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 1915.6.12(一)

作者:咕军奋战 更新时间:2023/9/28 16:01:29 字数:2924

思来想去,在开始之前我还是要说一句,这些事其实发生在昨天,也就是11号,不过根据内容来看,我觉得还是把它们放在12号更合适。

我们下火车的时候是11号的傍晚,太阳似乎已经落山,但它的光辉依旧恋恋不舍地从严严实实的乌云后伸了出来,将蔚蓝的天空染成了红色和金色。

在下来之后,我们步行了一个小时,直到那最后的一抹红色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后,才到了战壕的后方。

我们走过的道路在炮弹的不断摧残下变得坑坑洼洼。脚下的热气不断地冒出来,通过神经传到脑子里,告诉我们这里刚遭到炮击。整条路是深色的汇集物,散发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气味,像是焦烂的鲜血?路边歪歪扭扭地立着几根木杆,上面粗暴地缠着一圈圈的电线,不断地伸向远方。

时常,有几辆卡车装着什么东西,乒乒乓乓地驶过我们的身边,往我们身后的方向驶去,还有几辆敞篷的马车,上面躺着几堆残破的躯体,摞成了几座起伏有序的小山,不断地往下流沥着深红的液体,落在了泛黑的土路上。它们跟着那几辆卡车,前往了同一个方向,没有任何迟疑。

不断前进的我们的肺进出着不属于我们的空气,不断前进的脚踩在不属于我们的土地上,上面凝固着属于我们的血液,却渗透进了不属于我们的泥土中。这些都汇集成了一条殷红的细线,随着我们的不断往前而随之向后,与它们的同伴一齐,汇聚成了一条条奔涌的红色潮流,不断地往后延伸,延伸,延伸,看不到尽头。

不过现在,它们属于我们了吧?

到了集散地后,我们得知还不能进入战壕,需要过一段时间,不过具体是多少时间,没人说得清。所以很简单,所有人解散,各自休整一会儿,等待命令。

在这期间,我做了一些事。

第一件,我去把口袋里的那封不属于我的信寄了出去。

邮差还在,他正在和几个士兵一起把几大包的信装上马车,他们气喘吁吁,因此见到我的到来显得不那么友好,尤其是我的手里还捏着一封信的时候——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把其中一个大邮包打开,然后把我手里的那封信塞进去,接着重新费劲地把那个鼓鼓囊囊的邮包合上,用绳子捆住它的口子。

“你来寄信,嗯?”邮差抹了抹自己满脸的汗珠,吐了口唾沫,冷冷地说道。他是一个强壮的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两撇深色的粗眉毛,根据他露在外面,有些古铜色的粗糙皮肤来看,他应该是个农民。

“是的。”我点点头,然后把信交给了他。

他瞟了我一眼,然后拿走了那封信,上下翻转了一下,接着又看了看邮票,确认了一下面值。

“还差……”邮差刚想说什么,然后他的眼睛瞪圆了,那张铁板状的脸上出现了微微的扬起,“等等,你是萨福郡的?”

“萨福?不……”我刚想解释,就被满脸笑意的邮差打断了。

“还是摩特镇的,好家伙!”邮差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您也是?”

“当然!我也是!”邮差高兴地说道,“在这里见到萨福郡的人真是难啊。”他摘下了那顶顶在他头上,耷拉下来的布帽子,用它扇起了风。

“为什么?”

“我知道的萨福郡的人都到东边去跟R国人打仗了。”

就这样,我跟一个邮差交上了朋友。卡连夫斯说过,千万不要丢到任何一个交朋友的机会,在战争中,多一个朋友,也许就会让你多一条命,无论你用什么手段。他叫厄尔曼,他跟我谈了很多,在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

我告诉了他我的真实名字,部队番号,并说明了这封信的来由,不过除此以外,没有真的了。

我叫科特·施密特,来自萨福郡的摩特镇。这是我在他的脑海里留下的印象。

“其实你贴的邮票还差了一毛钱,不过就当是我请你了。”在我离开的时候,厄尔曼笑了笑,对我说道,扬起了手里的那封信——上面又被贴上了一枚邮票——然后把它塞进了邮包里。

第二件,我去军需库领了一个枪套,好让那把手枪不至于一直揣在我的裤兜里。

军需库设在一件小屋里,里面摆满了各种柜子,一个胖乎乎(胖乎乎!管理军需库的人是部队里第二胖的,仅次于炊事员!)的士兵坐在门口,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张表格,一支钢笔,一瓶墨水,以及——一瓶喝了一半的酒,上面印着“曼坎”的字样(读者们!一瓶曼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被这种人喝进肚子……)。

“您好,我需要一个……”话还没说完,那个家伙就把自己又小又黑的眼睛藏在了那一层层的褶子后面,用他们挡住了我,同时用左手撑住了他的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肥脸,开始发出猪一般的声音,一串涎水从他的厚嘴唇间挤了出来,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往桌子上的表格上落去。一股酒气从他的身上飘了出来。

“您好?”我敲了敲桌子。那个家伙被惊醒了,他揉了揉自己醉迷迷的眼睛,擦了擦自己的嘴,然后看向了我。

“有什么事?”他打了个哈欠,拿起了那支钢笔,同时扒拉过来了一张表格。

“我需要一个枪套,能放这把手枪的那种。”我把那把左轮手枪掏出来,摆在桌子上。

那个家伙的眼睛立马就直了,疲倦与厌烦顿时一扫而空,脸上的赘肉开始不断抖动起来,啧啧声从他的褶皱里漏了出来。他拿起了那把枪,细致地检查了一番,在我眼神的警告下才不舍地放回了桌上。

“这枪,你是从哪里的?”他搓了搓手,眼里射出了锐利的光,那是贪婪。

“别人送我的。”我说道。

“送你的?”那个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怀疑,嘴角马上就扬了起来,眼珠子提溜地转了两圈,“不会是偷的吧?”

“偷?”

“偷枪这种事可是非常严重的,是要吃枪子的。”那个家伙向我凑了过来,把声音压得很低,“而且这种枪你是承受不起的,要不卖给我?我会给你一些好东西。”他的手慢慢地伸向了那把手枪,小心翼翼地。

“又不是我偷的,我为什么要卖?”我看着他那张脸,感到有些恶心,“不给就算了。”我把手枪塞回了裤兜里,转身就打算离开。

不过我是不会真的离开的——这是卡连夫斯告诉我的——软硬兼施。那些管理军需库的人,个个都精得很,总是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捞一些好处(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已经在管理军需库了,为什么还要其他的好处,他们又不需要去冲锋,胃口却这么大……),或用恐吓,或用欺骗,或使一点小手段。

我手里的那把手枪,卡连夫斯已经告诉过我,那是只有高级军官才能使用的(这么说来,那个人是个高级军官喽?那么为什么……而且他正好给了我12发子弹……),像我这种无名小卒拿着它去要枪套,很容易就会被认为是偷来的,所以那些人会变着法地敲诈我,而我应该做的,则是以不动应万动。

在劝说无果后,那个人马上就换了一张脸:“别走啊,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枪套当然是会给你的,不过……你知道的,你的级别太低了——”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挠了挠头,用钢笔敲了敲一张表格。

“这个怎么样?”我从口袋里拿出了卡连夫斯刚刚给我的一个肉罐头,拍在了桌上,“A国货,行吧?”

那个家伙不动声色,拿起了那个装着半瓶酒的酒瓶,晃了晃,眼睛并没有看我。

“再加上这些呢?”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雪茄,拍在了那个罐头上,“同样的,A国货。”

“当然当然!”这时,他有些撑不住了。他的头用力地点着,然后警惕地瞟了瞟四周,把那个罐头摇了摇,确认里面是沉甸甸的,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口袋。又拿起一根雪茄,把它凑到了自己那两个大大的肮脏不堪的鼻孔前,贪婪地嗅了嗅。我看到有一些液体从他的鼻孔里飞溅了出来,落在了那根雪茄上。不一会儿,一个崭新的枪套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与此同时,表格上出现了一个军官的名字,以及他的对应军衔。

顺便说一句,那个A国罐头和几根雪茄,都是我和卡连夫斯之前去军需库里偷出来的,这么说来,也算是一种物归原主了吧?(不过最后归到哪里了……)

第三件,进战壕了。

看起来要下雨了,好闷,太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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