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把苹果称作是苹果的人——
第一个将那种颜色认知为赤色的人——
如果、将那种概念摘除掉,也许苹果也可能是兔子。
从空洞中不断向下降落的兔子——不过,也依然还是要承受“力”。
不被任何人所动摇的决心、以及世界观,大概就是的“力”。
即使未曾被认知,也依然还是存在着——
在倒向地面的时候,身体所感知到的钝痛——以及在将某物从空中抛掷下去的空虚。
然而它也依然会从自己的眼前飘然落下。
不会因为所谓的约定俗成的规定,在双手抓着窗户的栏杆的时候,只有特定的东西会从空中落降,可是其他的布片还有发丝,都能以恰到好处的角度维持着覆盖的力量。
和覆盖在每个角落的光、还有半透明的马赛克一样——似乎可以受到某种能力的召唤——
不过,那果然也是力呢。
不随着他人的意志而转移的东西、那便是——“力”。
不随着他人的思考而停止之物,才是真正的心跳。
没有那种东西——不曾存在那样的东西——
直到这个瞬间,他猜充分意识到——那种事物是切实存在的,却并不存在于名为“苏瑾”这个男人的身上。
在一点点获得力量、也逐渐能够感受到心跳,才总算能够冷静思考之前刻意避讳之物。
总是并排站在一起,视觉有着微弱的偏差也没关系——
在浴室之内看到的蒸汽,覆盖着的镜面之中的样子那么奇怪,也故意不去注意——
还有两个房间——属于不同的主人,大部分的装饰都是那么不同。
却唯独有不能双人共同行动的地方、总是会做出相同的布置。
抬起头的时候、所看到的天井——天花板——
无论是在艾林的家中醒来,还是在自己的家中醒来,看到的都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对艾林家中的天花板也是同样熟悉——
不对,那是——错误的。
不是因为他对艾林家中的天花板也同样熟悉。
当然——这个概念也包含在了其中——
甚至、可以说是必要的。
人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最开始看到的,肯定会是天花板以及天空,所以在各种莫名其妙穿越到异世界、或是在哪里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经常会提到“天花板”。
或是——天空的色彩。
无论是艾林的天花板、还是他的天花板——包括无论在谁的眼中看起来都是类似颜色的天空——
只要并肩行走的话,就不会发现其中的怪异。
即使从自己的床上醒来,抬眼看到的却是艾林家的天花板——他也不会产生太奇怪的感想——
会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什么的。
用“梦境”是最容易将一切都遮掩过去的。
如果——在艾林向他告白的那一天,他明明已经被电击枪打中了,浑身都失去了力量——
大脑、五脏六腑都要爆裂开来。
不过——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如果艾林在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站在他的床前,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
“早上好、小瑾,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他的反应会是什么呢——
他真的会将当时的事情一笔勾销吗——大概,是会的。
甚至不需要过分去思考,都知道——会毫不犹豫相信是在做梦这种说法——
毕竟天台上就只有他和她、没有任何人能证明她确实向他告白过。
没有人能证明站在天台上靠着晚霞的映衬,美丽得像是一张CG的艾林并不是在梦幻之中说出了一句因为他日思夜想才会吐露出的泡沫一般的言语。
昏厥之类的、去医院之类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可以用“梦”来勾销。
因为有着相当差的身体,这些的可操作性就更强了。
一旦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反应,就只让他陷入昏迷之中——接下来还是用身体羸弱来作为借口就可以了。
总是同进同出——如影随形——
睁开眼睛看到的事实、即使不是自己的眸光中映出的风景也无妨。
即使听到了怪异的话语,产生了奇怪的思绪,她也没有太多担心的必要——
我会自己将一切都找出理由合理化的。
无论是熟悉却不该出现在视野的天花板、还是每一天吃到的食物的味道,或是在某一日听到了令自己欣喜的话语——
无论是哪里出现了违和,他都会自动把那份违和感过滤掉。
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不会发生。
苏瑾只是一个病弱的家伙,和自己的青梅在恋人以下、友情以上的位置上——保持着最近、同时又有着隔膜的最远距离。
“原来——你知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对于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言的艾林,说出了这句话。
“欸?”
没有反应过来。
细心的,最细碎的细节也会注意到的艾林,在无意之中说出了那么可疑的话时,在被他质疑的时候,却也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你指什么?”
“训练场的时候,肉体在碾碎的时候——还有、重新拼合时候的触感,原来艾林你都知道啊。之前在宅邸的时候,不是还有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么?就连对话之中,就好像也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一样——
除了方才的最后一次、其实——之前的,你都有看到……不是么?无论是在训练场的风景、还是说——在一起扫除的时候,受到了谁推了一下的感觉——你都有看到,不是么?”
“……”
不是今天开始才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发言。
就好像是扑克牌的四张K、Q、J全部都不一样——这件事——
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总也注意不到——
可是,一旦注意到了,就会奇怪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
在电影的镜头之中——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同时也出现了各种人文主义关怀的剧情之中,很自然就会瞥见一只在地面擦过的鸡仔。
不过一旦认知之中理解了那些林立的高楼、还有那些不断从口中吐露出的话语的含义——一旦将那些全部都理解之后、忽然就会产生——为什么在镜头中占据了大比重的画面,却会被自己忽略——
可是与此同时,过去的自己——也变得无法理解了。
变成了像是装订好的、变成了薄册子的【记录】本。
只能阅读——然而、其中的感想却是隔着记录册所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