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威朗走后，艾特盯着由威朗移交过来，被蒙上了脸拷起来的俘虏，出声询问
“带回去审问。”
希丽薇尔回答的直白
“还真是标准答案。”
“怎么？你感到可惜吗？”
希丽薇尔看向艾特，明明不包含情感，但眼里却似有不满
“我还不知道我们的艾琳卡小姐，如此的惜香怜玉。”
“不……”
希丽薇尔又开始了，艾特想
每次都是这样，当希丽薇尔那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敌意出现时——虽说并不针对自己，就总能让艾特无可奈何
是酸味
所以艾特转移话题
“那个公子哥，威朗。”
“怎么？”
“老实说，我不信他。”艾特揪着衣领将其扯正，说起关于埃尔家族的事，“他是埃尔家族的人，当情况偏向埃尔家族，我们就不能指望他能有作用。”
“我会警惕。”
希丽薇尔说着，看起来不太在意艾特的话
“听着——”
艾特有些恼怒希丽薇尔的态度，她摊开双手
“我把话延长，或是说明白些，那就是埃尔家族完全没有存留的必要，不是吗？”
“艾琳卡。”
希丽薇尔的目光没有对着艾特，反而是看着被绑起来的主持人女士
“你或许不知道，我已经和威朗谈过一次了”希丽薇尔闭上双眼，“当时我就认为，埃尔家族的存留应该是有必要的。”
“他说了什么，把你这个冷湿的铁块都迷了心。”
艾特没好气，她秉持的是一个古老易懂的道理，斩草需要除根
“埃尔家族倒下后，他们的势力需要被继承。”，希丽薇尔款款而谈，“这个最好的继承者就是埃尔家族本身，一个为共和派效力的埃尔家族。”
“说得好，我还不知道我们的希丽薇尔小姐居然是共和派的人。”
艾特学着用先前希丽薇尔的语气挖苦
“艾琳卡，铲除一个埃尔家族不算什么，要改变社会，首先要改变帝国，从这些细枝末节开始。”
希丽薇尔的理论在艾特听来，就是苦口婆心的说教
“所以你选择包庇吗？”
一句话，艾特的语言直接了当，让希丽薇尔不知从何生出一丝难言的愧疚
“艾琳卡，这就是选择，理想与现实存在一道隔阂，它厚重如群山……我保证，有罪者会得到惩罚。”
希丽薇尔的话透露有妥协之意，大抵是无奈
利益是过于冰冷的现实，为她们两人之间毫无意义且不知所谓的争论泼上一盆刺痛灵魂的冷水
艾特静默下来
她明白，如果要以一种完美的正义来要求，那么其实曾经身为山贼强盗的自己就是没有资格争论的那一类人
若是非要用一种情感来描述感受，艾特感到不自在、不舒服——她的内心憋着一口气
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赶尽杀绝呢？艾特想，明明自己手上也沾染鲜血，同为践踏者，自己并无资格去诉求
更何况这都是为了胜利，在牵扯上了政治的斗争中只有赢家，没有完全清白的正义者，站在共和派的角度来看，落下棋子者不仅仅是要吃掉对方，更是要布局
“希丽薇尔……是我无理取闹了……”
是自己太过理想了，想明白后，艾特突然性的消沉了一会
希丽薇尔看着消沉下来的艾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思想与情感在她脑海中翻滚，在她的眸子里转动，但唯独不会在她的脸上浮现
这不怪艾琳卡，希丽薇尔想，如果没有经验与实践，那么理想就成为行动的指南
况且争论并非坏事一桩，人需要愤怒与冲动，不然则失去灵魂
要推翻或改变帝国，首先就需要有足够的力量，自西方而来观点常说道权力来自于人民和自由，但实际上，西方当权者的权力来自于他们的商会、工厂与军队，还有上流社会通过默契而组成的执政联盟
帝国的民众民智未开，那些自给自足，以家庭为单位实行农业劳作和生产的百姓会习惯性的拥戴皇帝，因为脆弱的家庭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帝国与中央来保护
如若没有，就创造，帝国的经济基础是一个栓马的绳，总是会把帝国拉回一个既定的轨道上，偏差终会被扼杀，所以总有人要做皇帝
除非能改变，改变的方式无外乎两种，一个是自上而下，另一个则是自下而上，无论哪一种，都要借助力量
“民众的力量太弱小，如一盘散沙，不聚则无力。”
忽然，希丽薇尔想起这么一句话，这是玛尔莎对她说过的，她觉得这算是暴论，但放在帝国确实是荒谬的正确
于是希丽薇尔的思维又转想到了玛尔莎身上，
不是民众，那么玛尔莎要借助谁的力量？
有时候，希丽薇尔不懂玛尔莎在想什么，那个家伙明明嘴上说着民主与自由，人民和智慧，但玛尔莎实际上从来不会主动接近群众，相反，玛尔莎更加愿意同帝党的上层攀谈，在共和派，这属于异类
从这个角度来看，在很大程度上，希丽薇尔并不是在替共和派做事，而是单纯的在替玛尔莎做事
希丽薇尔知道这一点，但她不反感，这是交换，玛尔莎帮助希丽薇尔的条件不可能只有金钱那么简单，玛尔莎没有说出口的代价，希丽薇尔心知肚明，她们能成为朋友的那一个点就是——互相利用
在希丽薇尔看来，帝国怎样，或者说共和派要如何，与自己毫无关系，相较于帝国的命运，个人的力量与体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即使想要去改变帝国，没有相应的才能，那就是蚍蜉撼树
所以希丽薇尔认为，重要的只有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想起这个，希丽薇尔因思考略微失神的双眼重新聚焦，看向艾特
“我们也要尽快走了。”
“这儿交给谁？”
拍卖场的光景算不上尸横遍野，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惨不忍睹，艾特看着这里，感叹生命的脆弱
埃尔家族的人将这里屠戮一空，不得不承认的是，要消除从口而出的祸患，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不留活口
“他们自导自演的屠杀，烂摊子不归我们管。”
“那线索呢？你不要了？”
“维茨不在这里。”希丽薇尔微微耸肩，“拥有这个拍卖场的商人，埃尔家族的帮凶，他才是最重要的证据。”
说着，希丽薇尔朝着出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出口残破不堪的大门作为一个临时的背景，向艾特托显出了属于希丽薇尔那一份独特的冷静
“你看起来不着急？”
“着急的不该是我们，时间拖的越长，越对我们有利。”，希丽薇尔见艾特疑惑的样子，清了清嗓子
“要清理痕迹的又不是我们。”
艾特无语，她不懂希丽薇尔能镇静自若的理由，因为时间拖的越长，埃尔伯爵能清理的证据就越多
在艾特看来，这是不利
“如果你要满足于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情报的俘虏和一些关于拍卖场的影像……好吧，或许这些就能定埃尔伯爵的罪！”
希丽薇尔揉了揉脑袋，她发现了一个艾琳卡的一个小缺点，太过于较真的话，有时候实在让人头疼
想要让眼下的艾琳卡消停些，希丽薇尔倒是有一个法子，于是她开口道
“魔药在你那吗？”
是奇怪且突兀的询问，但艾特还是拿出了先前希丽薇尔递给自己的魔药
“我不会弄丢它。”
“很好，喝下去。”
“喝下去……现在？”艾特有些犹豫，“在这里？”
“打通魔法回路，这是学习魔法的先决条件”希丽薇尔用食指敲击了两下艾特的脑袋，“然后就看你是否适合走魔法师的路线。”
对于艾特的疑惑，希丽薇尔并未做出解答
犹豫片刻，艾特打开了魔药，将其中晃动的液体一饮而尽
在经历过战斗后，艾特急需要提升实力的方法，而魔法则是便捷的小道，虽然不知道希丽薇尔为何现在就让自己喝下魔药，不过艾特选择相信希丽薇尔那堪称神奇的想法
希丽薇尔有远超自己渊博的知识，信她就不会错
一种奇妙的信任不知何时在艾特心中扎根，艾特本人则是在喝下魔药的过程中反复想起似乎是希丽薇尔的话语
「我永远不会害你」
艾特已经记不清希丽薇尔说出这句话时，用的是怎样的语气
魔药的味道是无味，就像是饮下一瓶冬日的凉水，冻的艾特嗓子发疼
紧随其后的先是胃部的灼烧感，胃液翻滚，艾特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就像是有一壶烧开了的烫水，她想呕吐，但只能做出干呕的举动，怎么也吐不出来
魔药好像不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艾特，对比起内部的灼烧感，艾特又感到身体的外部被寒冷侵袭，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北方联邦最难以入眠的寒冬，冻的艾特浑身发颤
是难以言喻的体验，艾特双手捧腹，跪倒在地，惊恐的朝希丽薇尔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瞥到后者伸过来的一只手
那只手遮住了艾特的双眼，疼痛迫使艾特眯起眼睛，在泪眼模糊的黑暗中，一阵困意居然席卷上了艾特全身
“混……”
希丽薇尔将昏过去的艾特抱入怀中，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些过分
但如果要喝下魔药，这种感受就逃脱不了
希丽薇尔将怀中的人横抱而起，心中感叹艾琳卡身体的轻柔，她拿出通讯石，联系了小保罗
“你们还好吗？我们似乎被埃尔伯爵的人发现了，我没能深入拍卖场地下……抱歉。”
首先出声的是在通讯石那头的小保罗
“我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希丽薇尔顿了顿，“一切顺利，我这里有一名俘虏。”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来接应我们，还有，我需要一些食物。”
“食物？”
“蛋糕。”希丽薇尔低头，感到怀中艾特身体的颤抖，抱紧了些，“要甜一点。”
“哈哈，没想到希丽薇尔小姐还有这种爱好，没问题，我会准备。”
得知希丽薇尔一行人安好后，小保罗爽朗的笑
许是感觉到希丽薇尔贴近的体温，她怀中的艾特身体的抖动幅度减弱了不少
“嗯……我饿了。”
想起某位喜欢嘴硬的小女士，希丽薇尔决定，把嘴馋的毛病揽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