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
季世铃迫不及待地拉着贺培上三楼。
贺培任由她牵着。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跟着在后面也挺期待的。
季世铃今天还没出过门,所以穿得比较休闲随意。
比起往常在外面的精致艳丽,此时的她不施粉黛,皮肤白皙光润,明眸善睐,长长的棕栗微卷发束成低马尾,一身轻盈的连衣白裙,整个人显得清新甜美,平易近人。
这样的居家形象让贺培感到有些亲切和熟悉,就连与对方接触时也变得自在了许多。
当然,不论对方是哪种打扮,在他眼里都各有特色,百看不厌。
两人来到三楼。
先入眼的是光线充裕的客厅,外面连着露天阳台。
室内是简约的北欧式家装,还有风格一致的木质地板家具、浅色沙发茶几,以及寻常可见的电视书架摆件挂画等等……
整体看起来宽敞明亮,但和一二楼的布局格调差不多,好像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所以是想让他看什么呢?
贺培好奇地看向身边的季世铃。
只见季世铃走去客厅沙发的后面,一脸神秘地向他招了招手。
沙发背后没有挨着墙壁,两者之间还有一条过道。
贺培上前一看,原来墙不是墙,是一扇和墙壁同色系、能平移推拉的隔断门。
等他靠近后,季世铃这才推开隔断门——
里头竟是另一个与客厅相同风格和大小的乐器室。
墙面上悬挂着数把不同材质的高档小提琴,银色的琴弦泛着亮眼光泽,每一把琴体做工精细,亮光漆面色彩缤纷,哑光漆面古香古色;
空间宽阔有余,正中央是一台昂贵的黑色三角钢琴;
后沿整齐排放着乐谱架,成套的音响设备,再是专门收纳谱子影碟和乐器配件的工作桌;
若观察仔细,会发现室内墙壁贴的是隔音材料,只要把门窗一关,俨然一个专业的音乐房。
贺培只觉得眼前一亮,愣愣地环视房间几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他这副表情,季世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也没问他喜不喜欢或有何感想,只是用手肘碰了一下他,说:“去试试吧。”
“嗯。”
贺培这才走了进去。
在距离最近的墙架上取下一把现代小提琴,再从下边桌子的弓盒里拿起琴弓。
像做过无数遍一样,熟练地、习惯性地用松香摩擦弓毛,来回运弓,上肩托,开始调音……
季世铃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他,也没嫌他磨蹭。
倒是贺培,看似在专注调音,实则早已偷偷臊红了脸。
他此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沉浸在获得乐器的喜悦中,更多的却是像只准备开屏的孔雀,迫切地想要在女人面前展露一手。
但他现在是个失忆的人,心底对自己的拉琴水平根本没有谱,连想演奏的乐曲都没想好,纯粹只能靠个信手拈来。
贺培沉气垂眸,一边调音一边找手感。
脑海中回想着近期听过的熟悉旋律……
他架起小提琴,先是拉出断断续续的高低音。
接着逐渐连贯起来,顺畅地拉奏成曲:
——♯♯,♬♬||:♫♫_♩
♬♬|♫♬♫⌒♩
……∮
琴声悠扬,节奏轻快灵动又略带小小哀愁,丝丝入耳,像夏日里一道清风,轻轻吹走空气中的苦闷。
这是当时他还在医院时,季世铃用手机放给他听的曲子。
边上的季世铃,一开始听他试琴的时候还面带微笑地看着。
直到他能拉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后,她不由慢慢站直了身子,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曲毕。
贺培放下琴弓,有些不好意思,又满眼期待地看向面前的女人,问:“怎么样?”
季世铃不负他期望,当即笑盈盈地发出赞叹,夸他拉得和以前一样动听,充满感情。
然后又试探道:“我一时忘了,这首曲子叫什么来着?”
贺培立刻脱口而出:“Summer。”(久石让《Summer》)
季世铃表情微讶:“是的,你都想起来了吗?”
同时暗自攥紧手心,像是紧张什么。
贺培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就是感觉很熟悉,刚好你这一问,我嘴巴比脑子快,顺口就念出来了。”
接着自言自语地叹息,“诶,原来是Summer呀,我第一次听的时候还老想不起来叫什么……”
听了他的话,季世铃瞬间放下高悬的心,这一会儿,她目光柔和,由衷地道:
“你以前可喜欢这首曲了,说它虽然弹奏简单,但胜在旋律轻松让人舒心,每次你不开心就会来一曲,反复几回,心里烦恼的事、那些不能解决但必须面对的事,也就变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里头的“弹奏”二字让贺培眼睛一亮,他过去拉起对方的手:
“没错,这首Summer就是要加上钢琴的弹奏才完美,我们一起来合奏吧!”
季世铃一怔,眼神明显暗淡下来。
她缩回了手,语气似乎有点苦涩:“抱歉,我不懂音乐,也不会弹琴。”
“啊,哦,这没什么……”
贺培当即面露尴尬之色,内心自责。
他怎么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会弹琴!
这样理所当然地要求一个不懂琴的人与自己合奏,对方会不会误以为自己是在秀优越感?
贺培不由分说地重新拉过她的手。
把她带到钢琴前坐好,还专业地先帮她调节琴凳高度。
自己则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右身侧。
贺培说道:“这首曲子的前奏很简单,只有几个音,单手就可以弹了,不懂音乐的也容易上手,我现在就教你吧。”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依旧太过于理所当然了,他想教,人家还不一定想学呢。
于是,后知后觉的他,这次小心翼翼地、弱弱地补了句:
“……你有兴趣吗?”
两人并肩而坐,视线对等,季世铃侧过头,刚好对上了他可怜兮兮的小狗勾眼神。
季世铃忍俊不禁,微微抿唇,然后……
拉起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上半身子向右倾,柔柔地靠进他怀里,声音娇软道:“我有兴趣,你要好好教我哦。”
猝不及防的亲密拥抱令贺培瞬间僵住。
女人今天衣料轻薄,他那只被按在细腰上的大手,隔着布料,明显能感受到女人皮肤的温度,更别说对方娇软的身子几乎往他怀里塞……
贺培脑海中立刻有个晕乎乎的小人在两眼转蚊香、鼻子喷出两管血柱。
同时理智上,他是拒绝的。
只听贺培一脸义正辞严地道:
“你要是不感兴趣就算了,你这姿势我没法教你。”
这钢铁直男的发言,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恼火吧。
但季世铃并没怪他不解风情,也没恼羞成怒。
而是继续得寸进尺地紧紧依偎着他,眸中带笑,语气无辜地说:“是么,那你为什么不推开我,或者纠正我呢?”
贺培登时:“…………”
别问,问就是他僵住了,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