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合情、合乎所有人价值观的规则——
那种东西肯定从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不过、完全可以选择符合大多数价值观的规则——
能够让大多数满意的话,那份规则就算是存在诸多不合理之处,也可以被无视。
靠流水来维持自身的漂浮的船只——顺从着这样的意志,就能够维持漂浮——
然而,那只适用于,漂浮着的是船只的情况。
如果那是拥有自己翅膀的水鸟、并且随时随地可以飞向远方——并不在意水流的流速、也不在意风力的强弱——
水流只不过是因为兴趣而停留、在厌烦了之后也一样可以在林森之中生活的动物。
从一开始就没有过,讨好大多数、或是讨好水流的想法——
只是因为兴趣出现在水面上,维持着漂浮的姿态。
然而最初的做法,却毫无疑问是顺从了大多数的——所以、最初的姿态,就算也依然是淡漠——也依然得到了大多数的尊重。
那是,救赎者的姿态。
可以终结意志的混乱、可以终结无意义的纷争——
拥有着那样战斗力的家伙——
同时也设下了一半价值观内的“规则”。
尽管那是令人恐惧的战斗力——大部分人对于那份令人恐惧的战斗力所抱有的,却是最纯粹的尊敬。
尊敬并不长久、反而恐惧才长久——似乎有谁说过这样的台词。
不过,在恐惧和尊敬并存的时候,却收获了最纯粹的尊重。
甚至那个时候——在那些本来是靠着【世界】的意志被选拔上来的族群的眼中看来,那个存在并不会给所有的在其麾下卖命的驱灵者同样的恐惧——
只有自己对于那种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起来都很合理的规则有异议的个体才会产生恐惧——然而,那是和想要平静维系自己驱灵者人生的个体毫无关系的事——
然而——
只是将巧合、当作了对方的行事准则。
从根本而言,那个存在就是危险的存在——没有谁思考过,如果那些针对驱灵者所设下的框架内,存在着普通的个体也无法接受的部分,到底要使用什么手段来否认。
不可能——相信着那个正中心的个体的凛然与纯净——
实际上也是自我麻醉的一种方法。
更为现实的考虑——拥有了多少尊重、一定会有多少意志对其抱着强烈嫉恨的情感——
若是那些嫉恨的感情,在爆发出来的时候,将这种靠着纯粹的力量所打造的绝对的安全屋破坏掉,到底应该如何应对——
不曾思考,没有考虑的必要。
毕竟——其实力是最强大的、只是贯彻着“驱灵者”的职责,寿命应该也是接近于“无限”才对。
然而其最初所设定的——并不准随意争抢他人所发现的死灵、其实也是将其自身限制住了。
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其积极驱除死灵的记录——甚至还会将发现的某些比较容易驱除的灵,交给生命开始不断削减、眼看就要到尽头的驱灵者——
或许这样下去,也会某一刻因为作为规则本身,被那份高洁所吞噬也说不定。
尤其是在讨厌着这个存在,甚至还扬言要找到机会将现在的框架彻底打破的家伙也逐渐变多的时候——习惯了安宁的存在,终于开始出现了担心的情绪。
提出了担忧。
“真的……真的没关系么?如果只有您不补充自己的寿限、不肯去抢夺属下的死灵,寿命难道不会有消耗尽的风险么?”
“嘛、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从来不露出自己真实面孔的、甚至连声音都是扭曲过的——可是,却意外温柔的存在,做出了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欸——?原来是有的吗?”
为此而喜悦的、为此而更加忧心的,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
“是呢。并且——也应该不算很长。毕竟、比起自己——果然还是大家能够维持平稳、安定的生活并且不去破坏他人的平静更重要。”
“……”
在第一次问询之后,尽管不知道那个存在口中的“不算很长”到底是怎样的范围,可就像是每度过一天都在倒计时一样。
开始有想要维持现状的驱灵者想办法劝说其吸纳一定的生命、并且也有认为这是机会的存在,暗中窥视着。
没有任何行动。
简直就像是在缓慢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一样——
并且在抹消不遵守规则的个体时,也确实感觉到——那份力量虽然依然强大,却似乎出现了下降的趋势。
尽管那是相当缓慢的、缓慢的过程——却也切实发生了。
或许——那个时限,就是“最近”了。
驱灵者对于时间的感觉,和普通的生物有所不同——即便是“最近”恐怕也是普通的生灵世代交替数次的时间——
然而,莫名感觉自己还是能够等到那一刻的。
对于那些对现状相当满意的驱灵者,则要怀揣着曾经的混乱要再一次来临的不安——不、不对,不是那样的——
应该说,在规则和秩序已经建立了这么久的现在,一旦规则崩坏,应该会比当时更加混乱。
那些曾经散落在各处的,尽管怀有着同样的扭曲念头,却并不敢聚一起的存在——在联盟的内部得以合作——
或许——从根源上还是有所不同的吧。
各种各样的分歧、各种各样杂乱的思绪,到了最终也没办法合并在一起,然而——对于设立下了规矩的,那个生命有限度的存在的厌烦感却让他们获得了同样的目标。
并且——将现有的规矩完全倒转过来,恐怕就是那些蠢蠢欲动的存在的目标——
就算是“劝说者”的态度,也莫名变得强硬了起来。
不能任由那个存在继续任性下去——时至今日,那些规则之类的已经不是其个人兴趣了,而是保障驱灵者的平和的壁垒。
“拜托您——就算是圣洁什么的,也应该有个限度。就算是只为他人考虑,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价值啊。”
那样的声音——
出现了第一道之后,也同样聚集了起来。
“唔。”
像是感觉到很麻烦一样——
“明明是驱灵者,对生死还这么不通透,难道不觉得很奇怪么?”
“……”
被拒绝了、干脆地拒绝了。
那样诚挚的求请,还是拒绝了——
越是这样不重视自己的态度,反而越是让人感觉——绝不能失去这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