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告诉你好了——我不但能看到人类的欲望，我甚至还能看到驱灵者的欲望。所以我才能如此精准，成为被他们拥护的对象。
只不过——人类的执念，在看到的时候替他们解决——那最多也不过是几月之后就了结的事。
本来以为会持续很久，可是回过头却发现，‘啊、已经结束了’。
然而，驱灵者的寿命都长得很离谱呢——不对，应该说——因为很难迎来死亡之刻，那已经不能算是命长了，而是接近无限。
甚至和驱灵者探讨‘寿命’都是没意义的事情。看到了‘驱灵者’的欲望则意味着，要一直承担下去，直到无法担负为止。”
“什——”
她本来是个情绪很少波动的存在，在听到对方居然能够看到驱灵者的欲望的时候，产生了某种诧异感。
是在吹嘘么？是想要骗取她的信任么？
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那样做呢。
况且——她的战斗力高到惊人，就算是现在，自己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骗人总归应该有些目的——
欺骗她应该没有什么好处呢。
不如说与其暴露战斗力，不如示弱还更有用些。
“驱灵者的欲望也能看到么？”她顿了顿，低声道：“啊，应该说我想要问的是，原来驱灵者也是可以有欲望的么？”
“当然。”首领点点头：“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会有欲望。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求生欲，否则也就不会存在着了。”
“嗯——”她有些不能认同地歪了歪头。
至少她以前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欲望——连求生欲也没有。
只是无法死去而已——就那么活了下去。
所以在被杀死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愉悦感来——感觉身心都解放了，有某种“终于结束了”的解脱。
现在自己居然又复活了，让她更不能接受。
“你是想说你没有什么欲望、甚至连‘求生欲’都没有，不是么？只是无法死去，并不是想要活着。”
“……”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难道说——您想说这样的我，也有欲望么？”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期待。
“当然。你是有欲望的——毫无疑问。”
“这样——啊。”
她现在的语气就像是面对那些，本来要迎来死亡，可是至少想要一次获得意义的生命一样。
那些人类其实也并不是都知道自己的欲望是什么。
有时候在听到了驱灵者说出了自己的欲望时，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了，原来自己想要追求的，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她看到那些释然的家伙，虽然无法观察他们的表情，只是从长长的吐气声，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心情变得清爽了。
好羡慕——当时自己的心情，说不定是这样的。
本来没有意识到，在听到有人能解出自己的欲望时，忽然也用那样的方式吐了一口气——
也许自己吐气太早了，可是至少一次——她也想要尝试一下那样的感觉。
“是什么？”
“哈啊。”首领微妙地笑了笑：“你这家伙还真是有趣啊。”
“有趣……么？”
她沉吟片刻：“那就是——愿望么？”
“嗯？”
“想要变得有趣，就是我的愿望么。”
“不，怎么可能——我只是单纯说出自己的感想而已。你还没有听到自己的欲望是什么，就先吐一口气，显然是早就想要这么做了，哪怕只是模拟的心情，恐怕也模拟过无数次了？”
“呃。”
她沉默了片刻，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经常做这个动作，可是在这段时间中，却做了好几次相同的反应。
应该说，只要面对这个能够看到五官的人，能够观察到表情的存在，她整个就变得羞涩了起来。
她并不习惯沐浴在其他人的目光下。
“我说出来、其实你会觉得答案很无趣的。可是——看到这样的你我才能够得到解放。”
首领学着她的样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你的欲望，就是想要知晓自己的欲望到底是什么。再进一步、你想要一个能够将自己的期待全部都注入到你这具空壳之中，能够让你寄生的大树。
你是藤蔓——你要缠绕在树干上，来吸取对方的营养——然而、你却希望那棵树是能够承受你的寄生的，不会被你吸干。
如果枯萎了，你的愿望就会在那个瞬间断绝，可是你又偏偏知道你自己很强力，没有什么东西能轻易承担你的寄生，这种失望的感情，让你连对方的五官都看不清。”
她说着这种话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例行公事的自己，在对着那些寿限将至的人类的语气。
不，她现在眼中的自己，根本就是那样的形象吧。
等待着被救赎、等待着被超渡。
超渡——并非是超度——
是要度过名为“今生”的这道门槛，然后通向下一个地点。
他们并不是将灵魂吃掉的噬魂兽，尽管确实是靠着对方的生命存活下去的类似食尸鬼的东西——却并不会吞噬灵魂——
吞噬对方的灵魂，意味着要冻结比承担欲望更久的时间。
在现在还算有保障的时刻，这种危险性才略微解除了一点——只是仍旧有矛盾——
在危险性降低的情况，反而会受到处罚。
规则之中并不允许吃掉灵魂——如果以前只是会被追杀、现在却是确定会被杀掉，或者是承受比被杀掉更强烈的痛楚。
自己其实算是展示给猴子看的那只小鸡——真正被杀掉的，到现在就只有自己而已。
然而她的战斗力在驱灵者中是数一数二的，能杀死她也就意味着能够杀死其他的驱灵者。
她自己无意之中变成了对方展现力量的道具，尽管到现在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情绪，还是觉得对方很擅长算计。
“不过，这样你知道我的欲望是什么了么？我希望某个，能够寄生于我的存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我巨大的欲望吞噬，也不会因为我而产生感情和精神的变质。可是那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你也看到了，我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一般的存在根本无法寄生于我，我们简直就是天生适配的拼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