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肯定，在我们的军队里，头盔上绝对是有一个尖钉的，不论大小，总归是有的。但现在，我同样可以肯定，在我眼前站着的那些人，脑袋上罩着的头盔没有尖钉。如果只有一个人没有尖钉，我还可以怀疑是不是被飞来的弹片削去的，毕竟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但如果是一群人的话，这种可能就大大降低了。而他们手里拿着的枪也正对着我，这也从一个侧面表明他们另有所图。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F国佬。
自然而然的，我想到了这个词。
很多人说，自己在遇到危险的那一刻，时间会从徐徐流过的清水变为胶水，变得无比粘稠缓慢，自己会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想到很多东西。一开始，我认为这可能是心理作用，但现在，我确确实实地感受到，时间仿佛真的慢了下来。第一段的内容就是我在看到那些人与吹哨之间的时间里想到的，我觉得那段时间可能不到三秒钟吧？
总之，我吹响了哨子，拼尽全力，把自己的舌头都吹麻了。
随着哨声的响起，枪声也随之响起。我感觉有什么子弹从我的脸颊边擦过，但我没有感受到疼痛。我又用力地吹了几下哨子，探照灯的光马上就打在了我的身上，同样，也打在了他们的身上。淡蓝色的军服很好地证明了他们的身份，但他们看上去有点不太对劲。
是夜袭的F国佬。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夹在沙袋上的枪拿了下来，然后拉动枪栓，对着那些人开了一枪，但没有击中。急于报仇的黄蜂们开足马力，一只只向我猛冲过来，撞在木板上，沙袋上，泥土上，发出着令人胆寒的“呯呯”声。激起的碎片四处乱飞，如同不断抽动的蛇芯，不断地舔舐着我身体的各个部位，我只能感受到它们冲击所带来的刺痒，却没有一点的痛意。不得已，我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一个拐角后。他们把我压制了。
那些人并没有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变得惊慌，反而开始有条不紊地往后退去。在退去的同时还不断开枪还击，我听到枪声是往四面八方的，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
哨声此起彼伏 ，看来，其他的哨兵已经听到了我的哨声。马上，我们的人就会来了。
突然间，黑暗重新回到了这片混乱。我意识到，他们把探照灯给打坏了，这可有点不太妙。我从拐角处，探出头，刚想看看情况，马上就有几颗子弹撞向我，钻进了我靠着的掩体。我立马缩回头，然后把枪伸出去，按着刚刚的印象开了一枪，可能什么也没有击中。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从我的身后传来的。我转过头，看到身后人头顶上的尖钉，松了口气。
“情况怎么样？”打头的士兵急匆匆地问道。
“不知道，但F国佬人很多，而且准备充分。”我说道。
“他们在哪？”所有人都把刺刀装在了枪上，轻微的“咔哒咔哒”声不绝于耳。
“前面。”我说道，“还有其他人吗？”
“其他人从另一边来。”
突然，几个东西撞在了拐角，发出“啪嗒”的声音。它的轮廓跟梨差不多，散落一地。
“手榴弹！”我大叫一声，然后往旁边扑去。其他人听到我的话，也做了跟我一样的动作，同时用手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不过幸运的是，那几个手榴弹并没有爆炸。事实上，F国人的手榴弹貌似不怎么管用，很多时候，它在丢出之后不会爆炸，但不爆炸并不意味着它是个哑雷，应该说，它根本没有被触发，至于它是怎么被触发的，大家都不太清楚。
我们从腰间拿出手榴弹，比了比方向，然后将它们扔了出去，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个不停。我们的手榴弹比F国人的好得多了。
在等了片刻之后，几个士兵从拐角处探出头，试探了一下后，向我们挥了挥手。我们从拐角处鱼贯而出，一个接一个，但都不约如同地屏住了呼吸——鬼知道那群F国佬现在怎么样了。最好的愿望是他们都被炸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是怎么进战壕的？我们已经在外延布满了地雷，他们是怎么做到不触发一个的情况下进来的？即使是排雷也不至于用这么短的时间吧？
我的手有些颤抖，不过在离开掩体后，任何的颤抖都停了下来，所剩下的仅有不断向前的意识。我跨了出去，用自己的枪指着黑暗，试图将这混沌驱逐。
我吞了吞口水，压下了心里的冲动。
“科特，你怎么样了？”
这熟悉的声音！这轻微的声音！
“卡连夫斯！是你！”我兴奋地说道。我可以感受到，他就在我的时候。顿时，踏实感充盈了我的后背。
只要卡连夫斯在，情况就不会太糟。
“没错，是我。”卡连夫斯用他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表明自己的存在。
“其他人呢？”
“在我的身后，都在。”卡连夫斯说道，“好，现在，不要说话。”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把自己的脖子动得深疼，使我不得不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战壕很宽，完全容得下三四个人并排走，所以我们分得有点开，防止F国人手榴弹的袭击——尽管他们的手榴弹效果并不是很好。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探着。一切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F国佬好像消失了，就好像砂糖融化在这一摊黑漆漆的死水之中，连个泡也没有冒出。
他们难道走了？
侥幸的念头一但出现，就很难再消失。这个念头就如同毒蛇钻进了花丛，让我无法冷静。
突然间，一阵尖锐的刺响震荡了这摊死水，掀起了层层巨浪——一个红色的、散发着刺眼的信号弹直冲云霄，将一切都照亮了。
“是谁打的信号弹！”有人骂骂咧咧地说道。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刺眼弄得措手不及，有些人不得已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们来了。”卡连夫斯喃喃道。
“谁？”我有些惊惧。
“F国人，他们来进攻了。”卡连夫斯说道。
“这怎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战壕的外延就传来了爆炸声。那是我们的地雷发出的。
尽管仍然乌云密布，但天确确实实已经开始亮了起来，至少，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我能看到周围人的脸——一样的灰头土脸，一样的惊惧，但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检查自己的武器，脸上换上了坚毅的表情。
“大雨要来了。”卡连夫斯喃喃道，“也就是说，那只是个前奏？”
太闷了，又闷又热。
又会死几个呢？希望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