就是一顿输出……
“……”然而女子对车夫喊骂,并没有理会。右手一挥,紧接着身后穿出一群人杀向马车!
车夫大恐,连忙喊道,“来人,有刺客!!!”
随后正准备冲下马车杀向那群人……
“是吗?!”可是传来青云的声音,车夫转头一看,却见青云一剑刺穿了他的胸部……
“你……”车夫睁大眼睛地盯着青云,不甘心的死去,随后尸身就被青云踢一下马车……
正和刺客打架的两个护卫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另外两个护卫同时划破喉咙。
“好样的!”赵韵柔看得直鼓掌,然后麻利地将锦袍和头上多余的头饰取了,再伸手掏出一瓶子猪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