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掌心翻转，将原本只有一“丿”的手掌上多割了一刀。
掌心上的伤痕变成了“×”。
简直就像是剑心脸上的伤疤一样的形状——甚至比那道伤痕还要深得多。
拔刀斋的伤痕既是昔日的残影、也是诅咒——然而却也为这个人的容貌增添了不少色彩——
充满了沧桑感、故事感，同时也让那张脸变得更令人印象深刻。
她的那道伤痕却完全没有添赠正面色彩的感觉——就只有冷冰冰的血腥感——掌心的伤痕、宛如能够将周围都吸入进去的大空洞。
她将那道有着伤痕的手掌举在自己的嘴巴前，遮蔽着自己的嘴巴，朝他微微一笑——或许她并不是在笑，只是双眸眯了起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在笑一样——
而她也刻意操控着血痕向上勾起，哪怕她的嘴巴被遮住，看起来好像还是带着很欢脱的笑容。
Joker？
其实他很想说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小丑一样——他本来不觉得小丑到底有哪里瘆人了，现在他却总觉得自己好像能感知因由了。
苍白色的脸、血红色的嘴唇——无论眼睛到底充斥着怎样的感情，嘴巴也总是向上勾着的——
她现在是一双满是笑容的眼睛，看起来还不是那么恐怖。
然而她要是一双眼睛满是愤怒，勾起来的血痕也不会有任何特别的差别吧。
依然像是在微笑。
血腥的微笑。
苍白色的脸、美丽的眼眸——同时，血红色的上扬的弧度——
樱小姐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把这些要素达成了。
还有环绕在剑身周围的，赤红色的幽光。
可是，要是把樱小姐这样的角色形容成是“小丑”，他总觉得好像心中有什么东西过不去。
果然——他还是应该把她称作是“Joker”么？
哪怕其实本质也还是小丑的样子，到底也可以理解成王牌——
苏瑾无法抑制自己的思绪——因而有些无奈地将两只手掌合拢，十指扣在一起向樱小姐行礼——
“对……对不……”
“小丑也没什么关系啦。就算把我形容成是‘王牌’我也不会特别高兴、而把我称作是小丑，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再说，特意把‘小丑’和‘王牌’分开看待不是很有趣吗。其实‘小丑’就是‘王牌’啊，反过来也是一样——单独一张就连对子三都比不过。想要说自己是王牌，先能凑成一组再说——
单张最强的意义到底在哪里？自我安慰么？没关系——至少我是单独的牌副里最大的一副？然而——连对子三都比不过的话，那岂不是成了真正的小丑么。
至少小丑还算是有自知之明，自称‘王牌’可能会到死的时候都不甘心——”
樱小姐的伤痕似乎是在被她的灵力所撕裂。
最初的“×”的形状没有改变，但是却像两侧越扩越大——
他甚至完全搞不懂樱小姐自虐的意义。
她说是为了调用灵力、可是——现在的他并没有陷入到渊底的记忆中去——
房间内的诡异香气已经到了阈值，哪怕流血量再增加，也嗅不到更浓的气味了——甚至由于长期在这个空间之内，之前嗅着很明显的味道还有减淡的趋向。
当然那只是感觉上的，却也确确实实没有之前更明显了。
她这难道是在蓄力吗？在试图使用出什么大招来？
然而她的整个气场又很柔和——
和眼前就飞舞着受到血液环绕着的剑刃不同，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与其说像是要杀戮，不如说更像是试图救赎什么东西——却偏偏太过血腥。
必须要用血腥感来挽救的东西、这样的救赎——总感觉哪里似乎有些不纯粹。
“所以——这大概就是我们之间想法不同的地方了。直到现在、我也竭尽全力想要打破枷锁的束缚——
与其说是挑战性什么的，主要是我并不能支持瑾君你的想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原本就是不同的个体，自然不可能抱持着同样的思想前行。
甚至于——说着这番话的我，简直就像是什么都没做到的人还在声称着其他人的成功没什么了不起，我只是还没有努力——
可是现实却是在说着这种大话的我，已经不再做死神了。
而那个我所不能支持的观点的持有者、却一直到死亡的前一刻，都还是怀抱着死神的觉悟——
不过反过来想的话，不做死神的我到现在还活着、而怀抱着觉悟的那家伙却已经死掉了——我一向不认为‘死’比‘生’更有价值，那么活着的我说出什么话来，亡灵也不能反驳不是么。”
那个怀抱着她不支持的观点的存在——
根据上下文来判断就是他——苏瑾。
可是——同样却也还是有着——
他想要无视却还是会出现在感知中、他想要忘却却只是想法更强烈震荡着、他想要纵声大笑将其一带而过却反而让其他情绪上涌、假装平静更是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
他无法抑制之前就已经推测出来的某个可能。
现在似乎距离“可能”的标准已经越来越远了——界限越发近了。
只留待某一刻“可能性”就不再是可能性，而是现实。
亡灵的确不能反驳。
亡灵之壳的心脏上却会被钉上一颗巨大的钉子——那颗钉子、到底是会唤醒亡灵呢，还是会让那亡灵彻底死去呢——
告知他关于这件事她的打算、利用不会被扭曲的方式——至少能够让他理解最低限度的含义，就是她现在的目的。
“亡灵认为——亡灵的观念是什么？为什么您要反对？”
“啊啦，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在使用敬语吗？很奇怪不是吗——”
樱小姐淡淡道——
和她那妖冶的“笑容”比起来完全不相称的语气。
“亡灵认为到底知道真相与否，只和时间的充裕程度有关——如果某个即将变成亡灵的存在，时间足够的话，或许对方可以自己找出情绪的出口——若是在生命结束的一刻，还没有找到正确的道路——那么他也不应该为对方负责。
不想在最后还增加多余的工作——同时也不想在最后再增加对方多余的负担——
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让对方知晓‘人生’的真相的——至少，在生命之火熄灭的时候，还是应该知晓真相的存在。这种东西虽然不能说是责任、也不是义务——却是他的认知之中必须要去做的事……”
她手掌之中的血液大量喷涌，将他和艾林分隔开来——
在他露出惊惶的神色的时候，他意识到她只是将他和艾林隔开了。
她自己则坐在正中的位置——
那个坐垫的作用，从一开始就是希望将他和艾林的视角隔开么。
“现在，是我向艾林妹妹提问的时间，你不要过分操心、也还请不要插嘴——当然，如果她看到了你的目光，可能会无法认真回答相应的问题，所以——拜托你尽量连奇怪的声音也不要发出来，否则我的分隔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
他看着那道血构筑起来的墙壁。
“她知道我就在这边，那么您就只是构筑起一面墙，也不能将她的紧张情绪完全消除吧？”
“你怎么知道不能呢？”
樱小姐反问了他一句——
他哑口无言。
他确实不知道——毕竟他的手中现在还持着那能够记述他内心思考的卷轴。
“您能么？”
似乎也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艾林却比他先回过神来——
问出了这个只要听到了描述理当会做出的提问——
“我——”樱小姐顿了一顿——与其说是在犹豫、在思考，不如说她像是故意在卖关子。
“我通常情况下并不会那么做。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是错误的，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是有问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