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如果你害怕靠近我会中陷阱的话，也可以换成远程武器。”
眼前的长刀变成了一把弓——
在艾林开口之前，弓弦拉开——
血液凝结成的箭矢、搭在弓弦等待发射。
“若是你不愿意自己动手，只需要点头，我也可以代劳——因为艾林妹妹相比我们这些老怪物，到底还是‘普通人’的成分多一些——”
她顿了顿，就像是在讲述什么能够把自己逗笑的笑话一样，发出了“噗”的一声笑——
“嗯——普通人——”
又强调了一遍——明明她自己之前说他们都和人类无关，现在又把艾林算在了“普通人”的行列。
不对——是他擅自误解了吗。
她说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普通人的成分”。
也就是尽管拥有着非人的一面——但是整体上的人格还有思考其实是倒向人的一侧么？
而现在站在镜子彼端的他，其实是相反的……
所以樱小姐才在笑着的时候、瞥向他么？
“也就是——您不抗拒自杀的行为么？”
“并不。”樱小姐耸耸肩：“如果说死神自己惧怕死亡，那也未免太不够格了——
无论刺青到底会带来怎样的身体问题以及社会问题——或许会对生活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也说不定——
刺青师的身上、却果然还是要有纹身的存在的。
一个在自己的身上都没有刺青的纹身师——想来应该没什么人敢信任地将自己的皮肤和身体托付给对方，让对方当做画布……
所以死神什么的——入门级别的试炼，就是至少死过一次哦。
自杀什么的，我是不可能害怕的——我也不是什么菜鸟死神，在役的时候也算是成绩斐然的一个——
当然、入门级测试早就通过了——试炼之类的也承受数次，如果问我对于自身的死亡是什么感觉——嘛、如果将‘自身’这个限定词去掉的话，也许我还会说不见得能全然接受——
可如果是我自身的死亡，我应该能够毫无障碍接受。
但是——我也知道有谁接受不了我的死亡，所以在危险场景下，我会尽量避开关心者的视线——”
“当死神的条件是至少死一次么……？”
艾林的目光闪了闪：“我听到的条件好像不是这样——”
“喔——那你听到的是什么呢？”
樱小姐已经面对过相同的场景数次了——然而她却还是摆出一副有兴趣的样子反问——
“你不是知道吗？”艾林眯起了自己的眼。
“嗯、是知道啊。不过——舞台上说相声的两个人，肯定事先也知道对方的词了，却还是要事先排演好。我们现在虽然不是在说相声、到底也还是要按照流程来推进——
毕竟【世界】是在轮回着的嘛、而且很不巧——轮回着的时候我还保有着记忆，其实不能说每一次的流程都是连一点最细微的细节都是相同的——
漫无止境的八月演了相同的八集，其实每一次大家的衣服、吃到的食物、走路的线路以及烟花流动的方向都是不同的——其实在没有拍出来的部分，也有没有发广告、以及没有捞金鱼——甚至没有参加庙会的境况——
只是在无尽重复的时间里，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实际上也是经过了两位数以上的次数。
我没有反问你确认情况，直接在这里给出结论——说不定这一次你受到的教育不同了，我再开口的时候，倒是会给你埋下奇怪的思考。”
樱小姐掌心中的血轮倒下去、指着艾林的方向——代替她的手指。
不过那种看起来就像是武器的东西、倒下瞄准一个人看起来果然还是有一点子危险的味道。
但是、他没办法逃开——艾林恐怕也不能逃开。
并且他们也没办法成为彼此的盾。
尽管他们素日展现出的是最亲密的关系，可是此刻呈现出的说不定才是真实——他和艾林，他们——
是站在镜子的两边的倒影。
即使有着完全相类的记忆储备、有着灵魂的共鸣感、形影不离——
但人无法触碰到自己的影子，只是踩着而已。
似乎从他们彼此的关系是“形影不离”这一点开始，有些东西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从她告白结束之后，他们就始终处在某种“停滞”之中。
纵然在告白之前，他们看起来也是止步不前——至少时间是在流动着的。
而现在就连时间都不再流动。
那样——看到镜子的对面的存在遇到了危险，他们无法互相保护，只会很残酷遭遇到同样的事。
始终和对方保持着一致性，就是他们能够给予对面的存在最大的支援了——
樱小姐并没有特别做什么，只是将这个事实展现给了他们。
“我受到的教育么……”
艾林歪了歪头、眯起的眼睛上方的眉睫也蹙紧。
细腻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皮肤挤出了一条小小的窝——
或许，这和她注意保养皮肤也有些许关系——但她的皮肤没有褶皱，主要是在苏瑾的印象中她几乎不怎么会做皱眉头、将眼睛眯缝起来的阴暗的表情——
而现在愁绪、以及其他的更为负面的情绪缠绕着她。
就像是她眼前的这把弓——
人发泄出不良的情绪似乎有助于身体健康，可不良的情绪——无论是从鼻子冒出温热的气息、还是愤怒地嘶吼，在当时和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有痛快的感觉。
释放出负面情绪，留下的更多是空虚。
反而像是把利刃刺穿了胸口——看不出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更像是自虐。
“杀人。”
“喔——杀人么——”
“而且这个也算是比较合理的答案……？死掉的存在、基本是不会复活的了——只有少数的个体才拥有复苏的能力。只允许有复苏能力的进入组织之内，这不是在把某些没有复苏能力、战斗力也很强的全挡在门外了么？”
“就是为了挡在门外。”樱小姐幽幽道——
“当然、那是相当古旧的规则了，同样也不适用于所有组织——现在大部分组织甚至只需要考核战斗力、杀人以及被杀都不是必要的条件了。只在我的时代——被杀死一次还是必要条件来着。”
“欸……？”
樱小姐说在她的时代——被杀一次是必要条件——
而她也提到了——苏瑾与自己、几乎是同个时代——
是很靠近死亡的工作、自己却不曾死过——她现在的话与方才几乎是相反的。
这也是故意么？还是故弄玄虚，不小心就出现了漏洞？
“讽刺的是、你最该厌恶的那家伙——本来是想用旧规则让你们拼命靠拢的那个亡灵、能加入其他的组织，却合上了新的规则，成为了她的组织提拔她的契机——
她做事那样肆无忌惮，想必是她的礼物思维，把这次契机也当成了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