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现在，我只是在假设哟——现在的你回到过去，你会喜欢哪个苏瑾呢？”
“回到过去……？”
艾林一副难以想象的样子——
“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种话题？”
“嗯——可能因为苏瑾是我的故人吧，并且你会出现在这里，这也就意味着从这个时间延续下去的我基本看不到我这位故人了。所以……稍微有点好奇，现在的你——带着现在的躯壳、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过去会做什么？”
“欸……”
艾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之前知道他就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她的吞吐似乎还多少需要遮掩。
现在她忘却了他就在这里。
也忘却了他们一起逃亡的事实——
也忘掉了这些天他们几乎将时间完全淡忘的事。
坐在这里的——艾林，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那天刚刚在天台上向他告白之后，用电击枪攻击了他的艾林——
和他刚刚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脸有些相似，时间似乎还要稍微向前挪移一点点。
啊，是吗——现在在艾林的认知之中，时间的流逝——
是——在把自己关进地下室的那段时间啊。
樱小姐把她正确的认知抹除了——
不对，她刚才说的密码锁什么的——
严格来说，现在将艾林的认知抹除的其实是他。
他仅仅是因为嘴欠，学着樱小姐说了一句“Blank”，整个空间的气氛就全部改变了。
那就是——他所设定的密语么？
在她的诱导之下，从嘴巴里吐出了——
原本艾林的记忆是不会被抹掉的，那是我不记得的“我”所设置的密码，但是樱小姐却成功诱我说出来了。
“这有什么可发愣的啊？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的选择是见死不救吧？说真的，现在你做出的选择，和你回到过去依然见死不救可不是同样的概念哟——即便我的道德观念再差，你这种想法也有点过分了。”
“我……”
艾林涨红了脸、然后一张粉红色的脸又染上了一层淡紫。
她确实相当窘迫。
见死不救——是艾林的过去吗。
从樱小姐的话来听，现在她的做法也无异于见死不救——不过是勉强可以理解的，然而若是将时间推移到过去，她也依然是见死不救就稍微有些说不过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吧。对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如果随便修改历史是会被时空局惩罚的，本来事情已经变得很糟糕了，因为我的介入不是有可能变得更糟吗。”
艾林的结结巴巴让她的话语变得没有任何说服力。
“哈啊……”
樱小姐什么都没说，只是发出了嘲讽一般的笑。
“借……借口呢。”艾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嗯——是我的、借口呢。即使不需要谁质疑，我都知道是在找借口——
毕竟，找借口到底是什么感觉，他现在已经相当了解了——
一直拖到现在才做决定的理由，就是之前的我无法说服自己——”
“之前的你无法说服你自己吗，真有趣的说法啊。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已经说服了吗。”
“……”
艾林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她摇了摇头——
“果然啊……”
“嗯、果然呢。现在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只是、没有时间了而已——”
实际上这些天她本来应该已经看开了不少。
因为这个事实消除了，她的看开又恢复到了原位——
也就是在他昏迷的那一天，她始终都在与这种不适感做斗争。
直到他们一起逃离的时候、直到他和她一起来到这里之时——
甚至一直在图书室消磨着近乎无意义的时光——
她都在与这份不适感做斗争。
所谓的看开——实际上，也只是越发没时间了而已——
哪怕一天可以当作十天来使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冻结着——果然也还是有所减少的。
靠着麻木来让思考停止。
“但是啊——”
“但是呢——”
艾林和樱小姐的声音同时响起。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的时候，同时笑了笑——只是艾林是苦笑——
而樱小姐则是很轻松的笑容。
她们同时抬起手来、同时指着对方——
“你先说。”
“你先说。”
动作完全同步——在这种时候倒是有点能看到【共鸣】的力量的影子了。
“好吧、那我先说——”
“好的、那你先说——”
在这仿佛是两个人联结着同一个大脑在表演着双簧的戏码，樱小姐将先开口的机会让给了艾林——
然而樱小姐的那句“那你先说”反而让艾林变得有点不知所措。
“算……算了……”
艾林讪讪地缩了回去、做了个“请”的手势。
“唔，是么，还是要斟酌一下措辞啊。”樱小姐理解地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其实，是想要夸奖你一句呢——”
“夸奖……”
毕竟樱小姐带着一种天然的玩世不恭气质，她在说“夸奖”的时候也很容易会被认知为阴阳怪气吧——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她的眼神看起来倒是意外得真城。
“您要夸奖我什么呢？”
“如果是能够想好全部的后果、承担所有的罪；尽管没有想好全部都后果，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自认为对自己有利的一方——
这两种当然很了不起。可是，艾林妹妹哪一种都不是吧？你应该是既没有想好后果，那罪责其实你也不想背负，权衡利弊之后发现自己说不定做了最差的选择——可以说是忘恩负义、再加上翻脸无情——”
“……”
艾林迟疑了一瞬、小声问道：“那个——您确实是要夸我，我没有搞错吧？还是说——您夸奖的意思和我理解的不同？”
确实，樱小姐的言语若说成是辱骂的话，都算是比较过分那种了。
樱小姐依旧面不改色——
“在根本没考虑好任何后果，甘做白眼狼的状态下，选择了其实不太符合现实状况的一种选择，这其实——不是可以称作浪漫么？因为是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可以选择浪漫的一方了吗。”
在优渥的环境下……？
在那种都市传说一般的状况下生存，也能被称为优渥的环境吗。
不对，樱小姐明确强调了“长大”这个概念。
如果说艾林这些年成长的环境——从缺乏家人的层面上，或许不能称作优渥——
不过若是纯粹论物质层面上的话，倒是确实符合“优渥”的概念。
精神上的话——若是他对艾林的感情，与艾林对他的感情相同，那么也不能称作是如何差劲——
说不定对于某些在青春期内苦恼着的人而言，甚至可以称作是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浪漫？”
艾林对樱小姐的发言有些意外。
“对呢。什么都不考虑做出的选择——实际上，艾林妹妹你，就是选择了，纯粹的精神层面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