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如同我血液的延展,冲破我上臂的皮肤。草藤的刺勾住我外衣的褶皱,将我向前甩去,砸在不远处的木箱上。我被木箱中倾泻出的干燥谷粒掩埋,在咳嗽中吐出沾着血液的尘土。
“怎么回事?”绅士在他的领域内惊呼,并且立马用草藤围住了穿墙而来的石头,“你刚刚想动什么手脚?”
乌贼将我身上的碎谷轻扑到一旁开始大声呼喊我的名字。虽然我能听见,但是除了保持自己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外,我已经没有任何气力。
死亡的概念在我的脑海中越发真实,但我竟然有了一丝不甘。
乌贼用手去触碰那些像是从我身体里长出的石头,不敢将它们拔出。
“好奇怪啊,”石头面对绅士给自己施加的威胁没有展现出任何在意的神情,反而不敢相信地反问道,“你们没有和我说他是小丑吗?”
“我们......”被石头这么一问,绅士大概也猜出了问题所在,“的确没有。”
“那就麻烦了。小丑之所以身份处在先知之前,就是因为他有属于自己的“存在”。如果他选择相信自己,那先知的力量就会被扭曲。”石头伸出手搭在面前的草藤上,“放我过去,不然他要死了。”
“这......”绅士见乌贼点头,才让草藤让出道路。但它们仍然包围在石头左右,伴随着他一起前移,直到他不带其它任何举动地站到我的身旁。
乌贼将我放下,犹豫着退到一边。石头蹲下后将手按在我心口:“什么都别想,就当自己死了。”
这是什么话呀......
虽然我很想反驳,但事实上我确实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力。
一种消融的感觉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流淌,另我倍感轻松。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生长,拉扯着骨骼与肌肉,产生让人松懈的轻缓刺痛,再变成不由自主的冲动,使我伸展开恢复知觉的四肢。
“你这是,这个恢复力,”石头被自己掌心散发出的波动所惊,“这是‘同生’。”
绅士和乌贼的注意力都放在我逐渐恢复的身体上,并没有听到石头的这句轻语。我虽然听到,但却也在这个时候不敢多想。
我身上的石块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人声。
“这边!是这边!你这畜生!”
“来人了。”绅士看向仓库的左拐角,展开的右手掌上浮着旋转的十字架。
油灯的光在墙上倒映出被锁链栓住的狗的影子,并且在逐渐变大。
绅士后撤一步,眼神愈发锐利。在那身影出现在拐角的刹那,他以一个将近三百的挥臂幅度投掷出手中的十字架,整个上身都完成前倾,将爆发力拉到极致。为了在最快的时间解决掉对手以避免暴露我们的位置,绅士只能选择这样的出手方式。并且他没有让十字架膨胀,这可以极大地减少攻击对场地的破坏。
但就是这样的先手攻击,也没能击中对手。因为那并不是狗,而是带有形变四肢的人。
对方面对飞来的十字架竟放弃闪避,选择直接前蹬完成提速。他捕捉到了十字架的飞行轨迹,在飞跃中用后足直接踏在十字架上实现借力。被踩踏的十字架坠入地面,连续冲破了三片木板,扬起阵阵尘灰。
绅士才刚刚站稳上身,对方已经进入近身距离。绅士本能向前挥拳,却被这宛如猎犬的敌人灵巧躲过。对方四足同时向外滑动使重心快速下移,在躲过绅士的拳头后再借四肢弹力起跳,其獠牙锋利,直接向绅士额处坠下。
石头此刻猛然站起,用左肩撞开绅士并甩动右臂。他的指尖精准地从对方项圈之上的颈部划过,留下一道灰色的痕迹。对方的躯体突然在抽搐后停滞,在这个短暂的空当里石头抬起左腿的同时右脚蹬地,以左膝撞击在对方下颚。那头颅竟然直接离体,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
那躯壳重重地砸在石头脚边,本该血腥的画面被岩石浅灰色的切面替代,其切面上还有不少气泡残留的痕迹。是能力!先知的力量将本该强劲有力的颈部肌肉变成中空松散的岩石碎片,并在一瞬间完成了击杀。
拐角处仍站着的那人穿着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粗麻衣,呆愣地看着自己已不握有锁链的手,再看向咕噜着滚到他脚边的头颅,立马转身要逃。他直接撞进带刺的草藤当中,在被彻底挤碎之前仅仅发出一声哀嚎。
“反应挺快。”石头称赞道,“要是放走了他,你们麻烦就大了。”
“谢谢。”绅士先前在绒索那里已经受过惊吓,这一次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他的神经敏感性,“还是你反应更快,愿上帝保佑你。”
“哦你不必客气,杀死野兽是我们先知的日常行动。”石头蹲下来检查那具尸体,“你还是先去看一下你们的小丑朋友吧,他多半是没事了。”
“黑!”绅士正打算过来扶我,却发现我已经挣扎着自己坐了起来。
“我没事,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
“不真实?”
石头扛起尸体后解释道:“你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现象,进到城里找个地方睡一觉就行了。”
“黑你的伤口......”乌贼扯开我的袖子,发现里面不仅没有之前的碎石,连伤口也大多消失。
“你们早晚会彻底理解的,不过,希望是在‘它’之前,”石头对绅士笑了笑,“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出了仓库顺着街道一直往前,那里有个游乐园,可以给你们休息。”
“游乐园?”
“对,本城最大,也是最荒凉的娱乐场所,那里很安全,如果你们没有敌意的话。游乐园往后走就是离你们最近的内城区域,属于‘暴君’的势力范围。你们真是运气好,那里是神都最安稳的地方,建议就住在那里好了。前提是你们能活着走到那里。”
“你所说的‘暴君’是指什么?”
“哦,那是对恶魔的敬称,毕竟我们需要区分一下不同的恶魔。好了,话就说到这里吧,把钱给我,我们之前应该有说好价格吧。”
“嗯,说好了给......”绅士顿了一下,“之前说好平常收三十,这次加收十块。”
“行,那就给四十吧。”
乌贼刚想上前,绅士就已经取出了四枚贝壳放到石头伸出的掌中。
“谢了。”
“祝你们好运。”
绅士拉住我并将我拽起,示意乌贼赶紧跟上自己。
瞬时起身让我本就混乱的大脑更不舒适,我只能尽力跌撞着迈动自己的步伐。乌贼背着我的那份行囊在旁边搀扶着我,但她的手明显缺乏握力,使得我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绅士身上。
“绅士先生,我们不是和他说好是一百骨贝吗?”
“看来为了治疗黑身上受的伤他又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这可不是骗他,只是复述了他的要求罢了,看来他自己也觉得应该是四十。”
“但是他是为了帮助我们才。”
“做生意总要有亏有赚,既然能赚就要赚,不然马上就亏回去了。这并非是今天吃光了面包明天就要挨饿,乌贼你也多考虑一下自己吧。”
我感觉到乌贼扶着我的手指突然松了一下,随即握得更紧。
我侧过头去,用余光瞥了一眼石头。他掂着手中的骨贝,拿起了那颗头颅。他突然笑了,头颅也彻底变成石块,被他捏碎,成为地上毫不起眼的灰堆。
仓库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很多,这里不仅有各种食物,甚至一些衣物和布匹也存放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作用,我们没有再遇到任何一个巡查者。刚刚的战斗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动静,但不知道这里为什么如此安静。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身衣服。”
绅士为了践行他的主张,把我暂时放在了一个箱子上。这里是一个衣物储藏间,并且配备有等身镜。绅士随便打开了几个花纹独特的皮箱,取出一些复古的裙子和礼服。
“我觉得如果我们要尽量不显眼,就得换上这些。哦这个和我的帽子太搭了。”
“看到,呼——”我忍不住说道,“看到你,可以换掉这身绿不拉几的玩意,真好。”
“你还是歇着吧。”绅士脱下礼服,露出其下浅绿的衬衣。
“哦见鬼,你就这么喜欢绿色吗?”
“我觉得很好,只要不是荧光制品就行。”绅士说着套上了一件褐色的传统制服,其上还镶嵌有椭圆形的橄榄绿宝石与银制挂链。
“我觉得,和那群人穿的衣服还有很大的差别。你就不能穿得破旧一点吗?”
“可以,但没必要。”
“好吧,等,等一下。你的帽子怎么是褐色的?”
在我的记忆里绅士的帽子和他那件礼服一样是墨绿色,但现在它却是褐色,也和绅士身上穿的衣服颜色一致。
“哦你注意到了,这是新技术。来自,文明终焉。”
“文?你和文明终焉有什么关系?”
“很遗憾,黑,我并不知道。”绅士弯腰凑到我耳旁,“但在我仅存的记忆里,文明终焉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那样值得人们追随。”
这时乌贼从另一个隔间里走出,换上了淡红色的布裙。为了遮盖她腿上的伤口,她并没有换下那双有樱花图案的袜子。
“额,怎么样,舒服吗?”
她摇摇头:“不,我很好。黑你要换哪一件。”
绅士显然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他拉我起身,微笑着想看我挑选衣服。
“哦我觉得我挑一件黑色的布衣就行了,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并没有那么冷。”
他俩都点点头。仓库的温度和外界存在一定差异,这可能和神都本身也有关系。
我不经意间顺着煤油灯光透过木板的空隙看到了我身下木箱子里的衣袍。看来木板箱子里的衣服比起皮箱中的要破旧甚多,这里面显然就是我需要的。
“这件就可以。”我缓缓站起,揭开木板打算拿出那件灰黑色的长袍,却发现它早已经穿在别人身上。
只不过它的主人,已经死了。
“这是?”我虽有心慌但却没有过多的表现,这让我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木箱里的尸体足足有三具,应该是凶手杀完人后选择藏在这里的。
“这些人,和刚刚的巡守一样。”绅士翻动完尸体后有些不安,“坏了。”
“怎么了?”
“他们是刚死的。”
绅士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这里还有别人,而且绝对不会是我们熟悉的人。”
“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这么说?”
绅士没有说话,只是拽出了埋在最下面的尸体的脑袋。
我和乌贼同时看向那个额头上的血洞,顿时没了思绪。
那是一个弹孔。
七个身份,没有一个人是使用枪械的。
我终究没有从死人身上扒下衣物,而是选择了一件更黑的粗袍。
接下来的一段路我们走得格外谨慎。我的神智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一半,也不需要绅士一直搀扶。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我们终于看到了仓库的拱形木门。木门上镶嵌着铜制的装板与盾牌。盾牌上的图案好像是灯塔。
穿过这扇大门应该就可以到达石头所说的主街道,但是这并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一个穿有暗青色且类似于雨衣材质外衣的人仰面卧在一把木制躺椅上,似乎在休息。在他的脚前不远处有一个人拿着酒瓶子脸朝下地躺在那里,可能也在睡眠当中。
“这,应该是守门的人了。”绅士从一个酒桶后面抬头观望后,扭头对藏在柜架后的我们小声说道,“趁机会,我们小声解决掉他们。”
他说完递了一把刀到乌贼手里,示意她紧随其后。乌贼正欲上前却被我按住。
“你们这是要干嘛?”我拿出自己的匕首,“这总该让我来。”
“你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黑,你才刚刚受伤,还是我和绅士先生去吧。”
“没必要,交给我。”
我直接进入到隐身状态,现在连他们两人也无法察觉到我的存在。我手提匕首,没有做出任何的潜行姿态,只是缓步上前。
我打算先杀死趴在地上的这个人。如果我越过他先去刺击躺椅的话,不仅难度大,甚至自己背后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我正想着,右脚后撤一步蹲下身,举起匕首对着那人后颈刺去。刀锋挥舞到一半便不再继续,因为我发现这个人毫无动静,可以说是一点点的呼吸,一点点的抖动都没有了。
这,他已经死了?那另一个人......
我必须保持自己的镇静,不然小丑的能力就会失效。当我抬头看向躺椅时,那塑胶雨衣上发出一道道闪烁的微光,从中我捕捉到了一些微小的字符,它们就像显示器上流动的代码。
这些光点是,通行文字的原初加密码?
不对,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我......
我直接起身,站到这个人身前。他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带动着头部一起微颤。他的睫毛与刘海很长,却带着男人棱角清晰的面容。这一切的生命活动证明了他还有被我杀死的价值。我很快就看见了那个我想寻找但又一时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他的胸章。
还是那两个背靠背展望星穹的男女,只不过共冠的橄榄枝变成了荆条,深深地扎进二人的眼窝。
与通行议会和谐的标志不同,它自带一种阴森诡异的感觉,唤醒了认知孤岛中对于一个模糊概念的全部恐惧。
这是行星清道夫的标志。这个躺在这里悠闲休息的人,是一个行星清道夫!
该死,他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道理我应该先告知绅士他们这里出现的变故,再考虑新的方案。如果要和行星清道夫正面对抗,就肯定要做好重伤甚至死亡的准备,而且那还是在状态不错的情况下。现在的我直接撞上行星清道夫的攻击的话,石头就白救我了。
但是,我出刀了。
一股无名怒火支配了我,使我握紧匕首向他颈下最柔软的部位刺去。他就这样仰着头,没有任何多余气息地暴露着人体薄弱的位置。
什么清道夫,如果是没有任何前兆的这一下,你躲得开吗!
眼前的雨衣似乎发生滑动,快到我仅仅是勉强察觉。
我的额头遭到撞击,使得我重心失去控制。我的脚后跟被尸体绊住,导致我重摔于地。
绅士和乌贼一并跳起,面色惊恐地看着这个急速浮空后保持出腿姿势悬停的男人。
“行星清道夫,怎么会?”
“这个衣服,是,是第一梯队。”乌贼看着那人外衣上已经闪动得非常明显的字符倒吸一口气,“我家有参与过前几代产品的研发。”
我本能地扶着额头扭动着后移了一段距离,才抬起头看向这个打着哈欠的行星清道夫。他确实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对于目前的境况似乎没有任何的了解,但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不仅躲开了我的攻击,还一脚踹中了我的额头。
“嗯?我不是留了个活人让他去把守卫都驱散了吗?你们是谁啊?”
我喘着粗气,回应道:“我们,我们不是守卫。”
“哦,这样啊。”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外衣,缓缓飘落回躺椅上,并且翘起二郎腿,“但是我接到的命令是尽量都杀完,我都已经放了一个了,再放就不合适了。”
他手腕在身前一抖,竟然握住了一把暗青色的手枪。
“而且,你刚刚想杀我。”
他的双眼和枪口一起对准了我,一明一暗,此刻竟然同样深邃。
“等一下,我们是外面来的。”
绅士的喊声打断了对方的行动,但无论是枪口还是目光都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外面来的?来干嘛,旅游?”
“我们是,文明终焉派来的,以罪犯的身份”
绅士突然脱下了外衣,帽子也因此变成浅绿色。
“辨色反应......”清道夫仅是瞥了一眼那顶帽子就放下枪,“很好,感谢你们给了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我们没有得罪文明终焉的打算。”
事情的进展远超出我的预料。绅士很明显在撒谎,关键是这个行星清道夫就这样随意地相信了他的鬼话。而且,什么叫没有得罪文明终焉的打算,文明终焉也是通行议会的支持者吗?在这个议会威信衰弱的时代,绝对务实的文明终焉竟然会支持议会那愚蠢的星环之梦吗?
“我们也绝对没有想要干涉议会的打算,但是,神都是各国公认的绝对自治区,我不明白阁下在这里的存在意义。”
“我啊,额,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说实话吧,我们是为了星瓶而来的。”
众人皆惊,让对方也不禁睁大了双眼。
“哦,不看你们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骗骗我的。”
“请问阁下说的星瓶,是指什么?”
“不用装了,想必你们也是为了调查它的存在来的。”清道夫坐起身来,认真道:“如果星瓶真的存在,额,它不应该在这里积攒灰尘,对吧?”
对方那像小孩做错事后撒谎的语气使我脸上写着的“迷惑”二字更加明显,就连绅士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啊,那个,嗯,”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这个人选择了更加尴尬的自我介绍,“我叫潘宣羽,如你们所见是个行星清道夫,隶属第一梯队,战位是斥候。”
“斥候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侦察兵,我的任务就是把神都的各个方向都摸清楚,然后你们就不需要知道了。”
“潘宣羽先生!”
乌贼的喊声让我们三人都同时扭头看去。她双拳紧握放在胸前,焦急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啊?没必要啊没必要。”潘宣羽慌乱道,“你问就行了。”
“星瓶最后,到底怎么样了?”
“啊,我不知道啊,我都没找到它在哪。”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部小说的结局是什么?”
“啊,你是说这个啊,很遗憾,我们之所以能被准许进入神都,是因为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经过手术的,不然我怎么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唉,明明都经过手术,为什么我们没能拥有身份呢,我也想有啥超能力呢,最好是那种,啊类似于时间掌控那样的技能。”
潘宣羽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大堆,可见通行议会对于神都内部的了解虽然不是非常完善,但起码对于情况的大体理解都是正确的。
“这样啊......”不同于对方的亢奋,乌贼显得很沮丧。
“啊,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记得的。那本书其实,根本没有写完。”
“什么?”我们三人同时问道。
“福鲁特根本没有写完这个故事,并且他决定不写了。按照我叔叔的话来说,他害怕写完。”
“你的叔叔,他是?”
“六年前,他以诗人的身份和福鲁特在同一艘船上。他寄回来的信件里提到了很多福鲁特的事情,也记录了福鲁特和他一起创作的诗歌。那首诗的题目,就是《遗言》。”
潘宣羽说到这里抽泣着抿紧嘴唇,眼眶也变得湿润,完全不是我印象中行星清道夫的形象。
“如果没有结局的话,那星瓶不就......”
乌贼突然像垮了一样,在跪坐下来之前被我扶住。
“如果没有结局的话,我们去写上不就好了。你想想,如果有结局,星瓶的命运不就固定了吗?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
“我们会找到它的。”
“那个,虽然我不知道文明终焉要调查什么,但是星瓶如果真的存在,我们,我们需要回收它,不可能交给你们进行研究。”
“回收?”绅士问道,“你们想要干嘛?靠它的力量来建立独裁统治?”
“不不不,我们,要重启星环。”
“重启星环?太荒谬了。”
“星瓶本身也很荒谬啊。你们想一想,如果星环真的建成,那么就不再需要那么多战争,也不会再有那么多疾病。等到那天,我们就可以真的活在和平里了!”
潘宣羽张开双臂兴奋地喊道,与之相对的我们三人的脸色越发阴郁。这个人显然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且我们对星瓶的了解不过是传说中的只言片语,仅凭如此便充满干劲,只能说行星清道夫果然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既然阁下胸有大志,我们就不打扰了。”绅士走过他身边,打开仓库的门。外面正是开阔的主街道,地上铺满了有序的方砖。此时已入夜,大街上静悄悄的,仅亮有街对面楼内点点灯火。
“你们想去哪?我可以给你们指路。”
“游乐园,阁下知道吗?”
“那儿,直走便是。”潘宣羽指着右边笑了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是真的荒凉,先说好,那里可没有海盗船哦。”
“谢谢,我们去玩旋转木马。”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
等到我们都走出仓库后,潘宣羽突然靠到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绅士注意到这异象,回头问道:“阁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我突然感觉我说的还是有点多了,不好意思啦,排查变数与制造混乱也是我身为斥候的工作,请见谅啊。”
他叹了口气,从腰间拿出一个竹筒举过头顶。一声炮响过后,天空中出现由火花组成的灯塔图案。
“我从尸体上捡来的,好看吧。”
“你!”
四周鼓声迭起,更多的烟花被放飞到空中。
“各位晚安啦。”
潘宣羽打着哈欠,重重地关上了仓库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