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重复着的,类似的话语。
仿佛是困守在固定的空间内——像是复读机一般,然而、却又像是没能调试好的人工智能——
每一次说着的好像是类似的话语,实际上仔细分析,似乎又有相当多不同——
只有意思的本质是相同的。
其实没必要为同样的话语,找到不同的语气、调试着词语的位置。
可是换一种想法的话,她确实是真心想要把这种感觉传达给他们。
或许之前也还有过,更加艰难的时间——只是现在成为了习惯。
无法知晓到底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一点点调试,并且还必须要保证对方的心态不出现崩坏——
这种耐心,她们自己没有崩坏,恐怕才是最厉害的。
之所以选择游离于世外、不去特别关心某个既定的对象——是因为那份过于强烈的痛苦,会在将某个人生命剥离的时候贴附在自己的情感接收器上。
无法做到真正的淡然——
摆出冷漠的表情来——无非也就是期待、自己能够以这样的状态一直维系下去——
真的不在乎,反而不需要任何表情来伪装。
不得不做出冷漠的姿态,从一开始或许就是某种证明——证明那看起来毫无波澜的面具之后,其实藏着最大的破绽。
正是听到了其“适合做死神”的说法,才会忍不住去探测虚实——
那么冷酷无情的家伙,若是在自己脱离了职位之后,恐怕也会不按照常理出牌呢——
制衡、牵制、权衡利弊——都必须要建立在对方确实会去权衡利弊的基础上——
能够权衡利弊、也就意味着保有着最低限度的情感和思考能力。
实际上见到的时候,樱小姐的感觉到底是如何呢?
从并没有被杀死这一点来看——果然没有那般冷酷呢——
以方才樱小姐能够若无其事欺骗的架势来看、若是动手杀死有威胁的对象,她的心理负担应该没有多重——说不定意外的根本没有。
却没有杀死他的理由——果然是因为他没有被杀死的必要性——
或者是有活着的必要性么?
尽管现在做出了作物的选项,就会被杀死——可是做出了错误选项的他们,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她衡量着生命的方式,大概还带着旧日仍然当死神时的扭曲——
又或者,是面对着旧日的死神,才必须要抱有这样的思绪。
对于对手的尊重——哪怕对方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为什么要这么看中这份承诺?的确——就像您所说的一样,比起您欠下的人情、不管怎么想都是欠您的人情更多一些——
就算是送牛奶和游戏盘,也没办法彻底偿还,现在已经到了、即便您不为我们做任何事,我们也必须要偿还您什么的地步了吧……”
“从事实而言、确实是如此。可是,既然我拥有能够将他人的记忆抹擦掉的力量,所以、我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若是对方的记忆失却的情况下,就不再追着对方索要人情了,除非是对方重新欠下、或是想起来了执意要还——
你现在想要还我情感、也只是因为,这一次的你又欠了我帮你的力量恢复、同时给你们两个提供了庇护所、又让你的人格的基底自我觉醒了相当一部分——
之前你欠下的、我也提了一句,却没有想让你补,不是么?那些数字倒是也有仔细统计过——只是作为我自己的娱乐性记录,并不打算用那些东西来影响、打扰你。
你看——你手中的卷轴上,我本来可以让你查询到数字的——却也没有展示给你看——
那部分覆盖掉的、其实我是可以用术式解开的,不需要你的记忆和能力完全恢复到和过去同等的水平,现在这样的水准就足够了。
可以说、现在没有展示给你,算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就和你方才不选择破坏屏障一样,是完全主观的选择——至于好处和坏处,都是已经开始犹豫选项、或是已经选了之后等待结算的时候才需要考虑的。”
樱小姐慢慢站起身来。
她手中的铃剑上已经没有血迹了。
她的双足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垫子上、垫子没有凹陷下去——不对,应该说从最初就没有回弹回来么?
他此刻忽然察觉到了,她双足踩着的“垫子”其实只是视觉上看起来像是个垫子——其实并非是羽毛制品,而是一块硬陶瓷塑成的形状。
之前网络上流行的那种杯垫子,表面看起来仿佛是羽毛抱枕,其实是一整个雕塑成型、放在陶窑中烘烤的。
颜色是闪亮的渐变色、或是更为柔和的纯白,再将褶皱和质感也一并制作出来,乍看上去很难看出并不是柔软之物。
她的手向外一甩、两颗骰子在空气中转动着。
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
仔细盯着骰子的外侧,就像是有着半圆形的骰盅覆盖在周遭——
因为是透明的、骰子在其中怎样滚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大概让人们看到了第一次,就不打算和这个存在赌任何一次的转动方式——
完全是随着铃铛的碎响,在空气中转动的。
无论是怎样的点数、怎样的转动方向,全部都可以自由控制——
正因为内侧是未知的世界、才会敢于将“未来”以及更重要的东西都押在骰盅内。
当它如此清晰在眼前展现着其姿态,若是还依然敢在其中押注,若不是莽夫、大概就是真的很想输掉。
“也不见得是这么回事哦。”
樱小姐停止晃动手中的零件、空气内骰子的点数是六个一点。
在六个一点都显现出之后,它们在骰盅之内摞成了一座高塔。
她朝他丢掷来一只骰盅,底部和顶部紧紧粘连着。
艾林抬起手想要接住的时候,他比她更快做出了反应——
但是,艾林的手指却还是从骰盅侧擦了过去。
“咝——”
她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擦破了一点点皮,留下了一道红色印记。
“您没有在骰盅的外壁上下毒吧?”
“很有趣的想法。”樱小姐哂笑:“当然,我可以这么做,甚至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不针对你们而已——
嗯,那么准确而言,其实也不是没有那样行动过——尽管很少见,极端情况下也会使用——
可是那样在场的人数就必须限制在很小的范围内才行——我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做这种事,可是视线太少了、似乎又很少有谁愿意赌……”
樱小姐打了个响指:“你现在看到了,我的点数——而你也可以摇动你的骰盅——在我这边是透明的情况下,你提前知道了点数;而你那一边是不透明的、我无法知晓点数——
靠着这种达成微妙的平衡,也还是有谁会愿意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