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铃,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贺培转过身去一瞬间,便见平日里总是温和带笑的季世铃仿佛换了个人,此时的她面覆寒霜,眼神阴森狠厉,像是在审视衡量着什么,手部五指也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这副模样令人忽感陌生和胆颤。
贺培惊疑不定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女人已是一脸担忧,改抓为抱,搂住他胳膊,用委屈的语气埋怨道:
“贺培,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到处找不到你有多着急,你一声不吭地跑出来真是吓坏我了!”
“呃抱歉,我、我来这里有点私事要办…”
贺培支支吾吾地挠头,有心隐瞒却想不出合理的借口,于是又把问题抛回去,不解地问:
“你今天不是去出差了吗?”
“是啊,我今天本来是要出差的…”季世铃不复刚才狠拉住他的那股劲,这会儿虚弱地软软倾靠在他身上,继续说道:
“但是我半路上突然身体不舒服,就请假提前回来了。”
“啊?”贺培一听,赶紧扶着她,一边抬手探测她的额头,一边心疼地责备:
“你不舒服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出来了?”原来是生病了,难怪脸色这么差。
见他神情充满关切,季世铃拉下他的手,拿他手背贴着自己脸颊,讨巧地磨蹭,微微嗔道:
“我这不担心你嘛,你平时很少出门,我怕你在外面迷了路。”
“你呀……”贺培无奈,真想亲一亲这个可爱女人,但现在是在外面,他只能用食指刮了刮她小鼻尖:
“真是个傻瓜,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迷路?不说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季世铃皱皱鼻子,露出满足一笑:“好!对了…”
她忽而一副好奇地指着河的对面,问:
“那些人是谁,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跟他们打招呼?”
河的两岸上下有斜度,又经由季世铃刚才往后一拉扯,两边的视角变得不对等。
贺培往下眺望,能看见对面三人在抓耳挠腮,挥手叫嚷,做出各种试图引起别人注意的奇怪行为。
而那三人仰起头,只能看见对面护栏后贺培的半颗脑袋,更看不清他身边出现的人是谁。
贺培如实道:“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好像认识我,你知道我失忆了,不记得一些人和事,正好,你来帮我看看他们是不是熟人?”
季世铃立刻摇头:“我也不认识,所以才问你呀,咱们在这镇上没有什么熟人,除了吴阿姨。”
“哎!”贺培被提醒似的当头一棒,四处张望:
“我忘了我约吴阿姨在这里…”
“你放心,”季世铃及时说道,“我是打电话问了吴阿姨才知道你在这里的,我已经叫她不用过来了,还有哦,我打你手机你没接……”
贺培先松了口气,然后从口袋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可想而知打电话的人有多着急。
贺培连忙解释:“不好意思世铃,我昨晚睡觉的时候设置了静音,今天出门忘记调回来了,不信你看。”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故意不接听电话,他特地指着屏幕上的静音标图凑过去让对方瞧。
季世铃看对方态度紧张、生怕自己误会的样子,她这才彻底放下心中的顾忌:
原来男人不是想逃跑离开她,那就好。
季世铃说:“知道了,总之你平安无事就好,我们走吧。”
贺培略有迟疑地指向短暂被遗忘的对岸三人:
“那他们……”
季世铃对他的手势视而不见,只用指尖揉揉太阳穴,同时开口道:
“你还有什么事么,我头疼……”
贺培立马道:“没事了,我们快回去。”
“嗯。”
季世铃是开车过来的,两人一左一右上了车。
季世铃虽然人不舒服,但还是坐在驾驶座负责开车。
贺培因为失忆以后没有行车经验,所以一时不敢贸然逞能,乖乖坐在了副驾驶。
他一路沉默,扭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他看似专注入神,实则心里在打鼓,就怕世铃再度提问起他来小镇的目的。
然而贺培这一言不发、紧挨着窗口的模样,在季世铃眼里,却是男人一种对她的回避,以及对窗外事物的向往。
季世铃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逐渐发紧、泛白。
她忽然出声,抱歉地道:
“贺培,对不起,都怪我粗心,明知道你失忆了一个人在家会寂寞,我也没想过帮你联系你以前的那些朋友,你对刚才那三个人一定很好奇吧?特别是那个戴帽子的姑娘,看起来很活泼,隔着大老远的距离也能让人感受到她身上那份朝气,我好像看见你盯了她好久,早知道刚才应该陪你走近一点,去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认识……”
贺培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起这事,只能回答:“你想多了,我没有对他们产生好奇。”
他确实只把那三人当成普通路人,如果非要说他盯着女孩看,那大概是那女孩像猴子一样蹦得最高,很难不引人注意。
他上车以后就把三人抛之脑后了,世铃特意提起他们,反倒让贺培觉得莫名其妙。
季世铃此刻也不理解他:一个失忆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好奇自己过去的事?
她不知道的是,贺培目前现状只是单纯地出于一种知足的懒惰思维:
不记得的人和事物没必要再去探究,重新认识一遍的过程就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还不如等恢复记忆,一切自然而然会回归到正轨。
季世铃不死心,这次故意释放明显在赌气的语调:
“没关系的,你可以说实话,你要是对那个女孩感兴趣,想和她搭讪,我们现在就调头回去找她。”
“……”
贺培微微皱眉,一阵无语,这是什么跟什么?
接着又恍然,不可思议地侧头去看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
“等等,你…这是在吃醋吗?”
季世铃从鼻腔里轻“哼”一声,不置与否。
贺培一愣,继而一掌拍在脑门,扶额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季世铃脸颊瞬间浮起恼羞的红晕。
故意试探是一回事,被取笑是另一回事。
她伸手去捏对方耳朵:
“不许笑,给我说清楚,你对那女孩的真实想法。”
贺培当即停止笑声,上半身配合地向左倾斜,任由女人捏耳朵。
他竖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地道:
“我发誓,我对那个女孩没有任何想法!看她的外表打扮,小小个子、瘦巴巴的,就像个未成年小孩一样,我可一点都不感兴趣。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
贺培拉长安全带,尽量把脑袋靠过去,好让对方看清楚自己刻意睁大的‘色眯眯’眼神:
“是你这样的,成熟姐姐类型。”
突然,猛地一阵‘吱嘎’——
是急刹车的声音。
贺培的脑袋差点磕到中控台:
“你干什……”么?
只见季世铃迅速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半站起来,直往贺培身上压去。
两人嘴对嘴,唇齿相磨,口舌交战,烙下一记湿濡而绵长的深吻。
贴在一起的胸口高低起伏,车内回荡急促暧昧的呼吸声,也不知道是谁被吻得喘不过气,反正两人皆面红耳赤,不甘示弱。
好不容易四唇分离,季世铃双手捧着他的脸,留恋地与他耳鬓厮磨,一边媚声暗示:
“贺培,我们好像没有在车里……”
后面的话,意味深长,不言自明。
贺培听得满脑子七荤八素,同时又心虚紧张地东张西望,周围荒郊野外,暮色将近,渺无人烟,的确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看他不回应,季世铃又道:
“怎么,你不敢吗?”
竟敢挑衅他男人的威严!贺培当即震声: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季世铃刚要勾起嘴角…
又见贺培睁着清澈的目光,担忧地道:
“那个,你不是人不舒服吗?”
季世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