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生命消失。
当然会以那条小生命作为圆心、向周围辐射开去——
即便认为那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命,可是——到底还是会给周遭带来某些影响——
如果认为只有短暂地陪伴、所以感情上相对不甚在意——
大概——也很难理解那些为了短暂时日相处便陷入癫狂的精神吧。
无法轻易放下、无法向前——
然而只有那个瞬间的景色是鲜明的。
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变得没意义的那份心情——
然而,让一条小小的生命活下来,同时又要践踏无数的生命——如果不是以人类的角度而论——
只是为了活下去这件事,就必须要建立在无限消耗其他生物的生命力——这个基础上。
甚至,单纯只是吃着蔬菜——种植蔬菜往往会比饲养动物带来更大的污染,并且能量相对较低,消耗更多的精力、水最终所获得的营养比同等投入的动物性食物少得多。
那样压榨生命其实是建立在“种植者”的基础上的。
将他人的生命力、转化为自己口中的蔬菜——
看起来似乎能够保护“其他生命”的行为,同样也必须要建立在剥夺其他生命自由的状态下。
如果是——对一个寿命即将结束掉生灵而言——
食物——能够保证效率的食物,就只有其他的生命。
新鲜度越高的生命、能够提供的能量越高——
将快要腐烂的生命、注入到自己即将失去的,又一次获得的宝物身上——然后就发现其生命力的衰弱,已经渐渐快于自己输入进去的生命力了。
实际上,剩下的时限并不是那么短暂。
还剩下十数年的时间——然而、对于已经活过了漫长的时间的存在而言,这所谓的十数年的时间,无异于对她说——那就是、明日。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必须要提前为未来做好准备了。
之前其实也已经越过了线,不过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
她也很聪明控制在了不会被追究的状况下。
可是——现在却已经变得不同了——
如果仍然保持在那种安全线内,她的焦虑感就要把她逼疯了——她自己这样思考着的时候,全然没有发现其实现在的她已经疯得相当厉害了——
现在她所做的事,如果让过去的自己知晓了,过去的自己一定会惊诧地问出“这家伙到底是谁”。
甚至会得出自己说不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控制了、而想要提前消灭掉她——
在临终之前意志闪回的时候,她看着过去的自己的时候,也产生了某种奇怪的疑虑——
“这家伙是谁”。
明明有那么多次,那么多次机会——
可以好好珍惜,可以不用手染这么多鲜血,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却一直拖延——拖延到现在——
直到死亡之刻来临的时候,也无法赎清的,那么重的罪孽。
如果能够不后悔就好了——事实上自己在人生的走马灯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副漠然的样子,产生的全部都是愤怒的情绪——
那么,那种感情,果然就是后悔吧。
为了过去的自己,所作所为、所言所行,没能让现在的自己变成更好的人这件事而感觉到了强烈的恨意——那就是所谓的悔恨。
然而——如果自己还能继续活下去,也要被未来的自己所埋怨,她是否会怀着自省的心情——大概也是不会的。
她的脑海中,呈现出的思绪——是尽管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是自己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集中的、集中的牢笼。
彻底变成了都市传说的那个牢笼——
她所做的事,就是——将牢笼中的生命,都当作食物、饲喂给那只追逐着自己的小鸟。
她知道她是不会输掉的,所以,也并没有提供额外的助力。
不对,说不定——她想着如果那只小鸟能够输掉就好了。
那并不是自己害死的,是自己怀着善意、想要让它有继续活下去的资格才为她准备的美食。
她自己无法享受、死于营养过剩,那也只能说她就到此为止了。
啊、啊——是么,原来——原来如此,这就是“妈妈”对于我新的期待啊。
荒谬的、饲喂。
实际上进食的时候总感觉到反胃——可是,却还是按照妈妈的期待进食着——
没有让她失望。
可是自己的内心却越来越空虚——
在那之后不再过量进食,只是按照必要的份量来进食。
将时间轴对准自己最初看到的那个数字。
当数字减少的时候、自己会自动恢复到原位——不过却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甚至,为了让某双期待的眼睛把这一现象认为是自然性现象,也会和那些被当作自己食物的生命交流。
毫无破绽的演技,让她误以为——这个小生命的寿命存在着某种上限——
不过,似乎是潜意识暗示生了效,纵然她最初确实是靠着演技来敷衍过去的,在那之后——却真的演变成那个数字就是生命上限的状况。
根据后来自己所听到的分析、应该是灵魂适应了那个数字,将容器保持在那个形状了。
实际上她在抗拒着一直以来被强迫着进食这种行为、可是,与此同时为了保持自己的生存状态,又会积极配合着这一行为。
灵魂的容器在自己的纠结、挣扎之中被固定了下来。
无论向其中倾倒多少水,也只会是容器的大小。
这样自己就能保持着生存的状态,也不需要无止境进食了——
然而、这种锁定的状态,除非她心灵的枷锁打开,否则恐怕要被一直固定下来。
“所以——我就说,与其让她继续以这副样子生存下去,果然还是死亡才是解脱。”
拒不认错的态度。
尽管那个存在不承认,可是——在她的眼中看起来,她真的很像是“妈妈”。
她们拥有着相似的、自我为中心——与此同时却又不甘心,竭尽全力想要和外界建立联系。
或许——确实像是她所说的那样,自己是“不配活着”的生命。
然而——时限既然还有余裕,无论如何那时她所做的事,都毫无疑问是违规的行为——
甚至自己会被悉心照顾,其实正是对这个事实不满的某个家伙引起的,她只是为了抛却自己的责任。
那一天、在那个瞬间——
毫不相关的,应该是来解决她的存在,为她续了命——
而在为她续命的那个存在,自己——却把她当成了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