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火怜小姐像是面对任性的小孩子一样、眸光略闪——
看起来她似乎也稍微有点迟疑。
但她还是乖乖开了口、说出了一长串就算是他这个没和世界脱轨都不知道的歌曲名——
甚至还按照语言区、各地区不同的分类方式在排序——
唔……应该说、如数家珍？
她的服装姿态都充满了古风韵味，结果说出来的都是些流行歌曲的名字，应该说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吗。
看她在那里说得那么起劲——不对，她就像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流行歌曲大赏”然后在搜索出来的界面点选“机器阅读”的机器一样——
尽管没那么僵硬、不是无机质的声音，也鲜有情感起伏。
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打断樱小姐无意义的话题——
艾林也在一旁和他站在相同的立场——
结果他本来就没能把对话拽回来——在火怜小姐理所当然加入了自己的伴侣的战线之后，暂且不论他的觉悟到底还有多高的——即使现在她突然把话题转到我这边来，问他“你刚才想说什么”，他恐怕都只能摇摇头回答“忘记”。
在他暗戳戳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火怜小姐忽然就在这时转向他——
“你刚才想说什么、瑾君？”
“……”他的表情立刻僵住了：“抱歉，我忘了。”
“啊，是吗——我还想着、把流行乐曲介绍完了，缓解一下你的紧张情绪再让你开口呢——毕竟你先前的表情挺严肃的、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这样的，不做好心理准备可不行呢。
看样子、也没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事，是不会话题稍微错开就会忘记的，不是么。”
火怜小姐扫了一眼他的餐具内。
“从刚才你就没加什么东西、也没怎么动筷子了。在限制卡路里的摄入吗，大脑一片空白——一心二用多线程思考的能力忽然失灵了，回想自己想说什么就忘记吃东西了吗？或者——嫌弃这些食物不好吃——？”
“不，很好吃，可是我已经吃饱了……”
不对，应该是吃撑了才对——
不、还是不对——更加准确的说法是，这已经远远超过他平时摄入的平均食物量的数倍了，他应该已经撑得不行了才对——
“饱足”的感觉却没有如期传达到大脑。
就像是下丘脑、垂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明明之前能感觉到饥饿，现在却没有一点点吃饱了、吃撑了的感觉。
“是么？在那么高强度的获取技能还有训练之下，就吃这么点东西能够把消耗补回来吗。你这甚至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了吧。”
啪——
桌子传来被重重拍击的声音。
“火怜姐姐，差不多已经够了吧？”
“嗯——？”火怜小姐看了一眼的艾林：“是吗、你看到瑾君停止进食，也打算陪着他平白消耗体力了？不过——反正也不会有体重的增长、也不需要靠这个来维系身材吧。
不过——体重虽然不需要维护，体力却需要——
在这种时候不摄入足够的能量，你能撑满一个月吗。”
火怜小姐忽然摆出了调查兵团的经典姿势、又把手放了下去——
“虽然这个动作也不是很合适就是了——其实对你而言并不是献出、而是归还——
可是，那只是你自己的视角和立场。若是你已经把初恋和现在的感情分开来看待了，那么毫无疑问，你的行为就根本不是‘归还’。
站在对方的视角来看，就更加不是归还了——
你不是应该清楚知道这事实吗？甚至为了驱散内心的阴霾，明知道瑾君在场还是说出了那些似是而非、仿佛透着朦胧的踩船感，最终却是确认心意的表白——”
她歪了歪她的头——
“就算你打算尽可能行动上与瑾君保持一致、以此来维系心灵和精神之外的牵连——至少也应该把已经盛入碗里的食物吃干净吧。在和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的房檐下作客的时候，剩下食物可不像是一个淑女会做的事情。再说、你想要保持一致也不一定就陪着他一起能量摄入不足，劝他和你一起吃也未尝不失为一种办法——”
“火怜酱。”
樱小姐以相当不淑女的姿态、夹了一小筷的米糠梅子醋腌渍的不知道是什么花的小配菜塞入了火怜小姐的嘴巴里。
“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至少饭桌上不要再提所谓的‘严肃话题’，即便他们主动开腔我们也不要搭茬——胃可是情绪器官喔，心情不好的时候胃会收缩、胃酸上涌疼痛不止——
本来人家两个小孩子在咱们这躲着、咱们见他们不到一天半的时间，总是在没完没了说教就已经够烦人的了——就连茶点时间都在说教——这已经很违反咱们日常的行事风格了。
可不要留下那种在饭桌上也要教育人的讨厌家伙的印象啊。咱们又不是旧世界的人类长辈，非要逼着孩子吃眼泪拌饭才算让孩子长记性。”
樱小姐向他和艾林眨了眨眼、露出了——如果单纯从外表而言，应该是和年龄相称，不过也许实际年龄就不很相称的俏皮表情。
“不用害怕的、瑾小弟弟还有艾林小妹妹。在这里你们不需要真的在意所谓的教养、还有淑女和绅士风范。昨天说了可以把这里当作家没问题的可就是我们啊，事到如今我们再说什么用餐礼节，不算是出尔反尔么。
而且我们也没有多有礼节——这是你们在还稍微收敛一点呢，没有你们二位完备的礼仪显衬、这餐桌上只会更没规矩感。”
火怜小姐的用餐礼节不是也很优雅吗……
话到嘴边他就把话咽下去了。
艾林也没有接任何话——虽然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沉默到底是不是抱持着同样的理由。
他突然意识到、樱小姐一个人足够拉低整个餐桌上的名为“礼节”的评分项目的平均分。
甚至因为她一个人滔滔不绝、火怜小姐还会配合地给予反应——火怜小姐的优雅吃相反而起到了与相声中通过一个负责装傻、另外一个负责吐槽的方式在对比中让人感到滑稽类似的效果——
“所以——果然我们还是聊无关的话题最好了。不然摄取再多的营养吸收不了，只是浪费咀嚼肌而已。不喜欢游戏的话题，那就聊电影——电影也不喜欢就聊音乐——都不喜欢、你们就再想其他的话题——
我和火怜酱尽管在肉体上远离尘世多年、时间的流逝上也渐渐产生了麻木感，却正因为这种时间流逝方式，大多数的话题我们两个都能接受、大体上也能跟得上。
跟不上的、你们来讲解给我们听，我们权当学习，补足的知识盲区内的空缺了——
总之，就是会影响心情和胃部收缩的‘正事’话题就不在这里聊。我是不能理解在进食这么愉快的时间说‘正事’的人类还有非人啦，可以挑个其他的时间——不那么破坏心情、也不会影响人的大脑运作和精神状态的，相对闲暇的时间——”
樱小姐拍了三下手掌。
“好了，不知道瑾小弟想和我们聊什么呢？”
樱小姐的话，并没有在他的心中掀起共鸣来。
不如说，她这番话就像是提醒了他一般——
最重要的问题，可不仅仅是他在早餐就吃了平时自己会吃的几倍以上的食物——还没有任何撑得慌的感觉——
在那之前他还摄入了大量的甜点、其中甚至有毒。
是樱小姐将他架在充斥着毒液的蒸汽上烤的感觉——
而当时她也并没有、抗拒任何说“正事”的话题。
“吃下午茶的茶点……不算吃饭？”
“喔、不算的。不如说、那个时间点也不能叫下午茶来着——甚至连早午茶都不是。”樱小姐挑了挑眉：“还有、居然记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不是变强了吗，忽然一副苦大仇深好像有点记仇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你。”
“我……我没有记仇。可是、当时您不是有在说‘正事’……吗。总感觉您的……应该叫自我认知……并不算准确，或者说是承诺没有兑现似的。”
“那个瞬间是那个瞬间，这个瞬间是这个瞬间——没有人能保证那个瞬间的我就是现在的我嘛。你不是也保证不了，你还是那个瞬间的你自己来着？”
“……”
他好像还真保证不了。
毕竟他当时的身体已经自燃了——
自燃然后再重新组合，肯定比现在科幻小说之内最流行的量子转移技术中，被分解之后再传送是否还是同一人的伦理观更加值得争议——
况且、自我感觉上身体完全不能说是“恢复”了、简直就是被重塑了一样——只有那件破衣服的质量很好，颇有种新材料的风味。
“所以嘛、不要太过斤斤计较。对于微小的细节也记得太清楚了的男孩子可是会很有女孩子缘的，演变成那样可不太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