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会那样吗。”
听起来是疑问句一般——可是、她的语气还有只能窥到一点点的表情却像是充满了信心再说肯定句一般。
“你的表情……”火怜小姐扫了她一眼：“不是已经很明确了？你也很清楚吧、只要看我一眼——就能很清楚看到我身上存在的和你类似却又远胜过你的疯癫？那是极为强烈的执念造就的精神病态性。
因为无法维持理智、所以比我执念更轻小一些的你——当然——能够在我们立场互换的状态下，胜过我。无论是对于境况的分析、还是思想的冷静程度——”
“这话算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吗。”火怜小姐发出了极微弱的笑声：“你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啊、那我回答‘挑衅’如何？我说那番话的意思是为了挑衅你喔——”
“挑衅……”艾林沉吟片刻、认真思考着——
她似乎本来想要再问一句“什么意思”、然而大概可能想着像是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同一个问题属实有些糟糕。
看起来、无论如何自己也要通过自己的大脑思考出来。
哪怕是错误的——起码也算是展现出些微认真的样子——
“在说我对于小瑾的爱意是要少于您对您的伴侣么？”
火怜小姐似乎早就想到她要说些什么了，在她刚开口时就“嗯”了一声。
并且也没有要纠正的意思——
她总是坦然而淡定的态度也很难让人认为她是敷衍了事。
“……”
还有这么对比的吗。
他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服气——
为什么这么武断就认定艾林对他的感情，一定要少于她对樱小姐的感情呢？难道是把感情的深厚程度和时间挂钩吗。
时间越久、感情就越深吗——
可是——各种各样的关于恋心的成语与俗语，似乎都是在将“爱”形容成随时随地会消失的东西。
时间越久、越是淡泊。
甚至——很可能敌不过短短的七年——
明明对于人类的平均年龄而言、七年并不是很漫长的时间——
然而对于爱情，却似乎成了近乎无期徒刑一般的漫长。
抵达到诅咒的时间点之前、绳索，已经先行断裂。
对于非人类——看着琴姐永远年轻的容貌、还有——他不知道到底多少岁，可是单单从散发出来的气场，说不定比附近白发苍苍、弓腰驼背的老年人还要年长——
对于拥有漫长的时间的个体而言，“永恒”本身已经接近诅咒，那么在永恒的时间中保持永恒的感情那就更是诅咒了吧。
那么——用单纯的年龄、以及时间来压制贬低艾林，分明就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他差点就想要跳出去反驳了、却被樱小姐拽住。
樱小姐朝他摇了摇头、用下巴指着她们，对他做口型——
“这样的机会可不常见啊。再说、瑾小弟你啊，不要忽略了现在的状况——这里的存在，你、我、火怜酱，我们三个在明——
只有艾林妹妹一个在暗，火怜酱也只是想要替你试探些真心话罢了——你和火怜酱过不去，不是比火怜酱的话语更加没道理吗。”
“……”
不需要试探——无论是他对艾林的感情、还是艾林对他，都是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余地的情感——
即使真的比起时间来——单纯用一年、两年来作为的标准完全是欺负人，为什么不用时间的占比呢？
艾林占据了他生命的时间近乎90%，说不定还要更高。
在他失却的记忆中，她已然存在——
而在我失却了记忆之后的时间点——在那条延长线上，艾林则是一直存在——
时间上的占比，无论火怜小姐和樱小姐是如何，也很难超过他们两个了——不对，不如说，这世间的情侣应该很少有能超过这份占比吧。
哪怕是有些傲慢，他也算是有傲慢的资本。
可是——他没有站出去，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任何言语。
真的停留在了那里，就像是想要听到试探之后，他的艾林会用怎样的话语回答这个问题。
仿佛是自卑的他、废柴的他，在面对这个本来应该最有自信的问题，却没有丝毫的信心。
不是这样的，他的内心在悲鸣，不想否认自己的自信，可是却做不出任何能够反映出这份心境的行动。
“说出事实、也算是挑衅啊。还是说——这就是上位者的礼貌？是强者特有的体恤呢？毕竟您们的存在本身，就很像是在对他人认知的挑战了，无论您们说出什么，都有被误读的可能性，那还不如在那之前就先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出去……
‘我是挑衅’、把这样的话语先说了，反而没办法让对方强行解读出某些阴谋来。”
艾林表现出了她一如既往、特有的奇妙体贴感。
看起来并没有完全顺着对方的话说，却也不会引出浓重的火药味。
“可惜——我无法肯定您的说法。”
“喔？”火怜小姐挑了一挑眉、闭拢了一只眼。
这——这么直白吗。
如此直白是他没有想到的。
难不成这是对火怜小姐方才直言不讳的模仿？还是说、是在回报火怜小姐的坦诚——尽管话语不算好听，然而对于对方毫无遮蔽的坦率，自己果然还是回以同样的率直更能体现诚意呢？
“只是，我也无法否定。”
在他暗自分析着艾林的心境的时候，她又把自己方才的话语否认掉了——
“……”火怜小姐没有再给予其他回应，甚至喉咙也没有发声，指尖点起了一簇火苗，朝着正在煮汤的炉灶的火焰上轻轻一弹。
“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自相矛盾。不过——请您仔细听我说，我并不了解您，不知道您对自己的挚爱到底喜欢到哪种程度——
我也不能说我对于小瑾的爱恋胜过世间任何生灵——无论是从万事万物的感情深度、还是单纯的对小瑾——
也就是、我的爱既不是世界第一，我甚至也不是最爱小瑾的。”
他应该、受伤吗，在这种时候？
哪怕是玩笑话，也是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他刚还想着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令他失望、超出他预期的某个问题的固定答案，然而事实上却从一开始就被彻底否认。
完全不是他理想中的回答。
他没有受伤，出奇的平静——连失望的感情都没有——
也没有期待落空的感觉。
甚至他的眼睛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在此刻此时忽然闪闪发亮。
仿佛这个在否认着他的话语才是他真正在求索的——
不对，这个答案，一定就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他在追求的“理想”。
为什么……呢。
他甚至不需要考虑，就能脱口解答——
因为、他对艾林的感情大概也未必能——不对，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排第一，他也不是世界上最爱艾林的存在……或许。
然而、他——
“在我能付出的情感上限上，他一定是在上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