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靠在被枕上,用以撑头的五指反复敲击着脸颊。他面部肌肉紧绷,用盖满乌云的双眼扫视着我和乌贼。
“呜——”绒索对当下不悦的气氛表示不满。
“嘘!”松轻轻敲了一下它的脑瓜,再继续用毛巾擦去它身上已经冻干的血液。
“在逃进森林后不久,我就意识到自己迷失了方向。”在被我揭露后,乌贼开始讲起自己离开“白鹤”后的遭遇,“夜色将至时,我遇到了先知他们。”
“他们?除了先知还有谁?”
“全部,除了你们和骑士之外的所有人。”
我和绅士同时神情一变。我没想到绅士的主张竟然也是他们的选择,难道说他们早就意识到了这片雪原的危险?
相比之下,在第一时间杀死骑士的绅士就有些草率了。
“这么说,无常也在?”
乌贼看着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神,肯定地点头:“在,只不过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反正一定是给人充满压迫感的形象吧。”乌贼耸耸肩,“但她实际上,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而且正处在发烧的状态。”
绅士抹了一下鼻尖:“你的意思是无常只是一个生病中的小孩?”
“是的。”
“这很奇怪,如果她真的如此不堪,你们怎么不留她自生自灭。”绅士的思路保持在自利的阶段,“难道这也是串好的说辞?”
“绅士,是你告诉我要相信乌贼的,现在你倒是开始怀疑一些有的没的了。”
“那是我发现自己才是被骗的最惨的那个人之前。”绅士低下头,摇晃的手将自己的礼帽压成弧形,“而且我也没有不信,只是问问。”
“没事,黑。其实我一开始也是和绅士一样的想法。”乌贼弯翘的睫毛低垂,破碎了眼下的长袜,“但野兽并不同意。”
绅士一拍膝盖:“哦抱歉,我都忘了有野兽的存在。这么说其实无常已经在你们的掌控当中。”
“嗯……算是吧,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准确。”
“嗯?难道你们和野兽闹得不愉快?野兽之上便是先知,你们没有达成一致?”
“不,我们达成了一致,而且这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实际上,野兽他,是无常的哥哥,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啊?这也太巧了吧!”绅士差点从床上翻下来,“我的上帝,这一家是遭了什么罪啊。”
我见绅士已经十指交叉握拳并且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祷告中,便代替他接话道:“那你呢?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站在了那对兄妹身前。”乌贼给了我一个浅淡的微笑,“因为我想起了我和我的弟弟。”
“可你弟弟他……”
“他仍然管我叫姐姐。”
乌贼的音量逐渐减弱,我不得不赶紧把谈话的内容移回到森林里的故事上。
“所以说原本处在相抗地位的三个身份因为亲属的羁绊发生倾曳,使先知不得不接受你们有关合作的提议。”
“不,你错了,提出合作的是先知。”乌贼顿了顿,“现在,应该叫他占星师。”
“那是他告诉你们的称呼。”
“对,占星师是一个瘦小的男人,穿着布满口袋的连体服。说是男人,但从外表和音色上看他都像一个二十多岁的文静女人。”
我的脑海中出现一个令人不适的形象。我感到一阵恶寒,但还是选择耐心听下去。
“占星师向我和那对兄妹提供了食物。他的口袋里装有很多干燥的饼干,你们知道的,就是列车上提供的那种。”
“这么说他搜集了列车上储存的货物?”
“不,那是他自己攒下来的。他在列车上的这段时间,所食用的饼干都是三天前的,这样就能留下一点口粮,以备不时之需。他在绅士与骑士战斗前的确搜索了驾驶舱,但不仅没有找到任何货物,连驾驶员都没有发现。”
乌贼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列车是需要有人驱动的。它不应该只有七节用以关押犯人的牢笼,但事实确实如此。
“而且他的口袋里装有药物和小型斧具,使我们很快走出了树林,来到了河边。”
“是个谨慎的人。”
“不,他只是怕死。”
“我认为怕死和谨慎并不矛盾。”
“他远比我们怕死,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有被害妄想,但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有你当面看见他才能明白。”
“我知道了,你继续。”
“在河边,我们遇到了那只棕熊。因为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棕熊的身份,所以野兽在那时受了伤。不过最后我的铃鼓成功制服它。在那之后,占星师提出了新的计划。”
“在它的后腿装上小钹,让它成为一个武器。我很好奇你们的锁链是哪里来的。”
“那原本是野兽腿上的。”乌贼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那可以缠住棕熊的锁链竟然来自一个小孩,但那个孩子出现在我眼前时,就一身沉重的铁枷,并且身上挂着数串内含飞镖的皮带。”
“飞镖?”
我急忙拿出那枚柳叶镖,将它送到乌贼震惊的脸前。
“是这个?”
“对!你怎么会有?”
“你们分开之后,他们去哪了?”
“因为我的腿伤,他们让我留在这里,他们先去神都。”
“这不可能,你们不可能知道神都在哪里。”
“无常知道……”
“你说什么?”
“无常说,她能感觉到,感觉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在为她指引方向。”
“然后呢,为什么棕熊没和你们在一起。”
“占星师就没有打算带着它走,它需要留下来,拖住列车上的其他人。”
“那是你们留下来的陷阱。”我仰头叹道,“我差点死在那。”
乌贼的眼里没有一丝抱歉,只是平静地点头。
“但他们欺骗了你,因为野兽不仅回到这片雪原,并且伤害了松。”
“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也辜负了他们。”
“我不明白。”
“我不仅仅是留下来休息的。”
“你……在这里等我。”
“嗯,小丑是唯一没有出现的身份,如果骑士死了,那么来到这里的不是君主就是小丑。占星师说如果是君主就带他往北边的树林深处走,如果是小丑就在这里杀了他。”
“他算盘打得很好,但没想到我们是一起来的。”
我冲绅士苦笑道。他的脸上也挂着和我一样的表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像我们之前说的,到神都去寻找星瓶。”
“你没有和他们说过有关星瓶的事情?我觉得既然他们有彼此有合作的举动,应该也愿意加入。”
“天真。”绅士不屑道。
“我有提到过洋渊学社,但是占星师他很抵触这件事。而且我认为他并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
我想起桥上断裂的洋渊图案,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先知的能力。
“先知啊,我很难向你表述。”乌贼面露难色,“因为占星师他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能力。”
“我只是想知道那座桥是怎样隐身的。”
“那不是隐身,而是消失。”
“可它还在那里,我们就是走桥过来的。如果它真的消失了它不可能还存在。”
“但是我去碰触的时候,它的的确确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
乌贼的话和我们看见的事实严重不符,导致我们还是无法确定先知的能力。
不知道我们现在启程,还能否赶上他们。
在松的指示下我们三人都背上了装有补给的旅行包,并准备走向森林的北部深处。
“这个香料一定要带这么多吗?我觉得严重占据了面包的空间。”绅士指着那紧紧排列于包底的黑调料问道,“还有你们水放在哪里?我不想再吃雪了。”
“水在我这,乌贼你带些布料和油,刀具也拿上几把。”我见没人回我,赶忙抬头张望,“她人呢?”
“去处理那只熊了。”
屋外乌贼正站在棕熊身前,右手搂着松。棕熊没有任何苏醒的征兆,其绒毛在寒风中倒伏,画出属于这天地的图腾。
“你要放它走?”
乌贼摇摇头,抱着松转过身来。此时我才意识到松已经拿起了她的骨杖。
“它已经死了。”
这样庞大的身躯,在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再起的能力。对于一个被禁锢的身份而言,可能是一种无奈的解脱。
乌贼上肢发颤,尽力去掰开嵌在肉里的铁块。我见她无力应对,便蹲下来帮她。
棕熊的身上除了有我的刀伤之外还有各种不同的伤口,只不过都盖在毛皮之下。我看着它已经僵硬的肉体,突然发觉自己衣服下的躯体也是这般不堪,只不过我还有机会迈步,离开这片肃静的森林。
“给。”我递过乌贼铃上缺失的那几片小钹。
乌贼草草装上,便丢下我和正在颂念的松,默默回到屋中。
就这样,樱花树下又多了一个灵魂。我抬起头,看向唯一不被树冠遮蔽的天穹,不知道它能否从那里离开。
往北的旅程并没有我想的那么轻松。草藤越发繁密,视野越发狭隘,自满的方向感将一切突出的枝桠都当做航标,却没有发现它们自相矛盾。
一种紧张的氛围笼罩着众人,在这长达半天的征程中我们之间竟然没有任何交谈。终于,我们看到了一条布满青苔的石板路。
“沿着这里一直往前,就可以到达神都了。”松指着昏暗的前方说道。
“好,那我们抓紧吧。”
我们三人一齐向前迈进,但松和绒索却没有挪动步伐。
“松?”
“松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为什么?”
“没有毛惹宁塔的呼唤,松按理是不能接近神都的。”松低声道,“我原本是打算把黑送到神都门口,但现在,你们就够了。”
“松……”
“黑,有一件事情希望你答应松。”
“什么事情?”
“在见到毛惹宁塔之前,千万别死。这已经,是最接近的答案了。”
我没有听懂松的话,但还是答应下来。
松的离开会导致我们失去大量的信息,而且不知为何,我的身体开始忍不住的颤抖,难道是对于这个救助过我的善良女孩的不舍吗?
我和松再次对视,在微笑间将那紫色的静谧小心纂刻在我残损的灵魂上。
“再见了各位,愿毛惹宁塔接纳你们的灵魂。”
“呜——”
“走吧,绒索。”
松转过身,带着不舍的绒索消失在树影里。
“可惜,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我拍了拍同样不舍的绅士:“走吧,我们要到了。”
石路蜿蜒,如长蛇在绿海中起舞,直上山沿,再俯冲于低谷,将我们送至高墙前。
眼前的巨墙保守估计有三十米高。这样朴实无华的砖块在数量的磊叠下展现出磅礴气势,诉说着北境的威严。
我本以为这是一个简易的仿制建筑,但没想到它的城墙和小说里描写得一模一样。
城墙上有一大小适宜的拱形石门,但门框之内也同样被石砖牢牢填满。石块严丝合缝,没有任何能让我们进城的破绽。
我分别敲打了石门与石墙。它们传出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差距,这让我有些担心这扇所谓的拱门只是一个装饰。
“现在怎么办?”绅士观察起石拱门上的四个已经面目全非的浮雕,“这里没准有线索。”
“乌贼呢?”
“她去找别的路了。”
我看着乌贼一边抚摸墙身,一边向一旁走去,虽心有忧虑,但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石门上。
“嗯?这个是……”
我被石门上的花纹吸引。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些装饰用的圆形图案,但认真观察后我发现它们是写得潦草的通行文字,而且似乎还是按照诗歌的方式排列。
“通行文字?说了什么?”
在绅士的提问下,我细致地观察起上面的纹路,开始翻译。
“停步,停步,
你的眼前便是神都。
孤独的罪客,
你已陷入歧途。
你的传记翻页匆匆,
怎能吸引诗人驻足。
精雕细琢,不过荒淫夜度,
经纶满腹,多半稀里糊涂,
即使神灵汇聚,亦难满足。
一切能力,都来源于枯骨,
至少此刻,你不用再赶路。
留步,留步,
神明为你祝福!”
“完全听不懂!”绅士用十字架重砸石门,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上面说的东西对我们完全没有帮助。”
“那四个浮雕呢?我看下面也有花纹。”
“那个就更玄乎了。”
我看了一眼,不得不赞同绅士的说法。
“神使当如鹤孤傲,
翩翩翼羽裹挟上苍瑞福。
神使当如鹰锐敏,
茫茫黑夜指引来生道路。
神使当如狼冷峻,
簇簇寒晶撕裂登殿荣途。
神使当如鱼灵动,
粼粼波光揭示圣者遗墓。”
通过写在浮雕下的四句诗,我大概能从其残缺的痕迹中辨别出这四个浮雕分别描绘的就是这几种动物。虽然说这对开门似乎没什么作用,但我总觉得这四句诗中藏着点什么,至少,我觉得它们有些熟悉。
绅士看我开始记录,疑惑地说:“你哪里来的笔纸?还有,你记它干嘛?”
“补给站拿的呗,总感觉这些东西会派上用场。”
“啊!是那种解谜对吧?”绅士若有所思地一拍帽子,“实不相瞒我最擅长的就不是这个了,不过我有一个好办法。”
“如果你要用木桩子把墙凿了,那么我可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那怎么办,先别说这些诗句了,我连个能摆弄的机关都没有看见。”绅士无奈叹道。
“那个,各位!”
乌贼的声音从我们左侧响起,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在她的呼喊下,我们向她走去,最后停留在三个石碑前。这三个石碑的材质和我在河边见到的完全一致,而且上面也有历史久远的雕刻图案。
“这是什么?”
我忙喊住正打算伸手抹去其上青苔的绅士:“等等,这就是我之前说的那种石碑。”
“真的?我试试。”
不等我反对,绅士已经把手放了上去,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好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硬是在石碑上磨擦了好几下。
“别搓了,这又不是神灯。”
“不是你说的吗?你又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要着急,先看看上面画了什么。”
头戴铃帽的小丑跪坐在神像前哭泣。神像面视远方虔诚的人潮,其手中的水瓶倾倒,却怎么也洗不净从小丑腰上翅膀根部渗出的血液。
独角的野兽在摆满矿石与药品的房间内舔舐着大盘内的液体。在它的身后一个带着巫师帽的年轻人伸出手抚摸它腰上的疤痕,另一只手却在背后攥着一把长刀。
君王安座在花园内生锈的王座上,看着小丑在手拿竖琴的乐师的伴奏下边跳舞边喊叫。乐师脸色凝重,看向铁栅门外燃烧着的妄图闯入的人群。
三个石雕都展现出一种未知且诡异的恐惧感,让我们三人一下子又回到原来一无所知的境地。
起码我知道头戴铃帽的人身份一定是小丑,而王座上的男人多半是君主。独角的野兽图案在桥上同样出现过,它应该就是小丑口中的野兽,只是不知道和这个巫师样子的人是什么关系。身份当中能和巫师和竖琴扯上联系的只有先知和歌者,不过我并不能下定论,毕竟在之前的石碑上还出现过莫丹本人。
比起这个,我们现在更需要找到进入神都的方式。
绅士猛地一拍石碑:“看来这些东西也就只是记录性的艺术品罢了。”
乌贼却一反常态地走上前去,一边伸手抚摸一边端详起绅士所拍的第三份石碑。
“乌贼你发现了什么吗?”
“不,我只是……”乌贼缓缓说道,“看着这副画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一种……烦闷。”
当乌贼把手放上去后,一股无形的吸引力在绅士与她之间行成,并且越来越强大。
绅士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对!快松手!”
“松,松不开……”
我同样受到引力影响,但还是伸出手去打算拉拽他们两人。但不知为何我的手也放在了石碑之上。
光芒瞬时淹没一切,将我再次拉入幻境。只不过这一次我很确信这不是幻觉。
我们三人都摔倒在草地上。草地湿漉漉的,透着泥土的气息,像是刚刚被雨水淋过。
“这里是……”
绅士手持十字架站起身,发现我们正在一处装潢典雅的花园内。
“看来我们都已经在画面所描写的场景当中了。”我拉起乌贼,解释道。
“殿下,人们要冲进来了。”
“不要紧,继续奏乐吧。”
人声从不远处传来,我们三人缓步上前,在高耸的白墙旁偷看。我虽然知道我们的存在不会影响故事中的角色,但一想到小丑的那个眼神,便也决定躲藏自己。
乐师听到君主的话语后继续弹奏琴音。其声悲切难忍,但小丑的舞步仍欢,君主也不减其笑。
突然,一声声巨响从我身后传来。原来是花园的大门处一群燃烧着的人们在用自己血肉模糊的身躯撞击大门,嘴上似乎念叨着什么。
绅士看了一眼大门又看了一眼花园内随处可见的喷泉,立马冲过去想打开大门。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们不过是泡影。无论绅士怎么努力,都不能碰及那锁链。
不断有烧焦的尸体在大门前倒下,但这并不影响乐师精湛的演奏。终于,大门被撞破。这些带火的骨肉竟没有一个向水池冲去,反而都扑向那高高在上的君主。但大多都走了几步便燃尽了,只有一人在穿过舞蹈的小丑后,用焦黑的手指指着君主的面容。
他倒下了。破裂的牙齿摩擦着,发出最后一声祈祷。
“毛惹……宁塔……”
乐师的琴音竟高了一节,随之陷入死寂。
“弹错了。”
君主终于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向乐师看去。
一声金属的脆响打断了乐师正欲下跪的双膝,竟然是小丑身上的翅膀掉落在地。这绑着羽毛的翅膀,竟然是一片金属,是硬生生插进小丑血肉之间的零件。
“那就,罚你把它插回去吧。”君主对乐师说道,“我要睡了。”
乐师擦去汗珠,颤抖着拿起那堪比凶器的羽翼。
小丑的哀嚎响彻花园,也吓跑了燃烧的人群。唯有君主缓缓合眼,进入到无边的祥和梦境。
这个世界伴随君主的合眼消失,使我们都向下坠落,摔在雪地里。
我们又回到神都的城墙下,但不同的是,我们眼前的城墙上竟然多了一个小门。
“刚刚,刚刚到底是什么?”
乌贼惊魂未定,绅士更是沉默不语。我见两人这般神情,竟也难出一言,只得独自向小门走去。
小门直通地下,通道内有烛火,想来应该经常有人使用。穿过这个通道,应该就能进入神都。
我回过头,看向那仍然脸色铁青的两人,心中的困惑不增反减。
为什么那样的场景完全没有让我觉得不适?按照道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残忍的场面。
但更关键的是,我们真的要选择进入神都吗?
我望向那深邃且飘渺的黑暗,仿佛在看一座坟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