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饮食很均衡——
对、正是这一点。
明明在冰箱里堆放着那么多垃圾食品，可是日常的饮食却充满了精致的搭配感。
甚至是所谓的餐点色彩搭配原则——白色、赤色、黑色、绿色以及酱色维持着营养的和谐——
那么、冰箱里的垃圾食品难道是为了望梅止渴吗。
尽管他没怎么看到过艾林为自己的身材而困扰——总是把“减肥”之类的挂在嘴上的行为基本是没有的——
不过她或许也在按照自己的方法在默默努力着之类的——他之前的想法是这样的。
可是如果她是非人类、本来就是那种吃不胖的体质，也就没有什么望梅止渴的必要了。
美食最大的缺点，恐怕就是没办法在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也保持卡路里摄入平衡让身材保持匀称了。
艾林曾经对他说过“活在世上、享受美食是很重要的部分”，并非对此毫无欲望的存在——
喜欢着美食，也不用担心热量，简直没有任何把那些甜点拿起来当摆设的理由。
艾林家厨房的设备都是两套，甚至夸张到冰箱锅具都是两套。
他没怎么擅自打开过艾夏姐的冰箱——不过艾夏姐冰箱内所放着的点心的品类意外和艾林差不多——
当然她日常不在家，那些点心更不知道囤来干什么的。
那被他视作“这两个人果然是亲姐妹”的证明的东西——
也只是错觉而已。
这个房间所放置的——尽管似乎想要故意诱导人的思路不产生无端的联想，而故意删却了大多数的品类——
然而重合的部分，口味却都是一样的。
就连品牌都是一样的——
点心的部分故意错开去，可是调味品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过分减少——那些调味品和艾林家的架子上，艾林和他一起去超市买来的放在他的架子上的，也是完全一致。
艾林应该察觉了吧、他的目光定在那些调味料上久久没能移开目光。
“小瑾——你应该有什么要问的吧——”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他的眸光闪烁出一丝怪异的光，立刻补充道——
“架子上的调味料相关的问题，我想我是能回答的——论理不会受到太大阻碍——无论是我心理上的障碍、还抑制力的限制状况——应该都是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当然、我不敢打包票，还是要视问题本而定……”
他拿起190g的玻璃瓶包装、上面绘制着巨大的柚子，广告词上写着“含新鲜文丹柚子皮”的砂糖，在手中晃了晃。
“这种、到底是在哪买的？我在烘烤面包片的时候总是喜欢撒上一点上去，总觉得味道会提升不少。可是到最后也不知道在哪有卖——
我把它照下来，在网购的应用软件上按图搜索也没有找到，每次都麻烦你……
可是你的冰箱、艾夏姐的冰箱都不缺这个。
琴姐的小店内桌子上摆放的调味料也有它……
之前他看赛特969医院冰箱的侧面同样也有类似的东西……”
他略略停顿：“这不是在人类的渠道能买到的商品吗。”
“确实、尽管这东西本质不是什么稀罕物——人类的工厂应该也能加工制造。不过这件商品、甚至这个牌子的商品，却是在里侧世界售卖的。
其中除了背面配料表上所写明的各种成分——还添加有不少对非人族有益、能快速补充灵力的特殊药物。
这些更细节的部分、在非人类的世界基本都是常识性存在，又对人类的身体没任何伤害——所以没有特别标注的必要。
毕竟这种商品不比特殊武器，大多数非人族多少会避讳着点。是日常饮食常备品、不小心流到人类的手上半点不奇怪——配料表写得太详细反而可能是给自己惹麻烦。”
“我们都形影不离的，真亏得你有空闲能够去非人类的交易场所进行采购、同时还能不被我察觉呢。”
“毕竟现代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的科技都相当发达了，不需要我亲自到场，只要订购商品通过快递送过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类似于调味料之类的，直接走正常的快递也能过安检——
极其特殊的商品、则会拜托给琴姐她们万事屋来做。琴姐做万事屋的价格也是相当公道的——并不会因为自己能力强、而跑腿的活报酬可怜巴巴就拒绝或是要坐地起价——
嘛，这可能也是她保住老客户的原因，我并不太确信。
可价格公允还真是谢天谢地，不需要注意金额特意降低购买频次。
以及、不必为了省些许快递费把自己暴露在无端的危险内——
毕竟拜托普通快递员递送商品、他们没办法检查出只有非人才能感受到威胁的危险品的，快递的检查所人又多、货又杂，偷偷监视着那里的眼睛不少，被人通过商品推断出日常的生活模式对我们而言也会产生困扰。
所以每次在里侧的世界订购商品，无视大小件都托赖琴姐才是最稳健的做法。”
他想到了质感绝佳的骨灰坛。
据说在这次之前，艾林已经受到了几次类似的威胁了。
琴姐之所以那天会出现在地下室，也是快递员有些畏惧，最终将这份高额报酬的工作转给了琴姐——
“那……给艾林你送威胁信息、骨灰坛之类的东西，是里侧世界专用的配送人员么？还是普通的快递员——？”
“最后一次上门我没有睁开眼睛亲眼看到、不过我知道是琴姐。之前的几次确实是普通的配送人员——若是我的基本判断能力没出差错，似乎也确实就是个普通人。”
艾林的眼睛微眯了眯，大概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形。
“这也是很让我困惑的地方。她不愿意委托万事屋的琴姐、害怕她和我站在一边，那也应该能调配Methusela的相关人员——
当然如果她是为了省钱，我倒是稍微能理解些，在她和我相处的不长的时间里、给我留下的极为深刻印象的部分就包括她是个很吝啬的家伙。
一般生活在人类世界之外的、是不会对金钱特别感兴趣的，当然也就无从显示其吝啬的一面——
她却在金钱方面极为斤斤计较，出门买菜都会用湿巾仔仔细细把土豆上的泥巴清理干净，就为了减点重量。
这样的她就是想要省些钱，去找了属于人间界的快递员也勉强没有超出我的理解能力。
可她却向普通的人间界的工作人员付出了高昂的价格，高到直让对方吓到将委托转手的地步，实在是……很不符合在我的印象中她的个性。
嘛、也可能是我实在太不了解她了。这也很正常——她并不渴盼着被心中唯一的在意所理解，如果是我的话、她甚至讨厌被我理解，故意展示给我假的一面——让我最初收集来的她的情报就有偏差可能性是很大的。”
“吝啬……？”
他稍愣了一下、尽量去理解她话语中那些含混不清的人称代词所指。
“若是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所说的‘她’是刚才那位云浮雨？”
“啊——是呢。”
“她……很吝啬么？甚至会把土豆上的泥巴一点点清干净？”
“很不可思议对么？可她就是那样的个性——至少在我和她相处的那段时间她表现的是那般。还是个杀价高手，会把老板砍价砍哭那种——其他人杀价是杀掉一个零头，她是会杀到只剩下零头。”
不需要任何测谎的手段、无论从艾林的眼神、还是从她说话时完全不需要思考的流畅程度，她都不是现编造出来的。
那完全就是在讲述她脑海中存在的回忆。
和她在福利院时期一样的清晰——甚至说不定还更加清晰——
她在和他、以及之前和火怜小姐的对话中回忆福利院内的情景时，眼神偶尔会露出空洞感。
像是感情没有完全形成的机器。
她在说云浮雨的事情的时候，表情生动多了。
“原来……你们原本是会一起买菜的关系啊……”
“啊——她是不太喜欢。只是被那样要求了，她也没办法拒绝。明明她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更不喜欢被我缠着，会把我叫做‘臭小鬼’，然而只要被要求了、垮着一张脸也会像育幼员一样好好陪一整天——
啊，她戴着面具，其实我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表情。说不定，她意外是个傲娇——？嘴上说着嫌弃的话、戴着吓人的面具——那张吓人面具覆拢的却是一张开朗活泼的脸，她其实是在偷笑的我却不知道……
只是、那种时候的我认定了她是垮着脸——在那之后，更是坚信那面具之下一定是厌恶到扭曲的表情——
事实如何，我也只是胡乱推测罢了。”
“……”
戴着红色的恐怖面具的家伙，在过去是像育幼员一样的角色……？
总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就为了找到他们的行踪——大概是以杀死他们为目的，能毫不留情将自己的手脚砍断的狠角色，带着个小孩子到处砍价之类的——
那大概会是很魔幻的场面……
“那么……我呢？你跟着她买菜、砍价的时候，我也在一起么？”
“在……还是算不在呢……你是以这副样子、和我们保持一段距离跟在我们身后的。基本不会主动买什么东西——唯独会向篮子里丢的，就只有——”艾林盯着我手中的柚子糖玻璃瓶：“你手中的那种糖、还有新鲜的莓果酱而已。”
“……”
她所说的是不在他记忆中的回忆。
他不仅仅无法想象那个红衣面具砍价的样子，同样也不能想象他和艾林一起和她走在街上——
只是被艾林一提及，不知道是不是把想象幻化成了现实，总感觉隐约能看到那样的记忆碎片了。
被扯着衣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会放慢脚步的红衣人——
他站在她们身后注视着。
嘴角的肌肉没有被拉扯，就连眼神都很淡漠——不管对方的脚步怎样改变，他都和她们维持着相同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