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1915.6.19(二)

作者:咕军奋战 更新时间:2025/1/28 21:08:25 字数:6108

于是乎,帝皇向我问了一些问题,不外乎——装备、战线、士气、指挥、以及一些传言——“据说E国马上就要大规模介入了”或“听说AH国要进行新的攻势”,亦或是“F国正在协议投降”之类。

我不明白帝皇为什么要向我询问这些问题,但我还是如实回答:“这些都是传言,已经传了很久了,从我入伍之日起,就在我耳边了。不过,请您原谅我的大胆,您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传言呢?”

“哦,呵呵,是这样啊。”帝皇有些尴尬,他锊着胡,向我们挤出上扬的嘴角,然后低下头,用右手食指微微撇向旁边专注的青年,接着点下头。

青年环视四周,然后向我快速弯曲手指,示意我靠近:“将军们总是花言巧语,盟友们总是满口胡话,帝皇信不过,我也是,所以我们想听听你的声音,一个来自战场的士兵。”他对我眨眨眼,活泛的蓝眼闪着精明的光。

帝皇则合上眼皮,将自己的双眼遮蔽,掩盖住自己的——

于是,我们享用了甜点。起初,我不知道佣人们端上来的是什么,但从这浮夸的造型,艳丽的颜色,流光的甜味,我隐约觉得这就是所谓的F国糖雕——那是一只展翅的五头鹰,栩栩如生。一时,我不知道该如何下口,于是,我小心将它轻搁于桌,免得破坏它的雄姿。

“科特,你怎么不吃?嗯?”青年用餐巾抹嘴,看到桌上完好无损的五头鹰,面出疑惑,“不合你胃口?”

“不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下口。”我摊手,现出手足无措的动作,“太雄伟了——”

“没关系的,我也吃不惯这种浮夸之物,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估计得是日日品尝了。”帝皇将干净的餐盘放在桌上,同样用餐巾抹嘴,“只希望我能快点适应吧。”

接着就是层层相叠的果冻,以七色渐变着摞成塔状,上面撒着层层的糖霜,如雪般附着,微摇着送至我们的面前,前面放着三把闪闪的银匙。不过,我竟对此没有食欲——明明自己空着肚子,却对这诱人没有进食的欲望——我拾起汤匙,轻轻舀出部分胶状物,送入自己努力张得很大的口里,接着一仰首,将它滚入自己的胃部,不免于一咳嗽。

“科特,你的家庭是怎么样的,能跟我们说说吗?”帝皇一面将果冻铲入口,一面说道。

“当然,我的荣幸。”我说道,“我和父母,还有伦娜住在一起,四个人。”

“伦娜?这位小姐是谁?”帝皇微直身板,扬起眉头,似乎很感兴趣,“既然你没有说她的身份,那她就不太可能是你的亲人,是吧?”

“是这样,不过也不能算这样。”我说道。

“哦?这是什么意思?”青年追问,“你还没有结婚,是吧?”

“伦娜——在血缘上,并不是亲人,但事实上,她的重要性与我的双亲相同。或者说,她其实早已是我的亲人了,只是我们现在才——或者说——早已成了既定事实——嗯,嗯?”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嘴巴一张,各种古怪的词语就如此滚出来,七零八落地凑成句子,组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我的意思是,她是我的未婚妻,嗯,是这样的。请遗忘我刚刚的胡言乱语吧,我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你跟我一样的岁数,却有了未婚妻,未免过早了些?”青年对此感到意外,不过帝皇却以微笑的脸庞,以及扇动的左手驱逐了他的疑惑。

“这有什么,我订婚的时候,还只有15岁呢。”乐呵呵的神情,将俊伟的面部扯出几道微陋的褶子,不过更此添了几分慈祥,“你的父亲比我晚些。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得帮你物色起来了,你岁数也不小了。”

“还没到那个年龄——”青年试图说些什么,但被帝皇果断打断了。

“我们的战斗英雄都已有了归宿,那帝国未来的领导者,我的帝孙,怎能依然孤身一人?”帝皇将右手搭在下巴处的胡子上,轻轻揉搓,“这事不能耽搁了。”

“祖父——”青年试图在说什么,但帝皇站起身,向我走过来。见状,我赶忙站起身,然后拉扯一番衣物——整整齐齐,没有褶皱。

接着,我们拍了几张照片。

帝皇站在中间,我站在帝皇的左边,青年则站在帝皇的右边。每个人都尽力将眼睛瞪大,将嘴角上扬,将衣服捋平,将身板挺直,板正地让我想起路边服装店里的木头模型,也是同样。

在被闪光灯亮了亮眼后,我揉着眼,跟着青年走出房间,结束了这次难忘的经历。

“不过,我似乎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吧?”走廊上,青年对我说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这似乎不太公平。”

“您说的有道理,不过恕我直言,这并没有多大意义。”我解释道,“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您——恕我直言——在此之前,我原以为您只是一名普通的贵族,不过现在看来是眼光狭隘了。”

“是挺普通的。”青年笑道,然后摆手,“继续。”

“何况,自古以来,皇室的姓名,除了在位人与继承人,其余都不会公开,我现在知晓了您的名字,岂不是犯下大错?”我说道。

“哈哈,原来你有这种顾虑,我真是小瞧你了。”青年仰头,哈哈一笑,随即将笑容敛去,换为轻松的表情,“不过,现在知晓,已经没有问题。刚刚的拍照,你还记得吗?”

“拍照?这——”我皱起眉,两手无意识交叉,试着将两件事联系,却怎么也找不出节点。

“我们的照片,会出现在报纸上,这也就意味着,我的身份将被公开,所以,你明白了吧?”青年搓手,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没了。”我恍然大悟。

“喏,这是我的房间,进来吧。”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走廊的另一头,驻足于一扇门前。待门口的卫兵为我们转动门把手后,青年对我说道。

于是,我跟着他一道进了房间。

房间的陈设与之前基本无异,不过令人瞩目的是一块用三角架支起的巨大的木板——立于房间中央,上面附着一张巨大的图画——异常扎眼。泛黄的纸张、弯曲的细线、红蓝的色彩、密麻的箭头,以及潦草的字体,还有各种圈划的痕迹,似乎表明这是一张作战用的地图。关于这种地图,我仅见过寥寥几次,不过精度之细、细节之丰富,每次都让我印象深刻——据说级别每高一级,上面的细节就越丰富,不过也仅是于据说层面。

“这是——”不自觉,我靠近了那副奇异的画作——应该是——地图。

“军用地图,这一带的。”青年说道,“你去看看,怎么样?”

“实在是,令人震惊。”我注意到,地图上还用浅色的铅笔作了标记,写着些难以辨别的细小文字,我试着凑上去仔细观察,但文字太过歪斜,况且涂改多次,早已糊为一坨,实在有些难度,“不过,上面都写了什么,无法看清。”我如实说道。

“嗯,是涂划太多,连自己都难以辨认了。”青年蹙眉靠近,接着摇头,露出尬笑,似乎为这些浅乎乎的毛线团而抱歉,“所以你就别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还是去看看其他的吧。”

话是如此,但经过如此短且瞬的努力(我似乎应该感谢那个怪物教育我的技能,虽然不是我主动接受的),我依然还是从中得出了一些信息,不过我并没有说出来——这似乎也不好说出来——

突击效果不佳,批准使用高烈度毒气。

此处部署铁蛇(铁蛇?其实就是铁丝网吧)。

电网被破坏——怎么可能(原话)?

(几个骷髅头,用红色的颜料画出,渗入下方的河流中,将其染为血红。)

战俘获得12名,已送……

此处毒气供应不足,应立即补充。

防线被突破,不过被成功拦截 ,不过怎么做到的有待确认(该句位于在我们驻防的区域,估计说的就是我们)。

以及——本地图仅允许师及以上军衔查看,严禁分发至团部及以下,违者将被军法处置。

我在看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不过,恕我直言,您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份地图?”我内心充满疑惑,以及紧张,小心翼翼问道。

“以你的级别,你能看到这些吗?嗯?”突然,青年的语气突降,似乎被棉布包裹的利剑被快速抽出,直愣愣指向我,不禁起了寒颤,“你似乎,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是吧?”

“这——不是您让我——”

我想起刚入伍时所背诵的军规——现在早已模糊,但于此时突然记起,不过依然模糊——严禁以各种手段获取、得到、传播军事机密。这,算是机密吧?

我意识到不对劲:这情节,我已在各种小说中读过,批评过,嘲笑过,但我意识之刻,却已陷入其中。

“嘶——我可不记得有这回事。我只是想问你些许的问题,但你趁我不注意看到了,还肆无忌惮地说出来,这实在是不应该。那,该怎么办呢?”青年轻挑其眉,面带微笑,两手架胸,以轻松和气的语气说道,不过说出之语却让我腹部发寒,“或者,帝国最年轻的银圣剑获得者,帝国现在与未来的骄傲,竟然鬼迷心窍,被F国的间谍可耻收买,在与帝孙的会面时露出獠牙,竟试图对其下出毒手,不过被卫兵阻拦,如何?”

突然,房门被打开,激烈的脚步、身体的摩擦、枪械的碰撞,几个卫兵从中鱼贯而入,手持步枪,在我未反应过来之时,“咔嚓”上膛,将其对准于我,而青年早已站于他们身后,以冷峻的目光瞟着我,昔时和气的表情似乎与这面孔格格不入,我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所见是否为真,亦是我自己的幻想。

“这是——哪出——”我迟钝的大脑卡壳,难以理解所发生之事,只是嗫嚅着,接着——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套——空落落,什么也没有,才猛然回忆起自己并没有携带武器。然后,我低下头,确定了这样准确无误的事实。

不过,这似乎有些眼熟?我似乎经历过这事——被很多的黑洞洞枪口对准,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是在何时,模模糊糊。

就如此愣住半刻,那些枪口突然放下,然后卫兵有序从门而出,一板一正,脚步声都是统一,最后一位还转身,向我们敬礼,然后小心将门关上,发出清脆的“咔哒”。

“你知道刚才在你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吗?”青年开口,打破这短暂的平静,不过语气已自然切换为轻松,并带着微微的笑容。

“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图,问道。

“震惊,不过做出的动作倒是让我满意。”说着,他将两手并拢,然后轻拍几声。

“刚才这是——”

“一个玩笑罢了,不介意吧?哈哈!”青年笑起来,不过没有夹杂任何喜悦。

我沉默。

“别这么严肃,笑一笑呀,不是挺好笑吗?嗯?”青年的眼眯起,笑容渐渐凝固,让我想起被凝固的奶油。

我依然沉默。

于是,青年也沉默。

不过最后,是他先耐不住,张开口:“不要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什么恶人,不是吗?”

我依然沉默。

“现在,我们可是一路的了。”

“什么一路?”我不再沉默,“不要用‘我们’这个词。”

“哈哈,实话告诉你吧,你们连现在已经是属于我的私有物。”青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的面前,翘起腿,摆出舒适的姿势,并示意我也坐下,以便侃侃而谈。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顺着他的话,我坐在他的面前——一转头,那块木板已然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存在过。

“也许你有所耳闻,只要是统治G国的家族就都会遵循一个传统——只要是皇室成员,都要亲自参与一场战争,并且要亲临前线。所以,我的祖父,将你们这个连作为礼物,赠送与我,让我指挥你们接下来的战斗。所以,现在我的身份,就是你们的连长。”青年说道。

“你——是我们的,连长?”

“从现在开始,是这样的。”青年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眼,点燃,“有什么问题吗?”

青年所说的传统倒是真事,对于此,我能呼出各种典故,如喜如悲,如古如近——我的祖父,竟是帝皇亲领的部下?这倒也出乎我的想象,因为我对于军团番号并没有多大意识,也仅在于旗帜的图案是否亮眼罢了。不过,我在意的并不于前,而于后:

“那,我们的连长,他怎么办?”我问道。

“嗯,被突破防线,他有过错,所以被降职了。”青年想了想,吞云吐雾间,露出几个词,“不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在前线经验丰富,而且在这么危险的关头敢亲自顶上去,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接下来担任我的参谋。”

“那他现在——”

“还在后面养伤,估计得过段时间再见面,这你就不用担心,毕竟现在是我的人了。”接着,青年叹口气,“不过,你们连长的伤情竟然比你严重,这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严重?怎么...”顿时紧张起来,想起那时的冷峻之光,不由打个寒颤。

“脑袋这里中弹了。”青年举起右手食指,在右眼与眉毛的地方画了个圈,然后弯曲手指,在其上轻敲几下,“穿透伤,最严重的是这,其他的不过为擦伤。经过手术已经稳定了,B国的医生水平还是很高的。”他似乎想到了极为惨烈的东西,面部僵直,喉咙微动,有些艰难地咽下口水。

“我能去见他吗?”我问道。

“这段时间是不行,要休养,不过他马上就会知道你的情况了,在报纸的头条上。你马上就要成为帝国的象征了,哈哈。”说到这,青年竟大笑两声——我实在不明白可笑之处在何。

“既然如此,那刚才——”

“哦,等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你绝对会感兴趣的。”轻易打断我的话,青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到我的面前,接着晃了晃,“看看吧。”

狐疑着接过,翻转,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显露在这轻飘的物质之上,当然,出乎我的意料——戴着那顶铭刻于记忆中的帽子,穿着那条朴素得几乎毫无装饰的裙子——两者之色绝对是淡蓝。手里捧着一本不薄不厚的书,正置于端坐的膝盖之上,纤细的两手微搭于上,书页轻微向上,将要落下。无法忘怀的脸庞位于中上方,虽然阴影半掩其面,但微张的嘴清楚地表现出她的惊讶。至于背景——我认出,那是我在这之前所待过的、等过的、消耗过太多时间的、心甘情愿所做的,那个病房。

毋庸置疑,照片上之人绝对是伦娜,我可以堵上我的一切。

“你们把伦娜怎么了?!”我暴起,伸出手,打算抓住眼前这该死的家伙的衣领,进行质问,但黑洞洞的枪口强迫我坐回椅子。

青年用手枪对准了我。

“不要这么激动,况且你刚才的行为,似乎很严重的来说?”青年用脚踩灭掉落于地,还在微燃的烟头,摩擦一番,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袭击皇室成员这个罪名,可是所有人都难以担当的。”

“这算是,威胁?”我强忍住怒火,坐下,切牙,说道,“刚刚所做的,都是为了威胁我?”

“我觉得可以用这个词。”青年点头。

“那,为什么要威胁我?”我于此感到的不是愤怒,亦或害怕,而是疑惑,深深的疑惑,甚至于说出之时,还挤弄出无奈的笑容,“我是有什么特殊的价值?我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罢了,跟我一样的在军队里一抓一大把,怎么偏挑上我?”我无法理解面前之人的想法。

“原因还简单,你现在还活着,不是吗?”青年摊手,耸肩,“能从遍及整条战壕的爆破中活下来,还能有如此的活力,这就已经证明了你的特殊性。要么很勇猛,要么运气好,显然,你两者皆得。”

“这...”

“而且,你真的认为自己是个普通的平民吗?你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吗?”青年微眯两眼,用深不可测的表情对着我,似乎对我所说之话有些意外。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能是个贵族?不过,当然是比不上您的。”我摇头,对此话嗤之以鼻,“还是个隐姓埋名的富翁?跟那种异想天开的小说一般,隐藏的身份?别开玩笑了。”

“有意思,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那就把这事丢一边吧。”青年摇头,将手微捂其嘴,“总之,我的目的,就是让你成为我的部下,忠心耿耿的。”

我愣了片刻,才理解清青年这话的意思。

“嗯额,其实,军人,就是要忠心,这你总知道吧?忠于国家——”立马被打断。

“我的意思是,忠于我,作为我的亲兵,嗯?”青年不耐烦地说道,“我的命令至上,然后在战场上保护我,这下明白了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不明白这两者中的差异,“都是忠心——”再次,立马被打断。

“行,我要的就是这个。”青年站起来,伸手,拍肩,“不要再多想了。”

“哦,额——”我还是不明白这两者的区别。

“不准将我们谈话的内容泄露给任何人,不然的话,”说着,青年的嘴角抽动,同时用手弹弹那张照片,“明白了吧。”

“明白。”我只得答应——不过仍是迷糊。

“你叫科特,没错吧?”青年伸出手,微笑着看着我,然后将手翻转一番,试着将我的注意力所吸引。

“额,没错。”于是,我抬起手,与他握住,上下晃动。

“那,应该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一直都不让人所知晓,那取了有什么意义呢?”清嗓子之后——似乎这是件极为庄重之事,“我是鲍尔顿·F·威尔曼,可得记住了。”重新,他的脸上换上了和善,刚才的凶恶自此一扫而空,似乎只是一层涂料,被清洗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所以,刚才那一出的目的是什么呢?我还是有些不解。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