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真正的答案。
只要换一个驱灵者就会否认的答案——
只有她不会否认——她甚至因此将自己视作了特别的存在。
不过，反而从那瞬间开始，也意味她并没有多么特别。
或许，她比其他驱灵者多了一点点情报，却也因此得到了相应数量的假情报。
由于无条件信任这件事，若是其他驱灵者生活着的世界是深渊，只是伪装成闪闪发光的天国——那么她生活着的世界也同样是深渊——明明对方在欺骗她，却还要装出懒得欺骗她的样子。
“原来如此。”
恍然大悟——仿佛知晓了什么明光之路——
“先积累足够多的寿命，然后再做出一副圣洁无瑕的样子。尽管确实变得衰弱了不假，即便衰弱生命也还是要比一般的驱灵者更强，却故意示弱——引来像是我这样的家伙来向你发动攻击，再原谅我也就能再进一步强化你的印象了——”
“不是像你这样的家伙。”首领纠正——
“而是你——也只有你而已。其实当时如果我想要引来其他的驱灵者来杀我，应该也是能做到的——比如说，表现出竭尽全力只能重伤你的样子，肯定会有谁来帮你的忙吧？我再把那家伙杀掉就不行么？
一次性杀死几个，全部都原谅了——岂不是更能渲染这种形象？而站在一边看着等待捡便宜的家伙，肯定是比你要无耻许多的——
我不伤及你、只是让你看上去仿佛受了伤一样，再根据平时收集到的情报，大部分的情绪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
她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视作如此特别的存在。
可是——仔细想想看，这个结论也是相当合理的。
当时她想要诱捕更多的敌人一网打尽应该也能做到，却并没有选择将蛛网张开，仅仅只是速杀了她而已——那一瞬间展现的战斗力太过强大了，说不定就连效忠于她的存在都会有疑心病存在。
冒着风险、也要将自己的实力展现出来——就只是为了激活她的视觉而已，她也许是真的很重视自己。
可是——那样为什么不留一丝气息，让那个“自己”不死，而是要选择其实有差别的她来假装复活呢？
可是这个问题——可能只是自己钻牛角尖了而已。
其实在首领的眼中，她和之前并无差别——如果留了一丝气息，反而没办法让其他的驱灵者先陷入恐惧、然后再安心的情绪落差。
就算是伤成那样子，也还是死不掉呢——说不定会让驱灵者们生成这种认知。
“啊，为什么不问我呢？只要你有问题，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不管再怎么过分、无论再怎么涉及到秘密，我都可以回答你。不然怎么体现出来你的特别来啊？我可是真的想让你寄生于我的。”
“欸？”
她只是眼珠转动了一圈，对方居然说出“你什么都可以问”这样的话语来了。
这句——也只是客套而已，没错吧？
她并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困惑，应该是——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你难道不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没有留下你的生命，直接让那个存在不死、而不是制造出虚伪的复活么？在思考之后，得出来的结论应该是自己钻牛角尖，其实你们之间没什么差别，你之所以会被杀死又被复活，只是我为了展现权威和能力。
我不但能杀死驱灵者，还能让驱灵者完全复活，靠着这种方式让大家都在害怕的同时、进一步提升敬意，之类的？”
“您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看穿么。”
“啊，如果说对其他人都是‘看穿’，对你就不需要那种手段了。毕竟你对我而言，就是可以用来映照自己的镜、也是可以填满我这个容器的内容物喔。
我向来都只能作为容器存在，明明我也是有欲望的，可是我自己却无法探知，只有看着你的时候，我才能产生‘没错，这个家伙就是我的欲望’的想法。
我想要被寄生、想要被固定的事物所填满——
而你想要寄生于他人，想要填满其他的容器——
正因为你看起来好像是半透明的空无一物，所以像是水一样，就算是我这么空洞的容器，你应该也能完全填满，与此同时，也不会因此而削弱我理解他人的能力。
也就是你是一团漆黑色的淤泥就麻烦了，或许确实能够将我这个容器填满没错，我却因此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自保手段。
我必须还能维持以前的生活方式，以前的个性，同时还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心灵并不是空洞而空虚，这样才算是寻找到了生存的意义。”
“可是在您遇到我之前，您不是始终也维持着‘活着’的状态？尽管您这么对我说，我其实还是相当高兴的，却也有点复杂呢——心情。总会担心是不是说得太过了，像是骗子一样。”
“如果是骗子，肯定会维持在恰到好处的水准吧。比如告诉某个人能够长生不老，那个人类未必会相信——可是告诉那个人可以维持身体健康，延长寿命到九十岁、一百岁的产品可是很畅销哟。
如果我真的是想要完全欺骗你，肯定会把自己对你的看法维持在更平和的程度，让你觉得‘啊，这样刚刚好’，可是，我并没有想要限制自己的想法。
既然要作为容器，当然要从一开始就考虑适配度，适配度足够高，之后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
若是找到了适配度最高的寄生者，我还总是想着隐瞒这个、隐藏那些，那我从一开始就还是作为空虚的首领存在就好了，那不是和我对待其他的存在的态度没有丝毫差别么？
也就没必要筛选了，冒风险也一点没有必要。
对我来说，这些风险是值得的，这个结果也很令我满意，我终于能够找到不需要欺骗也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对象了——至少在这个寄生者的眼前，也就没有什么再装模作样的必要了。
我也期待着，你用同样的态度来对待我，所以刚才那样的问题，不需要被看穿，你直接问出来，也会被好好回答的。”
“好吧。的确——我确实是想知道那件事来着——”
“这不是很简单么？”隔着纱帘、首领眯起了一只眼：“因为这样你才能变成真正特别的存在啊。”
